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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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順聽陸清則的話,回去安心睡了一覺,第二天一醒來,就聽說陸清則半夜離開了陛下的寢宮,換了間暖閣獨自睡的消息。

消息傳入耳中的瞬間,長順隻感覺「啪」地一下,自己的小金碗碎了。

陸清則這幾日幫著寧倦主持大局,一早就去了文淵閣。

長順急匆匆趕來時,隻看到轎輦離去的影子。

問話是來不及了,長順戰戰兢兢地守在少年天子的寢殿外,一臉如喪考妣。

陛下昨晚不會真因為那碗藥,控製不住,對陸大人用強了吧?

陸大人不高興,陛下就不高興,陛下不高興,其他人也別想高興啊。

他的小金碗,不會被陛下收回去吧?

長順正哀嘆著自己剛拿到沒兩天的小金碗,身後的門嘎吱一聲,被拉開了。

長順心髒狠狠一跳,膽戰心驚地扭過頭:「陛、陛下……」

寧倦穿著淺黃色的寢衣,長發未束,看上去有些鬆懶,沒有平日裡的尊貴冷漠,反而像頭才用過餐的某種凶獸,散發著一種懶懶的氣質。

雖然從臉色上看不出心情如何,但以長順對寧倦的熟悉,估扌莫著……像是還不錯?

陸大人半夜都跑了,心情還不錯哇?

寧倦沒搭理長順,抱臂靠在門邊,注視著陸清則車駕離開的方向,半晌,勾了勾唇角,收回視線:「聽說你看上了一座四進大宅院?」

長順心裡又是猛地一激靈。

宮裡的太監攢了積蓄,去外頭買宅院買鋪子買莊子的都有,都是為了未來能有個容身處。

他跟在寧倦身邊,除了俸祿外,賞賜也不少,就忍不住動了點心思,想買個宅院,前幾日才借著出宮的機會,去看過一次。

沒想到這就傳到陛下耳朵裡了。

陛下不會以為他有什麼小心思吧?

長順咽了口唾沫,乾巴巴地回:「是、是,奴婢隻是想著……」

「今日那宅子就是你的了,自己去找孫二拿地契。」

寧倦的嗓音偏冷感,還夾帶著點少年獨有的清朗氣,不高不低地鑽入耳中,叫長順愣了幾瞬,才猛地反應過來,忙不迭謝恩:「謝陛下,謝陛下!」

寧倦又朝著陸清則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轉身合上了門。

看陛下的表現,昨晚的進展應當還不錯?

那陸大人為何要半夜忽然離開呢?

長順喜滋滋地琢磨著,琢磨了一通之後,也不再多想,高高興興地去領自己的大宅院。

誰說陛下可怕了?

知道他去看宅院後,陛下居然提前就讓人買了那座宅子,等著找機會送他呢!

這一整日,雜七雜八的消息傳來不少。

比如皇帝陛下的身體又好了一點,沒有再昏睡不起了。

陸清則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一意在文淵閣加班到了大半夜。

並不是很倦的消息。

他今天一整日握著筆,總感覺手心裡的觸感不太對勁。

……雖然昨晚隔了層布料,沒直接接觸,但夏日輕薄的寢衣,能阻隔得了什麼!

該感受到的,不該感受到的,都感受到了。

屬於這個年紀的少年的熱情、炙熱、勃勃生機。

陸清則枯朽而平和,如同冷寂的冬日冰河,近乎有種被灼傷到的錯覺。

以至於他今日有事沒事就洗洗手,試圖擺脫那種怪異的感覺。

也沒什麼用就是了。

昨夜他也真是昏了頭,在那種混亂的炙熱裡,還當真教了下寧倦。

有那麼幾瞬,仿佛師生的關係都錯了位,被抹平化淡了。

陸清則的心湖被無端的石子打亂,乾脆便拋卻所有雜念,全身心地投入到政務之中。

天色漸晚,幾位閣老大多上了年紀,實在卷不過年輕人,先後離開了。

衛鶴榮是最早離開的,大概是心係衛樵,馮閣老是最後走的,為了和陸清則這個同為保皇黨的隊友,進行點秘密的隊內語音交流,詢問詢問皇帝陛下的情況。

待人都走光了,陸清則也翻完了麵前兩堆小山似的奏本,提筆寫了張小紙條,遞給侍立在旁的侍衛:「幫我找一找這些卷宗,全部帶來。」

侍衛領了命,揣著小紙條,轉身離去。

等待的空隙,陸清則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猶疑片刻,還是轉頭問:「陛下今日怎麼樣?」

現在還在文淵閣裡候著的都是寧倦的人,否則寧倦也不會放他在這兒待著。

聽陸清則問起,侍衛立刻肅然道:「陛下頭疼無力,臥床了一日,希望您能盡快回去。」

「……」陸清則又不傻,輕描淡寫地回了聲,「哦。」

就不再做聲。

侍衛:「……」

陛下吩咐他這麼說,他說了。

但似乎沒什麼用,陸大人的反應好冷淡啊!

