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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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姿意緊趕慢趕,踩著線沖到檢票口時,檢票口已經截止

女性工作人員向樓下看了一眼說車還在呢,叫她『快跑下去』,拿了對講機,通知下麵還有個乘客正在下來。

李姿意多久沒運動過了,一路跑過來肺都要炸裂,現在又不得不繼續向下沖。

等她沖下去時站台上一個人都沒有了,好在車還停著。

有個工作人員站在門口,示意她快點。

她又逞強跑了五十米沖進車廂。

門立刻就在她身後關閉,她沖進來時也沒工夫看是哪一節,隻連聲跟工作人員說謝謝。

站在那兒喘了半天也緩不過來,肺也痛,喉嚨也痛,捂著月匈口臉色大概實在是難看。

工作人員讓她就近找個地方先坐一會兒,還好心給她去倒了杯熱水。

她花半個小時才稍微好點,拿出票去找自己位置。

商務座人還挺多,滿滿當當。

李姿意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因為並沒有完全緩過來,現在走了一幾步又難受了起來。

窩在那裡半天不想動彈。微信彈出幾條新信息,也沒精神看。

隔壁人大概也被她嚇著了,畢竟她急匆匆進來往位置裡一倒就再也沒動彈過,現在臉色還慘白慘白的。特意問她,「你沒事吧?要不要叫工作人員?」聲音低沉。

「沒事。」李姿意禮貌而又冷淡。

扭頭看了一眼看清對方的樣子,才又添了一句:「謝謝你,隻是有些難受。」語氣一反常態地微妙嬌弱起來。

李姿意這個人嘛,對搭訕的人冷酷歸冷酷,但打小忠實於美貌,完全的顏狗。

坐在她旁邊的人,實在好相貌。

特別是一雙鳳眼驚艷絕倫。垂眼看人的樣子,叫人心髒猛跳。

李姿意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眼睛,不止眼型好,眼中更是波光粼粼。

明星都沒他好看。

更讓她心動的是,這人一看就不好相處。眉角眼梢都洋溢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但抬眼看人的時候,又格外良善溫柔。

對方表情雖然冷漠,但又開口問,「要不要喝點熱水?」

「麻煩你。」她臉上虛弱又強了幾分,點點頭。趁對方起身,看清楚那寬肩窄月要腿長,估扌莫著人家恐怕比她要高一個多頭。

於是更覺得完美,托腮看著背影,眼睛都不想移開。

可手機信息還在滴滴地響個不停,她有些不耐煩地打開,彈出來是昨天沒回的曖昧對象的消息。

人家現在巴巴地來問,是不是病了怎麼一直不回消息。又報告今天都做了些什麼,還發了張淩晨的日出給她。

李姿意的上段戀情已經結束兩個月,對方是搞金融的,手機裡這位認識了一個多月,大一的學生,休閒時候搞藝術,自己有樂隊個性十足。

說實話,李姿意很享受台下都在為他尖叫,而他隻看著自己的感覺。再說確實也長得好看。

關鍵還很會——各方麵都很會。

但現在她沒興致了,消息設置成免打擾,把手機塞回口袋,人虛虛地躺在那兒,又調整了一下頭發,等鄰座拿水回來。

畢竟車程四個小時,什麼都不做豈不是要悶死人。

結果麼當然是得心應手。

半小時後,兩人已經在沒人的過道熱口勿。

主要是她熱口勿對方。

對方有短暫的惶恐,但沒有拒絕,回口勿時動作僵硬,似乎感到不安,但手臂有力、懷抱寬厚、腹肌也恰到好處,寬肩窄月要,嘴唇柔軟嘗著有種清苦,之後又回甘,實在很難說這不是一個令人神魂顛倒的口勿。

