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反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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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出去,金良道:「害!我也不說什麼了,走吧。」

四人到了鄭熹那裡,沈瑛與陳萌還沒走。見到他們過來,鄭熹含笑道:「人來了,你們去聊吧。」示意送客。

哪知這兩口子不像祝纓這麼賊大膽,鄭熹、沈瑛還是審祝大案子的人,張仙姑也不比祝大好多少,那邊祝纓還長揖作禮呢,這邊哢吧一聲,兩口子跪下了!

鄭、沈二人哭笑不得,鄭熹道:「快,扶起來。」

祝纓與金良將二人扶了起來,鄭熹道:「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不便參與了。」

張仙姑為了女兒可是豁出去了,大聲說:「您這就不管了呀?不是說好了,跟您上京去乾活的麼?」

鄭熹道:「先前是不知道你們之間還有這樣的事,現在知道了,我倒不好硬扣著他了。那不合禮數。」

「合的,合的。」祝大說。

沈瑛和陳萌臉上有點不好看了,陳萌道:「親家……」

聽到這個詞兒,張仙姑倒抽一口涼氣,打了個噎膈兒:「啥?」

祝大驚訝地說:「你們還真認了啊?那婚事不是不做數了嗎?」

沈瑛心道,這倒是有點小麻煩,妻子背著丈夫給兒子訂的婚事,丈夫如果反對,恐怕還得照丈夫的意思來。

他說:「都是誤會。」

祝大就很好奇:「啥?誤會啥了?這一路……」

祝纓道:「爹!」

「啊?」祝大聽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還是陳萌救場,對張仙姑道:「姨母派了人來接女兒女婿,請您二位一同去,見一見親家的。」

他這一路跟祝纓還是有不少接觸的,張仙姑也認得他,可張仙姑也懵了:「頭先跟大娘子訂的婚事不是不做數了嗎?大公子,你們別害怕,我們是講理的人,不會賴你們的!花姐是個好人,我們都知道的,一準兒不拖累她!就算老三要,我也不叫他瞎鬧!你們就安心一家團聚吧!」

她一個做神婆的人,跳大神之外就靠一張嘴糊弄人,嘴皮子利落得緊,陳萌幾次張口都沒有找到機會把話說出來。

張仙姑說著說著,又想起來了於妙妙,於妙妙活著的時候,她和於妙妙為了爭奪祝纓的注意力還有過一點點疙瘩,但是人都死了!於妙妙待她們母女還是不錯的,張仙姑又懷念起這位「厲害的大娘子」來了

張仙姑眼淚往下掉,一邊哭一邊說:「大娘子多麼好的一個人呀,一定也是想花姐過得好好的。我們老三能給花姐什麼呀?花姐人又好,長得又標致,得一個好人家才行啊。」

沈瑛跟這神婆實在糾纏不起,當著鄭熹的麵他又不能做得太過份,他直截了當地找到了這一家裡說話算數的人:「三郎,我隻問你,如今親事做數,你願不願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了祝纓的身上,祝纓道:「那門親事本就是權宜之計,你不必為了什麼別的顧慮非得承認……」

沈瑛再次說:「我隻問你,願不願意?」

祝纓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鄭熹當機立斷,將兩家人「送」出了自己的屋子,一路送回沈瑛那裡,然後招回金良問:「怎麼回事?」金良趁機把祝纓的意思說了,又添了一句:「七郎,我看三郎這孩子很好,也有主意,您看是不是留……」

鄭熹道:「反常。倒也像是他的行事。沈瑛這一手玩得,可真是不漂亮。」

「那,您會收留他麼?」

鄭熹輕輕搖頭:「那他不能將沈瑛開罪死了。」

金良有點焦躁,道:「竟這麼麻煩麼?」

鄭熹道:「他有這個本事將事情辦妥,我倒真有心栽培他了。」

金良道:「他是個聰明孩子,應該……能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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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仙姑和祝大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他們倆自己個兒是沒辦法了,跟沈瑛放賴?這個膽子他們是沒有的。兩人都想:那要沒辦法,就認打認罰唄。啥也沒有,可不就是天靈蓋接狼牙棒麼?

張仙姑更是想:事兒是我辦下的,到時候我頂罪就是了。

祝纓的心裡也很緊張,她已經將各種情況都想了一遍,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底牌。一家三口現在要什麼沒什麼,拿什麼跟沈瑛硬扛?命嗎?如果鄭熹不給她撐月要,這關難過,而鄭熹顯然不打算過分乾預。沒把她捆起來送給沈瑛,都算鄭熹有良心了。

看張仙姑和祝大的樣子也是指望不上了,祝纓先開口對沈瑛道:「真的沒有出什麼意外嗎?您別怕,當初乾娘和我娘訂契的時候也是權宜之計,現在要是有什麼事需得我認下這門親事,也是可以的。」

