落拓青年(2 / 2)
他還真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青年點點頭,起身收拾攤子,放到背簍裡背好,便帶著江無瑕去了郊外。
這是一處小小的幽靜的山穀,山穀下流淌著一條清澈的小溪,岸邊長著大片茂密的野花和綠油油的野草。
他的小院就在這邊上,樹枝籬笆圍的院牆,院裡頭開辟了一小片地,種著一點小白菜,從外表看就是個無人居住的破敗小木屋。
江無瑕看著小溪,山穀,還有好似毛茸茸毯子一樣的草地,一下子高興起來。
她還看見了白色黃色的蝴蝶在草叢裡飛來飛去。
「這裡真美,你怎麼不早點帶我來,真好看。」
她像個小鹿般跳進草叢裡,伸出手拿著手帕,舞來舞去的撲蝴蝶。
好歹是跟著一個陌生男人過來,孤男寡女的,她卻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青年很是無奈,很想說一說她,不要這麼沒有警戒心。
但礙於這少女是他的大主顧,他默默將這些話咽了下去。
他站在院門處,等著江無瑕玩夠了,鬧夠了,才問道:「姑娘要在哪裡畫,就在這處山穀中嗎?」
江無瑕有點氣喘籲籲,麵具下額頭上都沁出了一點汗珠:「嗯,就在這,把後麵的小溪也要畫上。」
他的小院裡有個木頭的桌案,是他自己用快朽掉的木頭打磨的,搬到外頭來,放了個蒲草墊子,將紙筆放好,打開顏料盒,卻發現裡頭黛青都要用完了,起身去屋裡頭取。
「你這屋子,還算挺乾淨的嘛。」
江無瑕不請自入,跟著他進去。
青年咬了咬嘴唇,心裡有點發狠,這女子,實在太不知好歹,這般隨意進男人的房間,當真以為他是什麼正人君子不成?
江無瑕背著手,看著他那破書架上的東西,那上麵擺著四書五經,還有孫子的書,雖然舊了,卻保存的很乾淨,沒有一絲塵土,書旁邊還擺著幾柄飛刀。
「《七略》,這是什麼。」
江無瑕抽出那書,態度很是隨意的翻看起來。
青年隻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嘆過這麼多的氣:「姑娘,請你不要隨意亂動在下的東西好嗎?」
江無瑕卻充耳不聞,看了看書脊上的字:「顧惜朝,這人是誰啊,不過看裡麵的字,還是手抄體,不是雕版印刷的,這不會是你寫的吧?顧惜朝就是你?你還會寫書,倒是有點才華嘛。」
「……姑娘……」
「好了,不逗你了,這書得先給我用用,我擺個姿勢。」
她也不等顧惜朝拒絕,宛如小鳥一般,輕快的飛出他這破舊逼仄的屋子。
待他拿了顏料出來,便看到江無瑕解下了身上的鬥篷,穿著白色鑲著金線的流雲廣袖群,已然坐到溪邊的大石頭上,手中還持著他的《七略》,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嫻靜樣子。
「你得好好的畫我,知道不,畫的不滿意了我就不付錢。」
江無瑕伸手,拿下臉上的麵具。
剎那間,這普通的山間幽穀也變得光華萬丈,與眾不同了起來,它已經不是個山間幽穀,而是個世外仙境。
這一切都源於麵前這個白衣女孩兒。
她的存在使顧惜朝仿佛覺得,他是不是誤入了什麼世外桃源,而這個女孩兒便是天地所孕育的山精野魅。
這世間可以形容美人兒的詞有許多,至少顧惜朝想要刻意的去誇贊一個女子的美貌,用詩、用賦、用詞,什麼七言五言,他都可信手拈來。
而此時,他腦海空空,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是如何的鍾靈毓秀,集天地之靈氣,才生出這般如妖似仙,仿佛不是真人一般的少女。
當她看著你笑時,再秀美的山水也為之失色,再名貴的衣料首飾也是因為穿戴在她身上而顯得與眾不同。
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忘記了。
現在他才相信,為何這少女執意要尋個幽靜的地方,若在集市中摘下麵具,怕會惹來全城圍觀,那才是大大的麻煩。
「誒,你快畫啊,莫不是看我看的呆住了?果然也是個傻子。」
江無瑕舉著那書,像搖扇子一樣對著他揮了揮。
顧惜朝方才醒過來,他難得紅了臉,低下頭,盯著畫紙凝神。
若說什麼男歡女愛,風流之事,他在那些醉紅樓醉青樓的看的還少嗎?哪怕是那些男女當眾不雅,他仍能目不斜視全然當做沒瞧見。
如今隻是看了這個姑娘,便止不住,自己內心的一點想法如瘋狂生長的野草,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