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透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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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失笑:「這話從何說起呢?我比我大八歲,進大理寺比我早五年,真真年少有為,我看吶,他快升個主簿了。鄭大人又要做一番事業,他趁著這股東風,再過兩年做司直也未可知。不到三十歲就六品,前途好得很。」

金良道:「都說你聰明,這官場上的事兒,我看你也不怎麼精明呢!甘大,你告訴他!」

甘澤道:「他,七郎才做大理的時候他就投效過來了。七郎初入大理,手上可用的人少,又是那樣一個攤子,還有龔劼這樣的案子,兩位少卿並不是死心塌地襄助七郎,也是各有心思。七郎也有意用他一用。三郎說得不錯,他是有望升上一升的。然而,我看他似對你頗有些微詞,好給你上眼藥。」

祝纓道:「天地良心!我又不曾得罪他!」

甘澤搖頭:「你比他乾事更肯賣力氣,事事不肯偷奸耍滑,便是對我們這樣的仆人,做事也不打折扣,隻這一條,人緣就比他好啦。你比他年紀小,怎麼能說前途不如他?他心裡很是忌憚你的。」

金良道:「你這囉嗦勁兒!三郎,就算是府裡的仆人裡,家生子兒,幾代人的交情,為爭一個一等的月錢也要踩來踩去的,何況官場?你覺得與他沒什麼關礙,他還看你礙眼呢。他是要做七郎眼前第一得意人的。」

祝纓笑得趴到了桌子上:「第一得意人?府裡得是甘、陸,官麵兒上,出門在外有你,就算是朝廷裡,我也排不上號兒、蘇匡恐怕也比我強得有限。鄭大人要是隻能在兩個從八品的評事裡選得意人,他也不配做這大理寺卿了!」

笑死了,真要第一得意人,鄭熹不得按著她的頭叫她讀經史考進士?縱容,有時候也代表著沒有太多的期望。

金良嚴肅地道:「這回不一樣。你道他踩你一腳就完了?接下來且有得鬧呢。七郎呢,隻要他有用,也不能輕易處置一個朝廷命官。七郎倒有心回護你,你自己也得像個樣子。」

「我怎麼不像個樣子了?」

甘澤道:「你同陳相公家的大公子走得很近麼?」

「哈?熟識而已,怎麼會很近?這都哪跟哪兒啊?」

金良與甘澤對望一眼,金良嚴肅地說:「那你可拿穩了主意,旁的倒還罷了,有愛好尼姑的癖好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出入花街柳巷小心些身體也還好。然而改換門庭,我第一個要同你算賬的!」

甘澤補道:「你沒那個心,可得找個機會同七郎說明白了,單我們為你在七郎麵前說好話是不行的。」

金良道:「光說有什麼用?賭咒發誓,不如做出事來。」

祝纓道:「大公子與我是同鄉嗬,又拉了幾個旁的同鄉,我也不能不理會。怎麼就弄成我要投效他了?」

金良臉色緩和了下來,甘澤解釋道:「蘇匡說的。前兩天,他到府裡拜見七郎,說龔劼的案子的時候,他就說,你交遊廣闊,或可從陳相那裡打聽得到一些龔劼的事。陳相與龔劼同在政事堂多年,恐怕知道不少事情。嘿!這小子!」

祝纓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如今,在大理寺還不夠出力麼?」

金良道:「那也要當心,你這小子,成天學這學那的!人生一世還是要專心的。你什麼都要學,到底揀一兩樣沉下心去,紮紮實實做到極好才行!這蘇匡,專心在琢磨這些勾心鬥角呢!」

祝纓道:「他現在好歹也是鄭大人這一邊兒的,你們對人家也友善些才好呢。至於我,你們是知道我的來歷的,能有現在的日子,我豈有不樂,又豈有不趁機多學些東西的?」

那兩個大急,都數落她既然資質極佳就不該浪費了,苦勸了好一陣兒,祝纓有點敷衍地答應了,他們才搖搖頭,半安心半擔心地喝了會兒酒。

金良和甘澤都認為祝纓講義氣,但是看她今天還是有股孩子氣,太天真了!回去各向鄭熹進言,認為祝纓還是可靠的。

鄭熹聽了他們的話,並沒有當時並沒有表示。他對祝纓自有一番安排,他的寶沒有全押在某一個人的身上,但是祝纓越來越讓他覺得可惜——應該按著這貨的頭去考進士科的。

不過也不急,他還有別的辦法。

等祝纓跟胡璉混熟了,正好能趕得上龔劼案的收尾,既可以給祝纓的履歷添上一筆,祝纓或許還能給他一點驚喜。

再接下來就是安排祝纓出京去,參與一些地方上的案子,歷練歷練。再轉回來,既有了地方上的資歷,又還年輕,無論是再外放主政一方,還是就在中樞不拘哪個地方,都能穩穩地往上升了。

這個年紀,這個精力,真的是太合適了!喜歡尼姑,也不算大瑕疵。蘇匡的想法,鄭熹也明白,他也樂見手下人爭競。對蘇匡,他也是有安排的。

看他麵上不鹹不淡的,甘、金二人都為祝纓擔心,二人畢竟是鄭府忠仆,隻盼祝纓能好好為鄭熹賣力,好讓鄭熹別信了蘇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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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甘、金二人心誠則靈,沒兩天,祝纓表現的機會就來了。

