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惡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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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姐抱著一堆衣服,被祝纓這一聲驚得手一抖衣服撲撲往下落,手忙腳亂把衣服撈起來抱好,說:「三郎回來了?小娘子沒事兒,是個傷者。」

東廂的門也被拉開了,花姐換了身乾淨衣服走了出來,臉上並沒有特別高興的樣子。祝纓還以為她救治的病人出了什麼差錯,心道:大夫又不是神仙……

花姐說:「杜大姐,你身上的衣裳也髒啦,等下兒也得換下來洗洗。你隻得一身新衣,等我找一件你先換上。」

杜大姐道:「我那舊的還能穿,在家乾活穿那個正好。」

正房裡張仙姑探出頭來,說:「你那個也忒舊了,都有好幾個補丁了,我這兒還有件舊的,總比你的補丁少些。你先換了,髒的一塊兒洗。」說著,拿了身自己的舊布衣出來。這也是到京城之後裁的,擱朱家村,算好衣服。因為張仙姑近來胖了點,穿不上了,還沒來得及拆了改,就拿給杜大姐穿了。

杜大姐忙把花姐的衣裳放到盆裡,接了張仙姑的,說:「謝大娘子。」

「哎喲,謝什麼?快換了去吧。」

祝纓見她們仨你一言我一語的,頓時覺得自己有點多餘。等杜大姐去換衣服了,張仙姑才對祝纓說:「老三回來了啊?見了王大人怎麼說的?」

祝纓道:「我把王大人帶到咱們家田裡轉了一圈兒。」

「哎喲!這可真是……」張仙姑看來,王雲鶴這樣的大人物、好官能肯往自家田裡去一趟,且是自己女兒能請得動的,是一件高興得說不出話來的好事。

祝纓笑笑,也回房換了身居家的衣服,把出門穿的那套外衣拿到門外抖了抖土,張仙姑就接了過去,說:「我來,能少過一遍水就少過一遍水。」過了水的衣服容易掉色也容易破損。

祝纓踩著雙木屐,穿著身夏布衣服,那邊杜大姐也換好衣服出來了。張仙姑以前的身量跟杜大姐差不太多,穿著倒還合適。她給張仙姑看了看,就接著洗衣服去了。張仙姑給祝纓使了個眼色,祝纓一拉花姐,兩人去了東廂說話。

花姐看著院子裡杜大姐從井裡打水,晶瑩的水流從桶裡傾倒進盆裡,嘆了口氣,說:「學醫,固然能幫一些人,卻是救不了真正受難的人。」

祝纓問道:「怎麼這麼說?」

花姐道:「今天……」

慈惠庵是祝纓也沒看出有問題的正經庵堂,慈惠庵年載也長,也有一些廟產,來捐香油錢的人也多,足以維持正常的佛門活動還能有餘力施醫贈藥。沒有那些醃臢事,也會收留一些實在困難的婦女,比如杜大姐這樣的,做個工,抵個食宿。一旦有了個去處,比如到祝家做工,就搬出去。

這樣的婦女,好些人有了積蓄之後也會再往庵裡再捐一些,或是添香油、或是造佛像、或是施醫藥。

今天花姐沒有像溫母這樣的病人,她把家裡的事兒忙完了,依舊是去庵堂裡幫忙。不幸就遇到了一件難事。

「有個付小娘子,前陣兒跪在庵堂前要出家。尼師問她來歷,她說家裡沒人了,求收留給一口飯吃。這樣的人,尼師見得多了,未必就是真的,也有出逃的。縱是家裡沒人了的,一時想不開想剃度,頭發一削就反悔了的也有,年紀又輕,思凡者不在少數。度牒哪裡容易得的?也不能平白就什麼人都收。尼師就說,先住下來試試,看看能行再說。」

祝纓道:「今天出事了?」

「對,」花姐嘆了口氣,「今天,有人找上了門兒來,是她的丈夫。唉,她一見丈夫就要跑,她丈夫帶了兩個人要拿她回去。尼師說,清淨庵堂,不能叫男人亂躥。可他們不聽,硬要說尼師是賊,窩藏潛逃婦女。庵堂裡又有香客、病人,不能叫他們這麼鬧著。我與杜大姐相幫著攔,也是攔不住。眼看要出事兒,付小娘子跑出去,一頭撞在了山門牌坊上,頭上老大一個窟窿。招了好些人看熱鬧。」

祝纓道:「你去救治她了?沒救回來嗎?」

花姐道:「救倒是救回來了。咱們庵堂裡,被打得半死的女人也不是沒救治過。尼師年紀大了,我就叫上杜大姐,我們兩個將人先抬回來治傷。尼師情麵大些,看的人都說付小娘子的丈夫不講道理,巧了溫大娘子也來庵堂上香,溫大郎帶人陪她來的,總算把局麵穩住了。」