陳萌罵道:「你怎麼是個死腦筋?」

祝纓道:「大姐對我有恩,我想她過得好,她不必是我的妻子。大公子能明白麼?」

大公子明白個屁!「有恩,你又想她好,娶了她最好。」

祝纓道:「是啊。所以之前訂了契,後來四阿翁尋釁,我才能將大姐和……乾娘爭回來。現在要是還像那裡那樣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不皺眉頭。要是沒有,我願意放手。」

親娘啊!這還是個聖人!陳萌算是聽明白了,這貨敢情就是報恩呢?報恩你以身相許不就行了?陳萌想拎起祝纓的領子晃一晃,試試能不能聽到水聲,要伸出手的時候看到了祝纓的身高,想到一個可能!這貨十三歲,恐怕還沒開竅。

他果斷地道:「現在就要你認下這門親事!」

沈瑛則溫和地問張仙姑和祝大:「是有什麼難處麼?」

沒有難處,就是我們生的是個閨女!但這話他們麵對沈瑛的眼睛時又不敢說出來了,他們果斷地慫了。

祝纓不願父母被沈瑛逼問,說:「您請先帶大姐回家。容我安頓下來了結雜事,再登門去見拜見。」

陳萌忍不住了:「你有什麼毛病?」

祝纓趁勢就接上了話:「沒有毛病。不但沒有毛病,也沒有家業,更沒有事業,沒有立足之處。」

沈瑛道:「難道你還想給鄭熹當仆人嗎?」

「人家還不定要不要我呢,」祝纓自嘲地說,「我不是當仆人,也不願做仆人,如果做仆人我就不跟他乾了。是他答應我,做事有回報。我是去做自己的事,憑自己的本事吃飯。我知道跟著大姐去有什麼樣的好處,可那些都不是我自己掙的。有些本領可以永遠不用,但不能不會,有些東西可以差一些、少一些,但不能沒有。我得自己給自己準備一個容身之處,哪怕以後用得少,哪怕不如別人的。不是慪氣,也不是什麼傲骨,就是,過活。以後您要瞧我順眼了,順手提拔我一下,我承您的情,可這第一步,得是我自己邁出去的。」

沈瑛愕然,旋即與陳萌忍不住坐正了向身體。

沈瑛想了一下,問道:「你不想去見嶽母?」

我甚至不想有嶽母!祝纓道:「容我安頓下來再去登門。鄭欽差也不一定就收留我,哪怕他不收留我,我也得在您家之外有個落腳的地方,那樣登門算客,不是打秋風的。」

沈瑛臉上陰晴不定,沒想到祝纓一個很識趣的人竟如此難說話,不過這些話也難以辯駁。

「也好。」沈瑛緩緩地說。

張仙姑忙問:「那親事……」

「自然是做數的!」沈瑛斬釘截鐵地說。

祝家一家三口麵麵相覷,隻能先認了。

三人心中滿是不確定,從沈瑛那裡離開。

三人一走,陳萌就罵道:「真是個木頭腦袋!」

沈瑛輕嘆一聲:「人是好人,隻怕養不熟呀。」

陳萌道:「那您還說親事做數?」

「我已當著鄭熹的麵反悔過一次了,再來一次,會是個什麼考語?」沈瑛還要臉,不能這麼□□裸的反復無常,他才回到官場,聲譽不能這麼敗壞了,「那也確實是個不錯的孩子。」

陳萌道:「那怎麼辦?」

沈瑛想了一下,道:「先晾一陣子,進了京他就知道官場不好混了!鄭熹能給一個隨從多少關照?鄭家自己的姻親晚輩還照應不過來呢。受了冷眼吃了苦頭,就該知道路怎麼走了。如果還不醒悟,那就是他自己蠢了,到時候再離婚,可怨不得我了!」

陳萌想了一下,道:「這小子可真是不開竅兒,還要白費這些功夫。」

沈瑛道:「如果能調-教出來,倒也不算白費,這小子別的都好,就是強。」

「現在還想著鄭七,也不知道鄭七是怎麼叫他這麼念念不忘的?」

沈瑛皺眉道:「不過是見得更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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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並沒有對鄭熹念念不忘,不用她特意記,總會有人提醒她。