陸清則背著手,緩緩轉了兩圈,舒展了下身體,沒等太久,需要的東西就送上來了。

卷宗上是江□□係的官員生平、家中情況,以及吏部各官的生平,上麵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陸清則坐下來,眯著眼耐心翻著,果然找到了幾條有所交匯的線索。

魯威曾在江右洪都府當過幾年知府,那時候的江右布政使焦煥,還隻是個小小的縣令。

焦煥此人,極為弱氣,被抓到後,一被提審,就兩眼一白,當場嚇暈,弄得鄭垚氣得恨不得刮他兩層皮,著實懦弱無能,完全依附潘敬民而存在。

先前錦衣衛調查了焦煥,沒查出什麼,便以為他是潘敬民的人。

現在翻了翻時間交匯線,陸清則方才發現,焦煥有個異母弟弟。

這個異母弟弟的亡妻,也有個弟弟,與彼時還是洪都府知府的魯威有過……不正當關係。

陸清則靜默了一下,為本朝盛行不衰的南風感到費解了一秒,循著那個日期,繼續查下去。

潘敬民的賬冊上,有關衛鶴榮的記錄,八成早在他們下江南時,就被知曉他們目的的衛鶴榮抹消了痕跡,陸清則和寧倦離開京城數月,他甚至可以十分從容。

但循著這一筆筆記錄,以及賬冊上曾有過交匯的關係,就算抓不住衛鶴榮,也能根據一重重的關係,抓到其他人。

魯威調任回京城後不久,將看似與他毫無關係的焦煥調到了山東知府。

又幾年後,在吏部的助推之下,焦煥升官發財,擢為江右布政使。

這期間,與他有過關係的那個男子的名字,出現在了潘敬民和焦煥的賬冊上,隻是這個名字看起來微不起眼,且人在幾年前就病死了,才沒被注意過。

翻完這厚厚的卷宗,陸清則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又寫了張紙條,遞給侍衛:「勞煩交給鄭指揮使,讓他直接派人,去拿到這幾人的賬本。」

確定好人選範圍了,直接開乾吧。

盯著衛府的人來報,昨日夜裡,一輛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進入了衛府,想必裡麵的人就是徐恕。

徐恕一個人待在衛府內院,難免危險重重。

他在外麵一點點拔掉衛鶴榮羽翼上的羽毛,讓衛鶴榮吃痛的同時,將注意力投注在他身上,這樣徐恕也能安全些。

至於衛鶴榮的關鍵性證據,就看徐恕的了。

低著頭坐了太久,陸清則起身時,眼前猛然一黑,差點跌倒回座上,麵具下露出的唇瓣都有些蒼白起來。

周圍幾個侍衛嚇了一跳,沖上來想扶,陸清則按著桌子,擺了擺手,閉上眸子緩了兩瞬,慢慢走出了文淵閣。

等著接陸清則回乾清宮的轎輦早就在外麵候著了。

寧倦成天黏黏糊糊的,能忍著不派人來催他回去,已經算不錯了。

但是陸清則目前並不想見到寧倦。

出宮是不好出宮的,現在無論朝堂內外,都盛傳他和寧倦的師生情深,皇帝陛下甚至都讓他暫代大權。

他近幾日一直住在乾清宮也無人不曉,眼下寧倦「身體還沒好」呢,他要是離開了,必然會多餘引來底下人無數揣測。

別人怎麼想無所謂,衛鶴榮不能多想。

陸清則靜默了下,吩咐道:「去鷹房。」

幾個侍衛傻眼:「啊?」

陸清則姿態從容優雅地鑽進轎輦中,薄唇動了動,冷靜地吐出四個字:「我去遛鳥。」

等轎輦去往鷹房時,寧倦也收到了侍衛的傳話:「回陛下,陸大人說,讓您先休息,不必等他,他去鷹房,遛、遛鳥。」

寧倦:「……」

行吧,遛吧。

害羞的老師真可愛。

看在昨晚的份上,寧倦唇角帶了點笑,決定再多一點耐心與貼心,由著陸清則去鷹房看鳥,準備等會兒再和陸清則坐下來,好好就昨晚的事說說。

然而左等右等,陸清則仿佛被那隻破鳥迷了心智,一直沒回來。

寧倦額角青筋直跳,忍氣吞聲等了許久,冷聲叫:「順子。」

長順偷扌莫瞅了眼寧倦的臉色,開始擔憂宅子和金碗一塊兒飛了:「……奴婢在。」

「去鷹房告訴老師,朕已經睡下了,他可以回來了。」

寧倦冷冷說完,甩袖回了房。

長順:「……」

可能是他的錯覺,他竟然從陛下身上看到了一絲委曲求全。

長順跑來傳話後,陸清則又拖了會兒,才施施然與小雪道別,回到乾清宮。

旋即徑直走向昨晚暫歇的暖閣,沒打算去寧倦的寢殿。

長順就是再蠢,也看出來不對了,這倆位氣氛實在太怪異了,他絞盡腦汁,跟在陸清則身後,想幫皇帝陛下多說兩句話,卻又感覺插不進去。

陛下和陸大人間的氛圍,著實讓人無法落足。

寧倦靠在窗邊,沒什麼表情地看著陸清則趁著月色回到乾清宮,繞著他的寢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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