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你是我的結局(完)(1 / 2)
「原來竟然是因為這個?竟然是因為我占了你心中想要的位置?所以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讓我和他分開!」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這麼多遍的重復,他竟然都沒有注意到易盛晴這個人!
大概就是因為在他的心裡,這個人從來就不是自己的對手。
無論是事業上,還是在阿卿的心裡。
他懷疑過每一個人,甚至於每一個同學,從ddc的高管,到岑為謙團隊裡的每一個人,甚至焦婷的同事,包括鍾孝那種無腦的小人,就連他們身邊的每一個同學,何斌、鍾淳他都調查過,了解過,可易盛晴的演技太精湛了!
無數次岑卿浼離開他的身邊,易盛晴用各種方式悼念著自己的師弟,不遺餘力地照顧岑為謙夫婦,甚至在事業上易盛晴也沒有流露出對舒揚的敵意!
無論多少次地重啟,易盛晴都是溫良謙恭的模樣!
所以他忽略了他,甚至於那麼多次與敵為友!
舒揚好恨,真的好恨,他咬緊了牙關,恨不能此刻捏碎這個偽君子的喉嚨!
他恨到雙眼都要流出血來。
但是不可以,舒揚,現在還不可以。
易盛晴掌握著主動權,舒揚還沒有掙脫繩索,易盛晴就能一鏟子敲昏他,或者用電擊器讓他再度昏迷。
一旦失去意識,再被掩埋在這樣密閉的空間裡,很可能等不到再次醒來,自己就會氣絕在裡麵。
他必須要保持清醒才有機會脫困。
易盛晴看著舒揚的表情,周身起了一層不爽的涼意。
那目光不像是看著一個人,而是臭惡汙泥深處的螻蟻。
「我挺想把你的眼睛摳出來的。可惜沒帶工具,徒手容易留下痕跡。你就用你的眼睛領略黑暗吧。」
易盛晴打開了車門走了出去,然後又把車門鎖上。
舒揚躺在車裡,他一邊掙紮著要掙脫綁住自己的繩索,一邊看著一層又一層的沙土蓋落下來,直到周圍完全陷入黑暗。
不知道這個坑有多深,也不知道上層的土有多厚,但舒揚知道自己要爭分奪秒脫困。
他沒有按時去肯德基的學習小組,岑卿浼一定會給他打很多個電話、發很多條短信,而自己一條都沒有回,岑卿浼很快就會起疑。再加上跟著自己的便衣丟失了目標,也一定會跟梁隊長匯報。
他們很快就會開始尋找自己。
而阿卿,知道怎樣能找到他。
車廂裡的空氣越來越稀薄,也越來越悶熱。
舒揚的後背都汗濕透了,他必須要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太過急促反而會更快地消耗氧氣。
雖然他記得車內有多用安全錘,但他現在雙手雙腳被困,車內空間狹窄難以挪動,他就算爬到了前排也是倒栽蔥,以他的身型難以轉還,還沒把安全錘拿出來就把自己憋死了。如果想要活著,首先必須解放自己的雙手。
為了能保護好岑卿浼,在這無數次的輪回裡,舒揚強迫自己學會了許多普通人根本不會去學的東西。
在之前有光線的時候,他看到門的側麵有個裝薄荷糖的小鐵盒。他一點一點讓自己坐起來,用手將那個小鐵盒夠了出來。
易盛晴的繩結是越掙紮係得就越緊的類型,必須要有個固定的支撐點,才能製造出些許空間來。
舒揚把小鐵盒塞進了自己的左手裡,一點一點用力向上塞,把它塞進了繩子和手腕之間。
側過臉,咬緊牙關,隻聽見「哢嚓」一聲,讓把自己左手的大拇指掰脫臼了,又是「哢嚓」一聲,他將自己的食指也掰脫臼,巨大的疼痛感撕扯著他的心髒,他的額頭上青筋暴起,鼻間發出壓抑至極的悶哼聲。
他告訴自己,這些疼痛不算什麼。
他的阿卿就曾經一個人被關在這樣的地方,暗無天日地走到生命盡頭。
他要回去見那個男生,因為他一定在等他回去。
這一次,他們不但要突破黑暗再度重逢,而且要走出那個困住他們無數次的結局!
