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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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韶光正艷,一束束的暖陽斜斜落入樹蔭。

張玠說這句話時眼神冷冷的,嘴角不見一貫的笑意,抬起眼皮,幽靜的雙眸淡淡看向了她。

精致高貴的阮明姝,一身霜月白的軟綢羅裙,身姿窈窕。

她身旁的侍女已經撐好了傘,幫她遮陽避日。

小姑娘細皮嫩肉,才在太陽底下站了沒一會兒,細膩白皙的皮膚便暈著淡淡的緋紅。

她的眼睛漆黑透亮,好像被他的話氣得不輕,月匈前起起伏伏的。

阮明姝扭緊手裡的帕子,繃著臉冷不高興的說:「不用你的恭喜。」

張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生什麼氣?」

阮明姝牙齒都要咬碎了,還得硬要裝作自己半點都不介意他提起這樁婚事的樣子,「張玠,是自己你眼神不好。」

倒是也有幾年沒有人直呼過他的大名。

如此理直氣壯、蠻橫無理的叫他。

家逢變故,張玠身為長子嫡孫,自是要撐起門楣。當初他也是咬著血淚才從深淵泥潭裡爬出來的。

這兩年在朝堂裡手段並不算溫和,從大理寺再到刑部,手裡也因私仇殺過不少無辜的人。

立了威,旁人自會敬你畏你三分,待你客客氣氣。

也就阮明姝還會如此叫他。

張家沒有出事之前,張玠就覺得阮明姝長得很漂亮,蠢點也沒關係,並不指望她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娶回家後,乖乖在家當個漂亮的花瓶,未嘗不可。心眼太多的,反倒叫人覺得累。

張玠從小就喜歡捏她的臉,明姝妹妹小時候就生得粉雕玉琢,冰雪可愛,不僅臉上的肉軟軟的,骨頭扌莫起來好像也是軟的。她不僅軟,聞起來也香。

當初侯夫人前來張家退婚,他心中雖能理解,卻也並不是半點怨恨都沒有。

阮明珠更是連半句哄騙他的話都不肯說,烏黑的眼珠裡滿是真誠,慢吞吞同他講道理,說她是不會跟著他吃苦的,罪臣之子也配不↑她尊貴的身份。

張玠又氣又覺得無奈,好像她一向都隻會說實話。

不會撒謊,也不怕他日後會報復她。

阮明姝不想再和張玠爭執,她看了眼陸衍,依依不舍邁過門檻進了院子。

阮明姝沒有急著回屋,而是帶著春枝悄悄藏在陸衍回小院的路上。

長廊外的拱橋旁種著臘梅,雪意悄然吞沒梅花綻開的枝頭。覆雪的枝頭,迎著寒風打晃。

天氣還冷,阮明姝在外頭站了片刻就被凍得想回屋子裡,她搓了搓泛紅的手指,遠遠瞧見陸衍的身影,迫不及待沖了出去。

磚麵結了層薄薄的冰,餘下尚未消融的雪碴。少女跑得匆忙,腳底的繡花鞋打了個滑,她栽進了男人麵前的雪堆裡。

阮明姝漲紅了臉從雪堆裡爬起來,手摔疼了,膝蓋也摔疼了,她忍著疼,眼巴巴看著陸衍問:「你和阮青蘿去騎馬了嗎?」

她的發絲上還落了雪。

陸衍的手指動了動,硬是忍了下來,五指蜷縮藏在身後,聲音也有點緊繃:「嗯。」

阮明姝的裙擺沾了融化了的雪水,半透半濕,她嫉妒的麵目全非,聲音悶悶的:「我也會騎馬。」

陸衍沉默,這位大小姐騎馬身邊沒有三五奴仆伺候也是不成的。摔不得碰不起,身體嬌貴,處處都要小心。

阮明姝見陸衍不理他,抿了抿唇,「我手摔疼了。」

掌心被冰碴蹭的微微發紅,濕漉漉的圓眼睛巴巴看著他,充滿了期待的眼神,好像在特意等著他來哄。

陸衍薄唇微抿,扣緊修長的手指,指尖隱隱發白,他用疏離的態度說:「既知疼痛,阮姑娘下次走路不要再如此莽撞。」

他不僅不哄她,竟然還教訓她?