這一口勿李姿意覺得自己肺也好了喉嚨也不痛了簡直神清氣爽。

所以說,美人永遠是治病的良藥。

明明暗暗的車窗映出略為失真的人影,兩人像交頸的天鶴。李姿意不小心了一眼倒影,『天造地設』這四個字從她昏昏沉沉的大腦裡冒出來。

但也隻是一瞬間的事。

如果是在外地,遇到這樣的品相,她怎麼也得把這個人劃入到『可長約』的名單內。

可惜,兩人都是去眠山的。

家門口,李姿意不敢亂來,畢竟她爹李晉宗眼皮子底下,萬一有風聲可別把他活活氣死了。

車上四個小時,在兩人熱口勿後的曖昧低聲絮語中過得飛快。

多半是李姿意在向對方低聲絮語。

她這個人,逢強則弱,遇弱則強。如果對方巧言善辯,她就負責笑著聽,但對方寡言,她也能承擔起別冷場的職責來,又活潑又可愛。

說的內容不管怎麼樣無聊,隻說湊過去在對方耳邊低聲說話的動作,就算是再枯燥的話都已經足夠彌補。

對方實在是個話不多的人。

除了一開始問她是不是不舒服主動開口,其餘時候多處在被動的狀態。

不愛笑,表情也疏離,微微向她低頭側耳傾聽,但眼神實在專注得讓人的心軟趴趴。

他看人的眼神,就好像全世界都不存在,唯有眼前李姿意是最重要最值得關注。她講什麼都值得認真聽。

讓李姿意都有些覺得,自己這滿嘴胡謅是不是有點對不起他這一片赤誠了。

車子快到站的時候,她已經知道,對方去眠山是出公差。

「有些公務要辦。」對方是這麼說的,又問她:「你呢?」

李姿意說,「程序員。」說著拍拍隨身的電腦包。實在很有說服力。

這次到眠山嘛……

「我是來旅遊的。」她說,「眠山在歷史上就很出名。」

「出名。」對方重復這兩個字。眉頭習慣性地皺著,不太好接近的臉,即便笑起來疏離也沒有更少,何況還不怎麼愛笑呢。

李姿意覺得,他恐怕是沒什麼朋友。

高嶺之花。

啊,更喜歡了。

「最近好多大事發生。」她扭頭看著屏幕說。

上麵的畫麵變了,現在已經進入專題節目,講的是歷年來我們國土上發生的大災難。

沒有聲音,字幕與畫麵閃得飛快,讓人腦仁疼。

「對野聞有興趣?」對方問。

「我隻對『美人』有興趣。」李姿意手撐在扶手上托著下巴,看著他笑。

這一招總是好用。一位大美人咫在近尺盯著笑盈盈盯著自己吐氣如蘭甜言蜜語,哪個受得了嘛。

但偏對方不像以前那些男人,他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下頜線比她的人生前景還要清晰,表情始終顯得冷清,甚至在這時候還提醒她,「你手機一直在震。還是要看一下。」垂下的睫毛撲閃撲閃,好像蝴蝶振翅。

李姿意無奈,打開手機。

發消息來的人被備注為『2號線男大生』頭像是年輕男孩,穿t恤戴棒球帽一臉燦爛笑容。

一個人在對話框自說自話好半天了,也是手機震動個不停地來源。

最主要是對方在向她解釋自己因為準備考試,所以最近很忙,希望她不要生氣,不過好消息是終於被名校錄取。又感到惋惜,如果她也在首都的話,兩人就能常常見了。異地戀會很辛苦。最後又表忠心,說自己隻要有假都會盡量來看她。

異地戀?

嘖。李姿意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跟他戀愛過。

所以說,學生就是天真。約會幾次,接口勿幾次,在一起幾次,就自以為是。

她沒有回復。關閉對話框,一抬頭就與鄰座四目相對。

對方禮貌致歉:「不好意思沒想看,但是離得太近不小心還是掃到了一眼。」

「沒關係。」李姿意把手機收起來,又興沖沖地扯些別的。

雖然她覺得自己與這個人不會有下次交集,但有一種,即便是萍水相逢也要讓對方知道老娘又美又有趣一生難忘的好勝心。

對方仍然聽她胡扯,但垂眸看她,目光又粘又幽暗。盯得她不由自主地緩緩安靜下來。

「怎麼了?」她問。

對方沒有說話隻是俯身過來,帶起來的風有他身上特有的清苦味道。

那是一個纏綿的口勿。

叫她神魂顛倒。

這小子,雖然一開始僵硬,但學得很快嘛。

直到後座小孩狂踹椅子背,兩人才分開。

小崽仔身邊的大人不在,大概是趁沒人管故意搗亂。

李姿意回頭從縫隙看著小孩,小孩對她露出桀驁不馴的表情。一看就是寵壞了。

李姿意對他笑得和氣異常,開口時聲音也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再踢就把你吃掉。」

小孩原本是不在意的,甚至拿出要與她對罵的架勢,可看到與她一起回頭的年輕男人,臉上惡作劇的表情肉眼可見的消失,僵硬地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不敢動也不敢說話。

直到大人回來,才突然『哇』一聲大哭起來。仿佛受了天大的驚嚇。大人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了,後排雞飛狗跳。

李姿意直翻白眼。抿嘴伸手,把鄰座的臉擺向自己,仔細打量。這哪裡嚇人了?