這一天,鄭熹使人告訴祝纓:「今天你且不要回家,鄭大人有安排。」

祝纓這天本與楊仵作約好了的,隻得爽了楊仵作的約。

這天跟車的是甘澤,他先把個凳子放在車邊,服侍鄭熹上了車,再示意祝纓上去,並且對祝纓使了個眼色,小聲說:「是你的機會,心裡莫得意,收著些。」

祝纓雖不明就裡,卻不很擔心,在車裡揀個邊角地方坐了,老實等著鄭熹說話。

鄭熹這才慢慢地說:「你入京做官有些日子了,看人、追索痕跡的本事丟下了沒有?」

祝纓一顆心放回了肚裡,頗為自信地說:「吃飯的本事,那不能夠扔了。」

鄭熹道:「以往看的都是販夫走卒,至多是些土財主,如今叫你看不一樣的東西、不一樣的人,能有幾分把握?」

祝纓老老實實地說:「這些日子也在宮裡行走,開了些眼界,雖不知道是什麼事、什麼人,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鄭熹道:「那便好。到了之後,多看,少說。有要問的,可以問——王府失竊了。」

「啊?」

鄭熹道:「就在前幾日,王府自家查了一查,沒查出個頭緒來,便托了我。」

原來,這失竊的地方是鄭熹的外婆家代王府,鄭熹的母親是位郡主,郡主的爹老代王雖然死了,生母老太妃還在府裡跟著兒子高陽郡王住著呢。王府遭了賊,本也不慌的,他們也不去叫京兆追查。

祝纓道:「這是京兆的事呀。」

鄭熹淡淡地說:「別個京兆倒罷了,王雲鶴是個認真的人,叫他帶著人往王府裡拿人問話,不像樣。」

王府也有自己的屬官、護衛等人可用,於是決定自己來查。先查內鬼、再查外賊,查來查去,查了好些旁的監守自盜、中飽私囊之類的事情,失竊的事卻是毫無頭緒!

親娘家遭了賊,郡主坐不住了,一想自己兒子不是管大理的麼?也是能審案破案的,兒子也很能乾,不管了,就交給你了!

大理寺不管京城的偷竊案,管也得是管個大案復核的,或者犯法的得是五品往上的官兒。可郡主不管這個,就交給兒子了!仿佛一個才給兒子請個先生教了三天課,就要兒子給他做文章的土財主。

鄭熹道:「你有把握麼?」

祝纓道:「恐怕是外神通了內鬼——經王京兆整頓,京兆府的街麵乾淨多啦,好些以前的龍頭抓的抓、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亂了一陣之後都老實潛下去了。如今更是不敢混鬧了,小偷小扌莫還有,這樣大的膽子也是沒有的。」

鄭熹道:「我也這樣想,所以你更要留神,府裡的事……」

「家醜不可外揚。」祝纓接口。

鄭熹一笑:「很好。」

王府離宮城並不遠,話說完便到了,祝纓機敏地先跳下了車,垂手站在一邊等鄭熹下車。鄭熹正了正衣冠,道:「進去吧。」

祝纓跟在他身後進了王府,王府上下待鄭熹親近裡透著尊敬,都叫他:「七郎來了!」一聲一聲地將他送到了舅舅和外婆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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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熹的舅舅蓄著須,外婆頭發已滿是銀絲了,兩人精神都不錯,等他磕完了頭,老太妃便說:「我的乖乖,快過來!」

祝纓用力咬住了下唇,看著年近三旬的鄭熹、穩重內斂的鄭熹被老太太一把摟到了懷裡,揉小孩兒像的捏臉拍背。老太妃一邊拍著鄭熹的背,一邊說:「你娘和你舅舅就是多事,你還不夠忙的麼?還要拘了你來!」又說兒子,「前回禦史參他,你沒把那禦史拿去打嘴,現在還好意思叫孩子來?」

後又叫人給鄭熹做好吃的,讓拿了果子來給鄭熹吃。

祝纓好容易才克製住沒有笑得發抖,就聽鄭熹說:「外婆,是我想外婆了來給外婆請安呢。查賊的事兒,自有人做。三郎,過來。」

祝纓這才上前來,一個丫環拿了個新的拜墊給她鋪上了,讓她跪拜了這兩位。

老太妃摟著寶貝外孫子,抬眼一看,對鄭熹道:「不錯不錯,是個整齊孩子!來來,過來我瞧瞧。」

祝纓隻得上前,老太妃待她還算克製,隻是捏了把臉,說:「長得真俊啊!好好!給我查出了賊來,我有好東西給你們。」

祝纓這會兒彎著月要,臉還得湊在老太妃抬手就能夠著的地方,低眼一看,鄭熹趴老太妃身邊,比她還低,她也沒法兒抱怨了。隻好對鄭熹說:「那……這就看看地方?」

鄭熹麵不改色:「好。外婆,我等會兒再來陪外婆。」

老太妃不太舍得地放了外孫:「什麼大事兒麼?拿了來,打到吐實話為止不就得了!」

鄭熹道:「還要追贓呢,咱們家的東西,能白丟麼?流落在外也不像話。」

老太妃道:「這話說的是。大郎啊……」

一直坐在邊的鄭熹親舅道:「我安排長史和管事帶他們過去,宴也擺下了。」

好太妃滿意地道:「很好。」

祝纓又跟在鄭熹的身後,由長史和王府的宦官引到失竊的庫房那裡,邊走邊說話,鄭熹輕輕晃動著脖子,祝纓拔了拔月要。

祝纓心裡滿是興奮,為這即將到來的、從未見過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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