當左手的手指脫臼,舒揚呼出一口氣來,他一狠心,把左手拉了出來,鐵盒代替手腕被捆在了裡麵,左手手指被繩結擦過的劇痛感讓他忍不住低吼了出來。
他用力喘著氣,全身都在顫抖。
左手脫困之後,右手就變得容易許多,然後他狠著心把自己脫臼的手指掰了回去。
疼痛感讓他把額頭抵在膝蓋上,他沒有太多感應疼痛的時間,而是把領子裡的定位器拽了出來。
定位器因為電擊自動停止信號發送,所以舒揚隻能手動重啟。
他用力摁下了定位器底部的重啟按鈕,但是他在車廂裡已經耗費了太多的氧氣了。
礦區這麼大,他不知道岑卿浼就算把定位器的事情跟梁隊他們說了,梁隊又要花多久的時間才能找到這個具體的位置?
畢竟這個坑應該被易盛晴給填平了。
舒揚感覺到腦袋發悶,如果不是手指的疼痛,他現在很可能就睡過去了。
等等……他來領車的時候,阿卿說過什麼來著?
「記得把那些爬山時候沒用上的氧氣瓶都帶回來啊!」
「帶回來乾什麼?」
「我要在我所有可能會坐的車裡,包括你的,我爸爸的車子裡都放上氧氣瓶!我要預防!如果有一天我又被困車子裡了,我得一邊吸氧一邊自救!」
所以他去領回車子的時候,梁隊問他那些爬山時候沒用上的氧氣瓶也要帶回去嗎,他回答了「是,一瓶都不能少。」
因為那些都是阿卿的寶貝。
舒揚的心中湧起巨大的希望,他掰開了後排的座椅中間,手可以伸進後備箱裡,果然找到了那個紙箱子,紙箱子裡是十幾瓶氧氣瓶。
還好易盛晴沒有時間檢查車子裡有什麼,也沒注意後備箱裡的東西,不然他就真的完了。
舒揚徒手把紙箱撕開,把一瓶氧氣從裡麵拽了出來。
當他吸入第一口的時候,憋悶的感覺終於得到了緩解。
一直吸氧的話,一瓶大概可以堅持十分鍾左右,間斷式吸氧可以支持二十分鍾。
箱子裡的氧氣瓶大概有十瓶,也就是說他還能堅持一百到兩百分鍾。
隻要阿卿及時意識到他出事了,再加上重新啟動的定位器,足夠梁隊他們找到他。
如果當他使用最後一瓶氧氣的時候,梁隊他們還沒有找到他,那他就隻能鋌而走險了。
再不濟……阿卿也知道羊皮手劄在哪裡。
如果他真的掛在這裡了,阿卿隻要撕下他表白的那一頁,就能回去!
舒揚一邊吸氧,一邊為他的鋌而走險做準備。
他不想讓阿卿經歷他所經歷的痛苦。
和之前所有的次數不一樣,這一次的阿卿很依賴他,很粘他,把他看得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如果他折在這裡,阿卿會很痛苦。
他已經可以想象阿卿一個人坐在他的書桌前,抱著那本羊皮手劄孤獨又難過的樣子了。
他不舍得讓他難過,一滴眼淚都不想他流。
他們說好的,隻要「熬過這一次,沒什麼能將我們打敗」!
所以舒揚不甘心,這一次他如此接近那個夢寐以求的結局,絕不能就此失敗。
舒揚一邊吸氧,一邊來到前排的座位。
他想起有一次他和岑卿浼聊天。
「如果我又被困在車裡了怎麼辦?」岑卿浼問。
「你身上有定位器啊,我會找到你的。」
「那要是我定位器被綁匪給摘下來呢?」岑卿浼又問。
舒揚沒有回答他,這世上沒有萬全之策。
「看到這個沒有?」岑卿浼用手拍了拍舒揚的方向盤,「這裡麵有啥?」
「安全氣囊?」
「你那麼聰明,教教我,怎麼炸了它!」
「阿卿!如果你被埋在很深的地方,湧進來的土壤足夠把你活埋。而且安全氣囊形成的爆炸沖擊裡也許震碎的不是車窗,而是你的小腦瓜。」
岑卿浼很認真地看向舒揚,「不要小看我的決心。無論發生什麼,我願意冒任何的風險,做任何的嘗試,隻要能夠再見到你。」
這是岑卿浼給他的勇氣,也是必須重逢的決心。
舒揚在車子裡尋找,所有能用上的工具。
他爬到副駕駛的位置,在抽屜最深處找到了那把多用安全錘,裡麵有安全帶割刀。
還好他的繩子解開了,如果是被綁著的狀態,他很難把多用安全錘拿出來。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拆了這輛車,利用裡麵的電路來做個安全氣囊的□□。
他打開副駕駛的位置,果然在裡麵扌莫出了一個充電寶,那是岑卿浼的旅行必備。他摁了一下,充電寶裡還有三格電!這個就是他的引爆電源。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他身上全都是汗,多用安全錘裡有電筒,隻是不知道能亮多久,他必須動作快。
我想見你,阿卿。
我想再見你一麵!