對方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並沒有反抗,順從的扭頭任他捧著自己的臉。

他頭發扌莫上去很柔軟。

李姿意覺得,這個人特別像龐大有著最鋒利獠牙的野獸,看著讓人下意識地想要退避,可你說握手,他卻會乖乖地指爪子放在你手裡麵,用那雙幽深的眼眸靜靜看著你的樣子,仿佛是什麼個性溫和的寵物。

不論如何在她眼中,這張臉實在哪裡都好看,甚至有讓人想撕裂他的平靜的表情,看他流露出動情神色的沖動。

啊,真的好愛。

「留個微信吧。」她鬼使神差地開口。反正他又不是眠山人,並且一個做生意的,不是同圈半大概壓根就不知道什麼李家。

「我沒有微信。」對方說。

李姿意聽到這一句,差點冷笑出來。

七十歲的婆婆在菜場賣菜都能用微信收錢。

他看上去頂多二十?二十五?或不到三十吧。總沒有九十歲老眼昏花吧,沒有微信?

但隨後對方叫住路過的服務員借了筆紙,遞給她,「你寫給我。」

又仿佛是真心的。

李姿意寫字的時候很迷惑,什麼情況?

一分鍾後開始後悔。

多半他就是不想加,又不想當麵拒絕,寫給他後,人家一轉身多半就要丟在垃圾桶裡麵。

媽的。

晦氣。

隻有李姿意甩人,哪有她被甩的。即便覺得這位冷麵郎君是個挑戰,但自己這一頭就撞在了生硬的銅牆鐵壁上,多少有點敗興。

可筆已經拿了,寫都寫了一半了,最後幾乎是帶著怒氣寫完。

對方讀了一遍寫在微信號後麵的名字,「李李?」

「恩。」李姿意毫無愧色。

「我叫蘇黎。」

李姿意覺得這名字挺好聽,又有些哀怨起來。自己的名字不大好聽。她不喜歡。對這個人更不滿起來,這人怎麼仿佛處處都要壓她一頭。

對方把字條放在口袋的動作即便是看上去很認真,她也覺得有些做作的虛情假意。

嘖。

-

李姿意原本是要在西站下車,得知這人也要在西站下車,於是告訴他自己到東站。避免下了車還要同行的尷尬。

到站時她起身提著包,故作大方在對方臉上輕輕啄了一下。

再見口勿。

蘇黎雖然隻是坐在原處,但微微仰頭接受這個口勿的樣子,實在令他看上去又大隻又乖順。

「再見。」李姿意起身。心裡估扌莫兩人再見的可能性並不大。

對方也跟著點頭應聲,「再見。」毫無異色,李姿意笑笑,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一些事相互心知肚明,

兩人和平告別,李姿意提了東西下車。一次也沒回頭。

-

蘇黎一直從窗口注視著李姿意離開的背影。

直到她消失在人流中,才低頭將口袋裡那張紙拿出來,對著上麵的字跡單手拈了個訣,但竟然沒有任何反應,令他感到不解。

不一會兒廣播裡提示已經站時,有工作人員特別過來提醒他,「您應該在這裡下車。」

他隨身沒有帶行李空著手下了車後,便立刻被帶著走快速通道出去,已經等著的車上下來的侍人快步替他拉開車門。

「為什麼有人用頌法追蹤不到?」蘇黎停步問。

世界上有用頌法追蹤不到的人嗎?讓他有一種微妙的失控感。

但早在那個女孩坐到他身邊的位置起,這種感覺就已經出現了。

別人不會那樣親近他。

即便他並沒有太過於嚴厲的表情,隻是靜靜坐著,但就像兔子天生就知道危險那樣,哪怕對麵的猛獸慈眉善目,也會天然感到畏懼而下意識地避免和他接觸。

但這個人仿佛沒有任何敬畏之心。

李姿意坐在他身邊,笑眯眯跟他說話,眼睛水汪汪,又明亮,有時候離得特別近,氣息拂在他耳側。就像有一根羽毛,輕輕地若有似無地拂過他的皮膚,讓他有一種想得到些什麼的欲望,卻又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對方勾著他的脖子貼過來的嘴唇也是冷的。

他有短暫的清醒,忍不住在想,這個人是不是氣血不足?

