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新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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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人見祝纓說話間很是隨意,再看她的樣子也很白淨俊秀,穿著還挺得體,有點小財主家小兒子的樣子。中人見過許多人,卻有點吃不準祝纓到底是個什麼身份。心道,難道是鄭侯家什麼遠房親戚?

想起來套個話的時候,祝纓已經跟他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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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祝纓套好了車,帶上張仙姑和祝大,一家三口又到了中人那裡。一路上,張仙姑還擔心地問:「咱們出來了,那放在客棧裡的不會有人偷了吧?哎喲,咱們就該留一個在屋裡看錢的。」

祝大道:「留誰?你留下?不看看房子你又不放心!」

張仙姑道:「輪流看!都要賃房子了,好幾貫錢下去了,還不興咱們多看幾回呀?」

祝大道:「也對。」

兩人嘰嘰喳喳的,祝纓道:「來都來了。錢我放好了,別擔心。」鄭熹給的錢已經花了一小半了,現在再賃個房子,如果是長租,又得去不少,剩下的祝纓都給藏房梁上了,也不怕丟。

祝大和張仙姑才不說話了。

拉上中人,一道去了房子那裡,祝大和張仙姑看了都很滿意,他們這輩子也沒住過這樣歸自己管的好房子,雖然是賃的,兩人心裡都有了一股難言的激動與安詳。兩人在院子裡打轉兒,又往屋裡看了,裡麵家具雖然簡單卻不簡陋,灶下連鍋都有,廚房裡還剩了一小堆劈柴。

鋪蓋一鋪,自家攜帶上京的零碎一擺,這日子馬上就能過起來了。

中人看出他們樂意,說:「大哥大嫂,咱們這就定個契?」

祝大問:「多少錢?」

中人看了看祝纓,微笑著報了個數:「房東要押金,押一付三,三個月起租。您要再長租呢,租一年,租金先付,就免了押金。要是來年還賃這個房子,年前得付了下一年的。如今離過年不遠了,您要租三個月,就交三個月的。要租一年呢,就得交到明年過年的,我給您免了這個月的,您交十三個月就得。」

張仙姑道:「這個月就剩三天了!說得好大方呢!」

中人道:「那這樣,我對三郎誇下海口了,要給打八折的。您要是長久的賃這房子,我再給您折一折,一年收您二十貫,您瞧怎麼樣?」

「二十貫?你怎麼不去搶?!!!」張仙姑炸了!在老家,沒出縣城的時候,她全副身家也沒這些錢!二十貫,大半年前夠讓她放棄丈夫的命了。擱這兒就隻夠租一年房的?她的心裡,府城那個單間兒,連押帶付一個月的租金也幾百錢,到了京城,房子是大了些,她也準備多付些,可一貫一個月也頂天了!

這還要長租?閨女就算真的當官做吏的,一個月能掙幾個錢?都花房租上了嗎?

中人聽她這口音是外地來的,對祝纓道:「三郎,這裡是京城。一個月不到兩貫錢,頂頂劃算了,換個人,他得一個月三貫錢才能拿到這房子,我已經沒賺頭啦。這是看在鄭家甘大郎的麵上給的價,這些日子你也轉了吧?更便宜的也有啊,大雜院兒,你這樣的人品、這樣的氣度,跟那些賣水的、拉車的、抬轎的合住一塊兒?」

祝纓想了一下,其實她還真不介意,她之前十幾年住的也是又窮又不好。不過到了京城,手上又有了一點錢,還是住得好一點。不然,就這幾十貫錢,放在那樣的一個環境裡,真得有一個人日夜看著它們。

祝纓對張仙姑道:「娘,就這個吧!賃個整齊的房子好過年!暖暖和和的過!咱們不朽是怎的?」她還是很有信心在鄭熹那裡做事能堅持下去的。這幾天在京城逛著,也大致知道了物價,房子賃下來了,月俸也足夠生活且每個月都能存下一點。

她打算過兩天再把從南邊帶來的貨物給發賣了,越近過年,各種東西都漲價,還能多賣些錢。算來這一趟因為是跟著欽差回京,帶的東西也多、也沒稅,一路吃住都不用自己花錢,等於是直接從府城那裡將貨帶到京城,除了貨價沒有成本,卻能收獲得到兩地全部的差價。

居然也能賺上個二十來貫錢!怪不得商人們都好跟著官員行走!