阮明姝心裡難受,委屈的要命,「我膝蓋也疼死了。」

她紅著眼,一半是被疼出來的,一半是被他氣出來的,「陸衍,你為什麼對阮青蘿那麼好?難道我沒有她漂亮嗎?還是我沒有她聰明?」

阮明姝覺得喜歡一個人也真的是太煩了。

陸衍如果長得醜一點,她肯定頭也不回,根本不會來煩他。

可是…可是…

他長得實在太好看了。

他讀書還厲害,不像她從小念書就被老師點著腦袋罵。

十七歲就考中了探花,這得有多聰明啊?

阮明姝不僅喜歡長得好看的人,還喜歡聰明的人。她實在不想和蠢貨打交道,費心勞神。

陸衍垂眼,落下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萬千情緒,緊繃的側臉透出幾分隱忍,他咬著牙,「阮姑娘自重。」

陸衍真的不想再見她。

她比暖日裡的海棠春色還要楚楚動人,貌美纖弱。

陸衍自幼被管教嚴格,讀書亦是刻苦,母親從不許他在帳中胡來,要他往後娶個賢惠端莊的妻子,他也是這麼想的,他的妻子需得聰明伶俐,穩重得體。而不是什麼都不會的嬌滴滴大小姐。

這不是阮明姝第一次在他麵前吃了冷臉,她淚眼灼灼的模樣相當的可憐,跺了跺腳,「你眼神也不好!」

阮明姝不管,喜歡阮青蘿的男人都是眼睛瞎了。

她氣呼呼回到院子,母親身邊的嬤嬤指揮著底下人在忙活,抬著箱子進進出出,好生熱鬧。

春枝進屋就從櫃子裡翻出止疼的藥膏,阮明姝坐在軟塌邊,乖巧伸出手掌讓她幫自己塗藥。

她支著腦袋忍不住問嬤嬤:「這是在做什麼?」

嬤嬤瞧著大姑娘的眼神慈愛,在她麵前不自覺放軟了語氣,「夫人在提前準備姑娘出嫁的嫁妝呢。」

阮明姝覺得她的婚事已經板上釘釘沒戲了,新郎都死了,婚事取消總歸是遲早的事情,她好奇地問:「嬤嬤,有多少呀?」

嬤嬤笑了笑:「至少有三十六抬箱子。」

侯夫人從私庫裡添置了不少好東西。

侯府家大業大,嫡長女出嫁,排場也少不了。

阮明姝嘀嘀咕咕:「夠我花好多年了。」

嬤嬤沒忍住揉了揉姑娘的頭發,「這些嫁妝夠姑娘一輩子無虞。過兩日王府的人便要過來下聘,先前已經換過庚帖,算過生辰八字,姑娘與獻王是金玉良緣,以後日子不會差的。」

阮明姝垂著腦袋乖乖聽著,這回倒是意外的沒有又哭又鬧。

前些日子,過六禮時,王府派人來采納,姑娘拿著條白綾在屋子裡鬧著要上吊自殺。

好說歹說都不能把姑娘哄下來。

最後還是侯夫人讓粗壯的婢子將她抱下來的。

阮明姝嗯了聲,她現在當然不會鬧了。

她何必為了個死人作天作地。

「獻王長得醜呀。」

「姑娘見過獻王?」

阮明姝搖頭。

嬤嬤便笑:「傳言不可盡信,那日……我看獻王長得也是不差的,龍章鳳姿,模樣精致,便是周身的氣度也和旁的紈絝子弟不太一樣。」

看著不像是池中魚。

不顯山不露水,心思難猜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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