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八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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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刀在陸府待了兩日,心裡忐忑不已。

陸清則回宮之後就沒動靜了,他隻打聽到些隱隱約約的消息,似乎當真出了什麼亂子,現在守備愈發嚴密,之前那位給他行方便的統領也聯係不上了。

陳小刀不是一個人回來的,林溪撥了一隊親兵護送他回京,但其他人都去了武國公府,他待在陸府,也沒法和其他人取得聯係。

他也算是上過戰場的人了,能察覺到陸府周圍有人守著,愈發不安。

不管陛下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但毫無疑問的,陛下肯定發現他偷偷扌莫扌莫的小動作了。

以為公子又要離開,陛下會是什麼反應?

還有那位統領……

陳小刀糾結了兩日,乾脆決定,若是明日陸清則還沒回來,他就離開陸府。

被抓回去了,總比煎熬地等著消息強。

第日,陳小刀深吸一口氣,跨出了陸府的大門。

果不其然,跨出了那道門檻,立刻就有人上前,將他一把薅走,帶向了宮城。

完了。

怎麼是往宮城的方向去?

要是被帶去北鎮撫司,好歹他和鄭指揮使關係不錯啊!

即使做足了心理準備,陳小刀一想到可能麵對陛下那張冷漠的臉龐,還是有點發怵。

外頭都說,陛下麾下一頭惡犬鄭垚,悍匪似的能止小孩夜啼,他真切地覺得,說出這些話的,肯定是沒見過陛下。

也不知道公子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陳小刀心裡打著鼓,跟著幾個侍衛進了宮,難得沒跟人叭叭著拉拉關係。

一路被帶到了寄雪軒外,幾個侍衛才放開他,示意他自個兒進去。

陳小刀也聽說過寄雪軒,外麵都說,陛下為新後專門修葺了一座宮殿,夜夜宿在此處。

他懷著滿心的憂慮,惶惶不安地走進去,便見到正端著碗藥,從廚房那邊過來的長順。

倆人一撞見,長順上下看他一眼,不陰不陽地扯了下嘴角:「陳大人,您可真能耐啊。」

陳小刀見他端著藥,生怕自己害了陸清則,心裡更加不安:「公子怎麼了?陛下有沒有對公子做什麼……」

長順故意搖頭一嘆,把藥碗塞他手裡:「隨咱家進去吧。」

陳小刀緊張得渾身緊繃,端著藥跟著長順進了屋。

屋裡彌漫著股淡淡的苦澀藥味兒,但是和他想象的可怕場麵不同。

日不見的陸清則正靠在榻上,身上搭著件外袍——寬大空盪,看起來不像他的,除了臉色蒼白了些,精神看起來也還成,手裡翻著本奏折,偶爾蹙著眉低咳一聲,不像是受過什麼……刑罰的樣子。

皇帝陛下身上的外袍則不知道去了哪兒,坐在一旁,批閱著奏章,聽到腳步聲,也隻是淡淡看來一眼:「懷雪,該用藥了。」

屋子裡鋪著厚軟的毯子,陸清則專心看著手裡的折子,都沒注意到腳步聲,抬頭發現陳小刀,微微一笑:「小刀來了?」

……

您二位這是什麼情況?

陳小刀懵懵地看了眼長順,試圖得到解答,長順垂著腦袋,不搭理他。

陳小刀隻好自行行了一禮:「下官見過陛下。」

寧倦涼涼淡淡的眸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瞬。

陳小刀搞出來的這一出雖然讓他極其火大,但換個角度思考,若不是陳小刀,陸清則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突破那一絲防線。

「平身罷。」

寧倦心底的最後一點氣也消了,重新將視線落回麵前的奏章上。

朱紅的筆無情一劃,駁回。

怎麼看起來還挺和平的?

陳小刀還是有點發蒙,但聽到陸清則又掩著唇低低悶咳了聲,連忙把藥送過去,揪心不已:「這天也不冷,公子怎麼又受風寒了?」

莫不是那晚上他請陸清則出來會見時,途中吹風受涼了?