祝纓道:「咱們訂契,你跟我去取錢。」

中人道:「好!說好了,二十貫?」

「好,二十貫。」

中人道:「我回去拿契書,再備車拉錢。」

「房東呢?」

中人笑道:「他家將房子將給我來賃,自然是有道理的,他人現不在京城,白放著也是長灰,又怕沒人住招狐狸。否則我也不能就做主給你這麼個價錢!我也不會騙你,我騙了你,不怕甘大郎來找我的麻煩?我這現也有房主的文書給我,回去取來你來。」

當下,帶了中人去取了契書,給祝纓看了房主委托的文書,他又駕了車跟著回了客棧,兩邊兒一手交錢、一手交鑰匙,契書各執一半。

臨走前,中人笑道:「三郎,甘大郎麵前,還請多為我美言幾句話!以後有買賣,還來照顧我的。」他這筆買賣確實沒賺太多,但是甘澤帶來的人,他是留了個心眼兒的——跟侯府有關係,先處處看看,不行,來年再給他漲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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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一家三口都很興奮。張仙姑和祝大嘴上說著「貴了」,心裡對一次做這麼大一筆的交易也是有不自覺的自得。

祝纓道:「咱們明天一早就搬過去吧。」

祝大道:「客棧的錢都付了。」

「住幾天算幾天的,這個是講好了的。錢是存櫃上的,算清就行。」

張仙姑道:「真想現在就搬過去呀!」

祝大道:「白費燈油錢!又要宵禁了,等抓呢?」

這一晚,張仙姑和祝大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祝大說:「我來收拾車,老三,你去櫃上與他們算賬!」祝大不但識定不足三百,算賬也算不清三貫以上的賬目。這個不是因為他蠢,而是他的日常生活沒有超過三貫的,沒算過。

祝纓與父母不同,打小就機靈些,私塾本不該講算術的,但是四阿翁和於妙妙都要求塾師教一點——他們的家業需要孩子懂一些基本的算術。

祝纓與掌櫃的算完了錢,掌櫃的還說:「恭喜恭喜,算是落下腳啦。」

祝纓道:「同喜同喜。」

「有親戚過來,來照顧我生意呀。」

祝纓心道,我哪來的親戚?仍然說:「好說,好說。」掌櫃的又包了一小包醬肉給他賀喬遷之喜。祝纓道:「多謝。」也收下了,又解了一陌錢給掌櫃的當給店裡的打賞:「我才來京裡,錢不多,一點心意。」

有了這份錢,小二也願意多給搭把手,掌櫃的又告訴他一些自己進貨的地方的價格。比如柴炭、比如米麵。冬天少菜蔬,掌櫃的又告訴他哪家乾菜好,買了發一發回來吃之類。祝纓又問他草料怎麼弄。

掌櫃的說:「你要有別的用呢,就養個騾子。一般人家,別養它,要用的時候就租個幾天,還能連車把式一塊兒雇了呢。」又說送他兩捆料,足夠撐到他把騾子賣掉了。

等到一家三口到了新的地方,開了鎖,卸了車騾子,把門一關!祝大和張仙姑就在院子裡跑了幾圈,笑嗬嗬的:「哎喲哎喲,有房子住了!」

張仙姑道:「哎喲,可怎麼住呢?我說,咱們別跟這邊似的這麼安排了,就東屋一張床、西屋一張床,間開了,都有好床睡!我看了他們那裡,廂房那兒也有一張床,搬到西屋去!就多費點兒炭,老三也大了,也該有自己的房了。」

祝大也不嫌她囉嗦了,說:「那邊兒,再搭個棚子,能擋雪就行,把那些貨放在那裡。我瞧瞧,灶下旁邊應該有個地窖……」

一家人動手,祝纓也不住正房,自住了西廂,西廂比正房小些也是三間,開門朝東,她想自己住。

這裡的前任主人可能也是這樣住的,正房住著主人夫婦,西廂住一個讀書的兒子,正中一間擺了一張簡單的書桌和一把椅子。文具是沒有的,不過祝纓自己有,都擺了上去。也隻有兩支筆,一疊紙,兩本字帖、一塊樸素的硯台、一塊墨。

靠北那間堆了兩個簡單的木頭櫃子,窗戶底下也是一張短榻。她還有之前在府城買的幾本書,都擺到了北間的書櫃上,孤零零的,顯得很可憐。

間出靠南的一間做臥房,臥房裡有床,有盆架、衣櫃,一個小小的妝台,上麵的鏡子已經被取走了。祝纓把自己的一個簡單的妝匣放了上去,裡麵就一麵小鏡子,一把梳子,幾根布帶和幾根簪子。把帶來的鋪蓋一鋪一放,她也有幾套衣服,也是占不了一格的衣櫃。

張仙姑還要叫她到正房西間搬的時候,她已經把一切都布置完了。

張仙姑隻好自己收拾正房,也是一放鋪蓋再放衣服,兩口子書都沒有,西間純是擺設了,不過西間有一個小小的神龕,裡麵借的不知道哪路神佛已經被請走了,張仙姑道:「等我請個菩薩來供著。」