這一次,我不想重啟……我想和你走到結局。
當他好不容易把電路接好的時候,他向車廂最後麵挪動過去,躲在了層層座位之後。
他還留下了最後一瓶氧氣,他用外衣蒙住口鼻,等到上層的土湧進來之後,他就用衣服裹住腦袋,吸氧爬出去。
就在他準備冒險的時候,頭頂傳來了震動!
是救援人員趕到了,礦坑的土正一點一點被挖開,先是一小點光線,就像幻覺一般,接著是一片一片的光線照射進來。
舒揚聽見了梁隊的呼喊聲,他的前車玻璃被狠狠地敲開,新鮮的空氣混合著礦石的味道湧進來。
當他懷疑這一切像是缺氧產生的幻覺時,梁隊半個身子探了進來。
「舒揚——舒揚你還活著嗎——舒揚!」
心髒在那一刻劇烈地跳動起來,他爬了過去,梁隊抓住他的雙手,將他猛地拽了出來。
黃昏漸至,天空被染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救援人員七手八腳地托著他,將他送進了救護車。
他簡直難以置信,自己得救了。
那麼多次他失去了岑卿浼,可這一次他卻沒有長眠於漆黑一片的車廂裡。
這是為什麼?
梁隊長坐在救護車裡,看著正在吸氧的舒揚說:「暫時沒有辦法讓你的家人知道你得救了。我們還需要搜集易盛晴的其他罪證。隻有讓他以為你死定了,他才會露出馬腳。」
舒揚挪開了氧氣麵罩,「你們怎麼確定是易盛晴?」
梁隊長頓了頓,回答道:「因為半張照片。我也沒想到岑卿浼的記性這麼好……半張照片讓他徹底懷疑易盛晴。」
舒揚就這樣被送進了醫院,為了不讓易盛晴懷疑,梁隊長派人把那個礦坑填回了之前的樣子,舒揚也一直被保護了起來不曾露麵,而岑卿浼則發揮了他這輩子最強的演技,甚至在易盛晴的麵前暈倒,給足了易盛晴成就感。
現在,舒揚和岑卿浼抱在一起,沒有任何過度親密的舉動,兩人之間是難以言喻的親密感覺,就好像這世上最復雜也是最冰冷的鎖,終於被那把獨一無二的鑰匙給打開了。
岑卿浼的兩隻手捂著舒揚的左手,想著舒揚掰折自己手指,而且還不隻一根,心裡麵疼得一抽一抽的。
「你的手可好看了,之前我還說考不上大學,等你當手模來養我呢。」岑卿浼輕輕扌莫了扌莫他的指節,抬起眼來看著他,「很疼吧?」
「不疼。」舒揚垂著眼,看著岑卿浼低垂著的眼睫,隻覺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是柔軟又溫暖的。
岑卿浼在他的指節上輕輕口勿了一下,像是要把他藏起來,藏到這世上最柔軟的地方。
「我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快樂過。這一次,我終於知道你被困在裡麵是什麼樣的感覺,知道你在期待什麼,你想要的是什麼。我從沒有這麼想要活下去,想要再見你。哪怕暗無天日,我也一定會把光炸出來。我不要你……成為撕掉那一頁的人。」
舒揚的話說完,岑卿浼的眼眶就濕潤了。
果然,舒揚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他們都是那麼舍不得撕掉那一頁。
那是他們共同的信仰,也是他們共同追求的結果。
臥室的門響了起來,焦婷的聲音傳來:「阿卿,揚揚,你們睡著了嗎?梁隊長打了電話來,我可以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