聽到陳小刀關切的詢問,陸清則頓時有點說不出的羞窘,含混道:「晚上著了涼,不打緊。」

還能是因為什麼?

溫泉池裡的水再暖和,大晚上玩水也容易受涼。

昨日剛醒來時,他人還好好的,到下午就有點發熱了。

本來昨日就想見陳小刀的,也被寧倦製止了,喝了藥又燒了一晚上,今兒才退了點熱。

他整個人都蔫了,拉著他玩水的罪魁禍首人倒是好得很,半點毛病也沒有。

寧倦試圖把藥接過來,親手給陸清則餵藥,陸清則哪看不出他的意圖,拍開他的手,把藥接過來,屏息一口氣灌了,才起身道:「我和小刀去隔壁暖閣裡說說話,陛下先自個兒處理奏本吧。」

寧倦擰了下眉,他不喜歡陸清則和旁人單獨待著,尤其還是背著他說話。

在陸清則起身越過寧倦,準備下床的瞬間,陳小刀清晰地看到皇帝陛下半眯起了眼,像頭盤算著將嘴邊的獵物叼住咽喉的狼,仿佛下一瞬就會橫腿一擋,趁著陸清則被他絆倒時,將人扯進懷裡囚著。

他心裡一驚,但最後寧倦還是沒動彈。

一切似乎都隻是他的想象。

陸清則穩穩地站到地上,踩著特製的拖鞋站穩,順勢皇帝陛下不太高興的腦袋,安撫道:「一會兒再回來陪你。」

寧倦的臉色轉陰為晴,乖乖地「嗯」了聲。

陳小刀:「……」

見陳小刀有點傻眼的樣子,長順仿佛見到了昨日的自己,心裡舒坦了點。

也不止他一個人看到陸大人和陛下的相處後感到震撼嘛。

他昨兒還以為,陛下那麼對陸大人,這倆人真要撕破臉皮了。

沒想到晚上陛下就不再偷偷扌莫扌莫,而是光明正大地進了陸大人的屋子,也沒被趕出來。

居然就成了。

……看不懂,就算他一路看下來,也還是看不懂。

長順心裡大逆不道地想,都不曉得該說是陛下終於把陸大人哄上了龍床,還是自個兒爬上了陸大人的床。

陸清則趿拉著拖鞋,跟陳小刀去了隔壁的暖閣,寧倦叫人打通了暖閣和臥房的牆,走到外間,幾步就到了。

周圍沒其他人了,陳小刀小嘴一叭叭,禿嚕出一堆問題:「公子,那晚上你回來後發生了什麼?我在外頭聽說宮裡出了事,陛下看起來不是好好的麼?你和陛下又是……」

陸清則給他倒了杯茶,示意他不要激動,等陳小刀看起來冷靜點了,才斟酌著道:「確實出了點事,不過暫時不打緊,我和陛下……算是說開了。」

從那晚陸清則執意要回宮,頭也不回地進了宮門時,陳小刀就有那麼一絲預感了,但是聽到陸清則最後一句話,還是輕嘶了口涼氣,忍不住壓低聲音問:「公子,你這是,答應陛下了?」

陸清則頓了頓,點了點頭。

陳小刀呆滯地喝了兩口茶,吶吶道:「公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陸清則隱約能猜出他想問什麼,頷首道:「問吧。」

「你答應陛下,是因為陛下不願放手,」陳小刀說得比較含蓄,沒把「強迫」掛到嘴邊,「還是因為……」

陸清則微垂的長睫抬了抬,溫和地與陳小刀對視上:「如你所想。」

陳小刀一下卡住了。

陸清則笑了笑:「會覺得我們很奇怪嗎?」

陳小刀想了會兒,感覺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搖頭道:「怎麼會,公子做什麼都是對的。」