祝大往床上一躺:「哎喲,舒坦!」

娘兒倆好歹還跟於妙妙過了幾天不操心的日子,祝大這輩子當數現在最美。

祝纓道:「還缺臉盆、菜刀,等下擔子裡拿把鎖把他們的鎖換下了,鑰匙咱們一人一把,中人給的鎖和鑰匙我都收起來,咱不用他們的。退租的時候一並給他……」

聽她安排得很好,祝大就不管了,說:「你去,我歇一歇就打水飲騾子。能尋扌莫點木頭下腳料,再弄個錘子,咱們釘個棚子。」神棍家,許多東西也是自己動手的。

有了祝大,好些力氣活就歸了他了,祝纓出門買了四隻銅盆、幾隻木盆、新的碗筷菜刀之類,又撈了點菜,買了幾個油燈、灌了壺燈油,買了些油鹽醬醋。

當天午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家人忙活得很晚,到了晚間,祝纓就下廚做了頓晚飯,張仙姑燒火。祝大坐在正房中間等著上菜,就著酒嘗了兩口,說:「老三,哪來的這手藝?」

祝纓道:「一直有。」

張仙姑道:「你以前有錢買這麼些叫她施展麼?」

祝大道:「你這人,明明乾了不少活,出了許多的力氣偏偏嘴上不饒人,磕三個頭倒放九個屁,叫人如何感激呢?」

「你別作夭我就感激你了!」

兩人鬥了一回嘴,都說:「這下可以好好兒地歇一歇,等著鄭大人回來啦!」

張仙姑更是想:「我看那頭有個地窖,咱們要不要趁沒過年再買點兒東西囤著?什麼柴啊米啊的,又能放,過年時又貴!到時候老三要是忙,我們兩個買東西太多又怕算不清賬!」

祝纓道:「成!」

祝大拍板:「就這樣!你也喝兩盅!」他給張仙姑也倒了點酒,「不容易,你也不容易,老三也不容易,咱們都不容易。你們辛苦啦。」

張仙姑放下酒盅,抹了抹眼睛:「老東西,又說什麼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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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一家三口又趕著車,先去買了些柴,再又買了兩袋米和一些乾菜之類,都堆到了車上。

張仙姑坐在車裡,依著米袋子,祝大坐在車轅上看著街邊的風景,高興得唱了兩句,引得路人側目。又有人偷笑,祝大也不以為意。張仙姑說兩句:「你發癲。」也小聲地哼唱了起來。

祝纓雖不唱,也含笑聽著。她的車趕的不快,慢慢的,遇人遇馬遇著華麗的車還避讓,心道:自家養個騾車確實不便,過兩天是得變賣了,要用再租就是了。

前麵又來了一陣人馬,她將連避了一避,留了餘地。哪知這一隊人卻是屬螃蟹的,險些要刮著她的車,其中一個人鞭馬的時候著實抽到了她的車壁上。

祝纓凝目望去,那一隊人也在看她這邊。

領頭的人問:「尹老二,你怎麼慢了?」

「尹老二」道:「這破車,阻了我一下,好險我的馬沒蹭上!」

祝纓想縮回去已經晚了,領頭那個可不就是周遊?她隻得對周遊頷首致意,不想周遊「哼」了一聲,扭頭鞭馬就走!

遠遠的,一群人進了一處酒樓,他們說的話祝纓可就聽不到了。一群人問周遊:「周郎,認得那個小子?長得倒不錯,也不害怕,倒是從容,哪裡的風流罪過?」

「滾滾滾!我才沒那個癖好呢!」周遊說,「一個可惡的小子,一身鄭熹的臭味兒!啊!我說怎麼眼熟呢,什麼從容?就那樣子可真像鄭熹!可真是臭味相投!」

眾人知道他一向單方向視鄭熹為對手,他們自己也有些被鄭熹對照打擊的經歷,其中一人就說:「周遊,鄭熹咱們動不了,這個小子,我給你出氣!教訓教訓他!」

周遊道:「行啊!」

他說這話的時候隻是順口一說,聽的人卻記住了他的回答。一行人酒足飯飽之後,各自回家,要替周遊出氣的這個人酒醒之後想起來有事要辦,偏巧了,他恰是一個衙內。

能與周遊玩到一起的衙內,自然不是什麼好衙內。他召了個京兆府的小吏:「有個小子,給我找到,給他個教訓。」

這等小事,也不必稟告衙內的父親,小吏道:「好辦!」

當天,宵禁前,祝纓悶了一鍋米飯,將鍋巴用油炸了,燒了鮮湯澆上去,又燒了一條魚,一家人吃得正香,門被砸響了!

祝大嚇了一跳:「官司不是結了麼?!」

祝纓去開門,隻見一隊衙差堵著門,問:「你是祝纓?」

「是。」

「哼!小白臉兒,個兒不高,就是他了!拿了!」

一條鐵鏈便把祝纓鎖了出去!要躲這條鐵鏈,祝纓自然是能躲得過的,難的是接下來,拒捕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她由著這些人套著自己的脖子,問道:「不知有什麼誤會,我犯了什麼事?」

來人道:「你犯了什麼事自己不知道?老實點!走!」祝大和張仙姑急上前去,被衙差將樸刀一橫,頂了回去!

祝纓道:「爹、娘,別急!關好門,明天再說。再不行,你們去客棧留信,等甘大哥回來……」

「走吧你!」差役不客氣地拽著鐵鏈把祝纓拽走了,當晚就扔進了獄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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