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鑽(1 / 2)
[18]
他們之間很少聊及彼此的家庭。
今天一下聽嘉穗說了那麼多她家裡的事,陳淨野驚訝之餘,有些心疼她,所有人眼裡的祁嘉穗都是有生機的,挺活潑陽光的一個小姑娘,蔣璿那幫女的一個兩個都很喜歡她。
陳舒月也說過,祁嘉穗以前在市一中,高中三年一直當班長,在學校人緣很好,也受老師們的喜歡,大家有問題都喜歡找祁嘉穗開解,她很會安慰人。
可陳淨野總覺得,他看到的祁嘉穗,好像並非如此。
她嬌嬌弱弱,心善,又很敏感,沒人哄可以忍著淚,一旦真得到別人的關心,會像一隻小貓一樣抽抽搭搭地哭。
好會撒嬌,也好貼心。
陳淨野輕撫她的背,「以後那麼長,不著急說,難過的時候要聊點開心的事。」
問及吃什麼,祁嘉穗說想去日料店。
「我想到你第一次帶我出門吃飯,就是那家港城人開的日料店。」
說去就去,一個小時的車程後,祁嘉穗站在那家喜歡劍走偏鋒的日料店前。
眼前是一片回光返照的色彩,很矛盾的,老舊又鮮活,第一次來這裡的惴惴不安和愛意滿滿,仿佛在她另一個心髒裡重演。
因為不確定陳淨野的喜歡,那時她忍了一路還是哭,哭得傷心欲絕,她真的太在意他了,好像那時候他如果說一句不喜歡她,整個世界都會崩塌。
當時見陳淨野煩哭哭啼啼,她眼淚都一瞬憋住,心酸難言,像要沒頂,可是後來他又頂著不耐哄她,她的心髒就又泡軟了。
他不過施舍了一點耐心,她就感動得像獲得珍寶一般。
現在她還是不能確定陳淨野的喜歡,但是所有心悸緊張仿佛鏽化,通通從她身體裡脫落。
好像舊到極致,又好像已然新生。
黃粱一夢不得長久,須臾幻象也如泡影散去。
兜兜轉轉,麵目全非地走到原地,手心攤開,青煙一縷,什麼也不曾抓住。
也,抓不住的。
悲慟難抑的那一刻,她恍然覺得,自己可能真的生病了吧。
不久前,周馨悄悄還推給她一張名片,叫她有空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臨近畢業,加上你跟陳淨野三年之癢,你心裡絕對有事兒!老看你發呆的時候怪怪的,你要是不想跟我說的話,你別憋著啊,別憋出病來,去看看醫生,就當純聊天也好啊。」
那張名片還被祁嘉穗壓在陳淨野別墅客廳的果盤底下。
路口起了點風,陳淨野摟著她進店。
嘉穗一慣不愛點菜,除了忌冷忌腥,吃東西也不怎麼挑,陳淨野負責跟服務生確定餐點,她一言不發,坐對麵喝著微苦的茶。
等餐上齊了,祁嘉穗看了看桌麵,又抽出菜單看,望向服務生問:「鯖魚今天沒有嗎?」
這種嬌貴的魚,出水即死,處理起來特別考驗廚師功底,整個,陳淨野隻吃這家的鯖魚刺身。
服務生說:「有的。」
祁嘉穗問陳淨野:「你怎麼不點呀?」
陳淨野說:「你不是不喜歡嗎?」
所以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吃這種我討厭的魚的呢?
她沒問,將那三折頁的古舊菜單放到旁邊,重新端起那杯微苦的茶。
她的食欲不振都寫在臉上,陳淨野沒指望這家日料館子能叫她胃口大開,但也沒有想到,吃了沒幾口,嘉穗忽然就掉了眼淚。
和風小室就他們兩個人,陳淨野越過小桌,撫了撫她潮濕的眼皮,輕聲問她怎麼了。
她愣愣地看著他,愣愣落淚:「陳淨野,我真的吃不下去了……」
陳淨野沒聽出她哽哽淒意下的話外音,隻柔柔撫背哄她。
今天聽了她說了那麼多她家裡的事,他以為是她媽媽這趟過來的緣故,陳淨野抱著她,一下一下地撫拍著,說之後等她媽媽回國,就帶她出門散心。
「吃不下去就不吃了,沒關係,山珍海味多的是,我以後慢慢帶你去吃,不要為難自己。」
祁嘉穗點了點頭,沒什麼生氣地窩在他懷裡,縮著肩,像一個小孩子,她眼睛空乏地在室內轉了一圈,從掛畫落至擺花,最後看著陳淨野。
「我是不是有點莫名其妙啊?說哭就哭……」
他撫著她單薄的背:「沒事,別亂想。」
氣氛從出了日料店開始就很低迷,通常餐桌上餐桌下都是祁嘉穗愛聊天,愛分享瑣事,活躍氣氛,連公寓樓下的野貓生了幾個崽,是公是母,什麼花色,她都要跟他說。
此時叫陳淨野找話題,他一時有些怔。
想了想半天,適合聊的,仿佛也隻有朋友圈裡的八卦。
「宋杭要結婚了你知道麼?他跟他那個未婚妻脾氣不搭,據說光去意大利定婚服,兩人就在店裡掰了好幾次,大吵特吵。」
祁嘉穗心不在焉,聲音細細的:「那他還要跟她結婚麼?那不是要痛苦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