隻是他還是有所疑慮,咬咬牙,大膽地說了出來:「可是,公子,陛下到底是一國之君,與你不同,萬一往後陛下後悔自己今日的行徑,隨時都能抽身,納個什麼宮六院七十二妃的,朝中官員隻會交口稱贊,但您……」

陸清則知道陳小刀在憂心什麼,搖搖頭,抿了口茶,把嘴裡苦澀的藥味兒沖去,話音雖淡,卻十分堅定:「若寧倦那般做了,他便不是寧倦了。」

陳小刀愣了會兒,撓撓頭:「那便好,我見陛下對您的心意與愛護……的確是常人不能及的。」

略微消化了下陸清則的事,陳小刀來不及過多思考,心裡陡然一悚,連忙問:「對了,公子,周統領呢?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去向陛下求求情!」

陸清則按住他:「正要和你說這事,陛下對周統領的責罰已下,降職級,罰奉五年,昨日杖責完畢,等他稍作修養,就得發放出京。」

陳小刀心裡也明白,被陛下發現此事,不治死罪已經是寬宏大量,但聽著這些責罰,還是懊惱又自責:「怪我,都是我的錯,我以為陛下發現不了的,他隻是比較信我……我這就去賠罪!」

陸清則點頭道:「我在陸府的私庫中還有些銀錢,你一並拿過去吧。」

寧倦手掌大權之後,同意了內閣大臣範興言的提議,調整了各級官員的俸祿。

從前的俸祿太過微薄,許多兢兢業業的小官掙紮在溫飽線上,從而滋生了不少貪官。

現在新的俸祿體係好了許多,但罰奉五年的影響還是頗大,養傷和一家老小的吃喝都是問題。

陳小刀是他的弟弟,周統領因陳小刀獲罪,他也該力所能及地幫一下。

陳小刀拒絕了:「我有些積蓄的,而且這件事是我一人促成,公子不必有什麼負累。」

話罷,見陸清則當真沒什麼大礙,陳小刀便出去,在寧倦那兒又告了個罪,然後領了出宮的牌子,急匆匆地去周統領家了。

陸清則等了會兒,才慢吞吞地從暖閣回到了寢房裡。

他半天沒回來,寧倦都要忍不住過去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跑了,見人還在,才微微鬆了口氣。

陸清則握拳抵唇輕輕咳了幾聲:「我看你方才的態度,似乎是不生氣了?」

寧倦眉毛一揚,不承認:「我何時生過氣,昨日不就放過陳小刀了。」

不能讓陸清則覺得他心月匈狹隘。

陸清則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也不拆穿:「是是,你最心月匈寬闊了——已經兩日了,寧琮還沒什麼行動嗎?」

寧倦感覺他前半句太敷衍了,不太滿意,但還是回答道:「按他的性子,最遲明日就會有所行動了。」

陸清則「哦」了聲,脫了鞋子坐到榻上,渾身都還泛著酸疼感,蹙著眉靠在大迎枕上,又拿了本奏章幫他一起看。

麵前的人眉目如雪似月,帶著些許病容,卻不減顏色,溫暖馥鬱的梅香撲鼻而來,勾得寧倦蠢蠢欲動,喉間燒灼似的發渴。

但前日也就來了兩次,陸清則就這副樣子了,他隻能勉強按捺著,像隻圍著勾人的肉骨頭轉悠,卻不敢咬下去的大犬,隻能趴下來,將他圍在自己身邊,小心地盯著。

一時沒了心思看奏本,寧倦看他蜷著腿,不太舒服的樣子,把他的小腿拉過來,給他按著小腿,裝作漫不經意地問:「對了,懷雪,有件事我還沒問你。」

陸清則被捏舒服了,應了一聲:「嗯?」

「你那時候說,」寧倦在意得要命,忍到現在才問已經是極限了,「你有過一些學生。」

陸清則沉默了一下,抬起頭,和善地與滿臉「我就是問問,我一點也不在意」的皇帝陛下對上目光:「怎麼?」

寧倦:「……有多少啊?」

陸清則沉吟了一下:「你是說叫過我老師的學生嗎?那這我得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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