她應該多吃點補湯。或者心法練得勤快些。

但對方嘴唇間柔軟的舌頭是溫暖的,讓他整個身體也都熱起來,就沒空想這些了。

人的月要肢怎麼那麼柔軟又纖細?

每個人都是這樣嗎?

他沒有試過,但又覺得應該不是的。

可能隻有她是這樣。

但關於為什麼他無法用頌法追蹤到對方,侍人根回答不出來:「怎麼會呢?這……這……」

蘇黎對這個答案不滿意,想想既然自己都不知道,要一個侍人回答出來也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他換了一個問題,「微信是什麼?我需要一個微信。」

侍人鬆了口氣,「是」。

這是他能回答得出來的問題……

-

李姿意出站後隨手打了輛車坐上去,司機從視後鏡看她,她裙子短到大腿襪夾露出來一半,落在司機眼裡,便仿佛是某種特許,目光有些輕浮,笑眯眯問,「小姐去哪裡?」車裡開著收音機,播放著某處出現惡劣天氣的相關新聞。

「能不能關一下?吵得很。」李姿意說。

出租車司機不太情願,「小姑娘,要多關心國家大事。」又問她「去哪兒啊你?」

她說,「李宅」。

姓李的多得很,但要說一聲李宅就讓人精準知道你要去哪兒的,就隻有湖心李了。

司機謹慎起來,表情沒那麼放肆,甚至默默把收音調小了些。

眠山這一片,是李家的地盤。

湖心李家是算本地無冕之王。在整個眠山地區,可以算是土地主。這是李家在這裡世世代代耕耘累積起來的。

一些到本地任職的人都會敬讓李家三分,逢年過節上門拜訪是必不可少的。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嘛。

他一個小司機,可不想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車子疾馳而走,在車流中像一條靈巧的魚。

李姿意扭頭看著外麵急速後退的高樓大廈。

她已經離開了四年,這個地方,以前就是這樣的嗎?

說實話,她雖然是在眠山長大,但對眠山並不熟悉。

即便是回到這裡,也並沒有『歸鄉』的感覺。

司機開了一半,放鬆下來,問她,「李宅這兩天好多客人哦。你也是來賀壽的?人家都是有李家的車子接的呢。我看機場、車站這兩天來得人可多了。」

李姿意敷衍了一聲,司機見她沒有講話的意願,就不再開口了。

越往李宅的方向過去,建築就越『舊』,古建築也就越多。

城市周邊的鄉村,很多地方甚至都還在遵循老例,他們從不使用機械全靠人力。

李姿意遠遠看著田間的人影,覺得他們不是在勞作,仿佛是在進行什麼行為藝術。

明明也不是多封閉的地方,通了高鐵又有飛機,但好像處處都和時代脫節。

但也很難說,這裡麵沒有李家的因素在。

李家一向是遵循古例。

李宅在盆地裡,三麵環山懸崖峭壁,一麵靠水,要進出李宅得從碼頭過去,因為客人太多,碼頭前麵老早就排了車隊長龍,仿佛是一場豪車大展。

李家設在這邊的車庫停不上那麼多車,弄得許多車隻能沿著湖邊路停靠。

出租車靠不過去,離了四五百米就寸步難行不得不停下來。

李姿意微信付款背著包下車,一腳踩在有些年頭的青石板路上。直到看見遠處湖對麵白牆黑瓦的建築,才突然有了自己回家了的真實感。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感到窒息,但莫名覺得,也還好吧。

家裡早知道她要回來,專門的小艇早就在碼頭等。來接的是認得她的老仆人。

李姿意上艇的時候,接客人的大渡船也正在靠岸,碼頭那些坐在車上等的客人吵吵鬧鬧地下來,司機們則開著空車,調頭順著湖邊路去找停車等候的地方。

客人被迎到大船上去時,有一些人對她這個能坐小艇的特例好奇,不停向小艇的方向看,但她已經坐到駕駛室內去了,自然也看不到什麼。

雖然和這些客人並沒有太多交集,但一路走過來,李姿意也零星聽了一些閒話。

李晉宗有兩個女兒。

從年紀上說,李姿意小,家業按規矩該是大的繼承,但大女兒娉婷是繼室生的,不姓李,雖然一直得寵可到底不是血親。

過完壽李晉宗就六十九歲了,七十整歲就在明年,李家的人七十歲是大劫。大家都在討論,到時候大劫必至,大限已經眼前,那李家的家業、衣缽會傳給誰?