一家三口才走出沈瑛的住處,金良就在不遠處守著了,他對張仙姑和祝大說:「大哥大嫂先回去,我有話對三郎講。」

祝大兩口子也不敢反對,說:「哎。」

金良低聲問祝纓:「怎麼樣了?」

祝纓道:「親事他們還認,不過說好了,我跟你們進京,安頓下來再去登門拜訪。」

金良道:「你跟我來!」將祝纓帶到了鄭熹的麵前。

鄭熹放下手中的筆:「你們是不想叫我把這畫兒畫完了,說吧。」

金良道:「三郎還跟著咱們呢!」

鄭熹道:「沈五怎麼說?」

祝纓問道:「在陳家的時候,當著沈副使的麵兒說的那些個話,親事與他有關,他反悔了。進京做事,與您有關,您反悔嗎?」

金良道:「問你話,你先說,怎麼反問起七郎來了?」

鄭熹擺擺手,看著祝纓道:「那要看你與沈五說了什麼了。」

祝纓復述了一遍。

鄭熹道:「話倒是不錯,想我收留你?」

祝纓道:「不收留也沒關係,之前給我的錢我就不還了。」

金良叫了一聲:「三郎!」又叫鄭熹,他竟比這兩個人都著急。

祝纓道:「沒什麼的,我原來也是四處混飯吃的。」

鄭熹道:「沈五肯認你,雖另有考量卻也不是陰謀害你,不會讓你到處閒逛的。」

祝纓說:「我知道好歹,知道多寡,知道得失。哪怕在鄉裡路邊挑擔叫賣,我也不賭博,我不喜歡押注。如果自己立不住,什麼都是虛的。一葉浮萍,能度幾番寒暑,又能渡幾隻螻蟻?如果要個仆人隨從,自有比我能乾柔順的。要個能立得起來的人,就是這副脾氣了。兒子看老子還有腹誹的時候呢,能乾事而沒有脾氣的人,必有所圖或有所忌憚。您不收我,我也還是要另尋個自己的事。不能一無所有就進了別人的家門。」

鄭熹的眼神銳利了起來,說:「好。」

金良開心地說:「七郎答應了!三郎,還不快謝七郎?」

鄭熹道:「你高興什麼?我還沒想好怎麼安排他呢!你先帶他回京。」

金良喜道:「是!」又催著祝纓磕頭道謝。

祝纓鄭重拜了下去,仰頭對鄭熹道:「雖然不知道沈副使為什麼改主意,但您說他對我沒壞心,我也就當他沒壞心吧,他的想法我以後總能弄明白的。本來好好的,他們回家過活,我上京做事。現在他一改主意,我就成了個雞肋。您依舊願意收留,我承您的恩情。您給個雞肋的價就成了。」

金良大為驚訝,因為就在祝家一家三口去沈瑛那裡的時候,鄭熹也說了「雞肋」這個詞。當時甘澤在一旁伺候,問他是不是想吃雞肋了,鄭熹不置可否。

鄭熹笑得很開心:「你是雞腿。去收拾行裝吧,明天就入城了。」

祝纓道:「最後一件事兒——那位夫人,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她們家,又是什麼樣的人家?」

「這才想起來問?」鄭熹笑問。

祝纓道:「您應該是知道的,對吧?」

鄭熹想了一下,道:「那位夫人麼,我幼年時就知道她。極重身份,尊卑貴賤、禮儀廉恥,性格剛強得緊。說一件事,當年她還沒經歷變故的時候,有她丈夫的同僚家開宴,此人妻子已亡,她見到那人的妾室主持迎客大為不滿當眾發難,就因為這個妾出身娼家。不過,想必經過二十年風雨坎坷,她也比以前改變了一些。他們家以前是人丁興旺的,經歷變故之後近枝凋零,想必因此更重視女兒。」

祝纓不客氣地說:「連我一塊兒當添頭,是誰的主意了呢?」

鄭熹道:「添頭?你這麼看的?」

祝纓道:「這一路,有多少機會送信吶……」

鄭熹嘆息一聲:「我要是沈瑛,第一麵就把你留下了,哪怕他姐姐不願意,他將自己女兒給你都是合適的,何必要在這一路看到你聰慧刻苦之後再改主意?他是真的不舍得放手了,便是我也……」

祝纓眼睛瞪大了一點,又恢復了正常:「噗,一塊雞肋,有什麼好喜歡的?」

鄭熹道:「你畢竟是他的外甥女婿。」

祝纓道:「那可也不一定,我跟您說過我的來歷,這婚結得本來就勉強,從權而已。我對大姐是為的恩情,如今又添了對乾娘的懷念。」

「那娶了正好呀。」

祝纓搖了搖頭:「不合適。不能耽誤她,她這一生二十年,經歷了多少事呀!還是別再跟我受累的好。她娘家要是做人,給她選個好丈夫,我退婚絕不會猶豫。」

鄭熹道:「小小年紀!想好了嗎?做人家女婿,可與做我的門生不同的。」

祝纓道:「您認了是帶我們全家上京的,對吧?」

「認了!」鄭熹認真地說,並且親口許諾,「你先安頓下來,年後我自會安排你。律書可以繼續讀,經史更要溫習起來!那才是根本!」

「誒?」

鄭熹道:「讓你乾什麼就乾什麼。馮家的事,你也不必很擔心,這妻子想要就要,你也未必就配不上他們家了。想要離婚時,隻要你的理由拿得出手,我保你全身而退。」

祝纓大喜:「真的?」

鄭熹道:「快走快走!」

祝纓磕了一個頭,爬起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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