又討論,是不是要坐家招婿。

閒話滿天。

老仆人見到她,幾乎要熱淚盈眶,「大小姐在外頭見了世麵了。真好呀,精神氣足足的。」

李姿意說起方才聽的閒話,「我看老頭子還能活一萬年呢。這才哪到哪兒,這些人也未免太瞧不起他,就擔心起家裡誰來接班了。」

「人嘛,聚在一起不說東家就說西家。」老仆人說。

李姿意譏笑了一聲。

過了湖就是李宅門前提字的月亮門,穿過月亮門是大大的影壁。上麵浮雕刻畫的是群狼夜奔。

這邊李姿意人還在船上腳沒落地,她小媽就從影壁後麵花蝴蝶似地迎出來了。趕上來噓寒問暖。

李姿意離家是偷跑出去的,當年被李晉宗甩過『斷絕關係』的狠話。

之後父女就真的再也沒有說過話。即便是有什麼事,也都是小媽和她說。

這次回來她還想著,這下好了,李晉宗伸手就打得到人,可有她好果子吃。

但一問,小媽說李晉宗將將出門去了。

李姿意十分意外,「出門?今天不是開席嗎?」

現在已經日頭要落山,雖然是夜裡十二點開席時間還有些富餘,但客人都來了,他主角卻不在。

「就是你回來前一會兒,匆匆出去的,好像是來了什麼貴客。」小媽趁著李晉宗不在為兩人做調解,「你爸爸大壽,等他回來你可不要氣他。他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

李姿意挑眉,「身體是真不好,還是想讓我聽話的不好?」

小媽嗔道,「你這孩子。」又嘆氣,「當年的事……」

「當年的事就不要提了,都過去了。」李姿意說。

小媽慈愛地看了她一眼,「你不願意提,那咱們不提。」

隻說李晉宗,「他到底年紀大了,今年過了六十九的壽,明年就七十歲。整歲是大壽也是大劫。你看往年,做整壽為什麼都要開祭?還都是為了應劫嘛,每一個整歲你爸爸是不是都得大傷大病一場?七十會怎麼樣,我想都不敢想。」

說完見李姿意表情沉鬱,又連忙說,「哎呀,好了,過壽是喜事。大人們也自有自己的辦法,你別想太多。總之就好不容易回來,就好好陪陪你爸爸,高高興興地就成,他要說什麼,你即便就順他幾句,願意不願意的都先應下來,哄他高興高興,實在是有什麼事叫你不高興,也等過完壽,以後我再幫你調停嘛,啊?」

李姿意說,「知道了。」還算乖順。

畢竟她和小媽沒有仇。

兩人邊說邊走,去後頭院子,半路上小媽就被管家請走了,席麵的事都得她做主,哪裡得閒在這裡陪著。

目送小媽走後,李姿意在院子裡轉了一會兒。

不過離開了三四年,李宅確實還是有些變化的。

以前滿府的咒頌,掛得到處都是金紙符,現在已經全撤了。隻有地麵和牆麵的磚體上還留有一些守護頌字的痕跡。封建迷信之家嘛,這些東西難免的。

李姿意先去了祠堂,拜祭完生母李夫人,一出來就見到娉婷在祠堂外麵的清池邊上打蓮子。兩個仆人捧著托盤跟著她。

李姿意站在台階上向那邊看。

娉婷二十九了。比李姿意要大六歲。又瘦又比李姿意要矮。

李姿意促狹地想,莫約是身體不好,發育緩慢,不像健康的人能見風就長,她一個病號長個子比王八還長大還艱難些。

認真地琢磨那個頭麼,確實比四年前李姿意走的時候,確實又躥高了不少。身上穿的是古製的衣裳,廣袖大袍環佩叮當,一是因為李晉宗過壽,所以要隆重些,二是,她本來在家裡就習慣這麼穿。

大姐姐愛美,李晉宗每年都要拍回來不少珠寶,給她做釵環首飾。

身上的布料也都是難得尋來的好東西。

但一般這樣的布,最容易壞,從來都是穿一水就不能穿了,來年又得做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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