祝纓道:「那明天遇著他我要謝謝他為你解圍了。那個男人說自己是付小娘子的丈夫就是了?這樣的騙術多得是!拐賣婦女的,幾個人一夥,說自己是抓逃家婦人的,看的人就不會管這樣的『家務事』,其實是拐子呢。」

花姐苦笑道:「還真的是,兩人一打照麵,付小娘子自己都認了是她丈夫,求尼師救自己。他們家原本還能應付的,都是正經人家,不幸丈夫染上了賭癮,一點家產輸得精光,就想把妻子典給一個生出不孩子的老員外生個兒子,好還他的賭債。付小娘子說,自己總算也是識點字、知道點禮的婦人,不該被這麼對待,孩子也沒要就跑了。」

「孩子?」

「嗯。有個兒子,要不人家怎麼肯要她呢?她已生了個兒子,看著就是能生的樣子嘛!」花姐陰著臉說。

祝纓道:「那現在呢?」

「唉,跟她丈夫來的兩個人是老員外的管家和家丁,一看這樣,就說人也不要了,叫她丈夫還訂錢。她丈夫不肯,必要把妻子帶回去。我看是還想再把付小娘子賣一回。真要賣了倒好了,從此與這個賭鬼兩不相乾,哪怕給人當奴婢呢,遇著差不多的主家,也能活下去。就怕這樣典來典去的,付小娘子這輩子就完了。小祝你說,付小娘子這樣的,該怎麼辦呢?再逃一次,又要怎麼逃呢?」

祝纓沒接這個話,問她:「孩子呢?」

花姐一怔:「沒問吶。付小娘子說,兒子總是他們家的人,孩子爹還在,家裡也沒餘錢,總不至於出事吧?」

祝纓「嗯」了一聲,也看杜大姐洗衣服。這樣的事情不至於處處都有,但也不罕見。丈夫要把妻子捉回家,或者典賣了,也就嶽父家還能爭執兩句,官府都是不管的。非但不管,丈夫要與人爭回妻子,官府還得判他贏。明知道她回去是火坑,能做的也就是「訓誡」這個丈夫要善待妻子而已。

這個道理花姐也知道,她說:「我隻好盡力多拖幾天,給她的身體養好些。可要怎麼逃呢?她逃了,再賴上尼師,也不能這樣對尼師呀。」

「這小娘子的父母兄弟還在嗎?」

「沒了。要是有,能叫她這樣麼?好歹也是讀書人家呢。」

「這男人的父母祖父母還在嗎?」

「那倒不知道了。怎麼?你問這些……」

祝纓道:「付小娘子要是豁得出去,回去站在高埂上把這男人祖宗八代挨個兒罵一遍,叫人聽到了。也能義絕的。真要有舊怨,當眾撕打也是可以的。我隻怕她跑不脫,反因咒罵公婆被打死了也白死。現在這個樣子,還是別瞎出主意了。你盡力救治她,她有力氣了,下回跑遠點兒,別再叫人抓回去。」

花姐道:「也隻能這樣了。」

祝纓又叮囑花姐:「賭徒都是瘋子,那不是他孩子的娘,是他還債翻本的本錢,誰攔他,他能拚命。你別離太近,他是真會傷人的。」

花姐道:「我記下了。」

祝纓也記下了這件事,預備得空也去慈惠庵那裡瞧上一瞧,不實地看看,不好說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杜大姐不多會兒就把衣服洗完了,花姐說:「哎喲,得做晚飯了,」祝纓要幫忙,她說:「你別來。杜大姐燒火,我做飯,你來乾什麼呢?」

「怕她怎的?咱家就這樣。」祝纓說,還是卷了袖子下廚切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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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去應卯,先將手頭上的雜事處置了,祝纓就去找到了溫嶽向他道謝。

溫嶽道:「舉手之勞,何足道哉?大姐昨天受驚,回去可好?」

祝纓道:「還好,她自己就是大夫,配了劑安神湯服了,好多了。隻因那件事,心裡有些不痛快。」

溫嶽道:「這狂嫖濫賭的男人,真是丟臉!」又感嘆付小娘子真是命不太好,希望她能夠有個好運氣。

祝纓心裡覺得沒趣,借口大理寺裡還有事就與他道別了。

大理寺進了新人,她又多嘴,向大理寺正提到了要讓小楊仵作等新進的不太懂律條的人讀點律。大理寺正沒那個功夫教吏讀書,把這事兒都推給了祝纓,自己當起了甩手掌櫃。祝纓著實又忙了半天,把人員給理會清楚,各人各有職司,又給新人先講在皇城裡、大理寺裡要遵守的條律,再跟他們說些簡單的律條。

中間又有若乾的雜事,譬如大理寺中午會食的菜單、食材之類,又有夏天消暑的冷飲,以及當值時的花費等等。

又有下麵各州縣報上來需要復核的案子,刑部那裡移文過來審核大理寺定案的案子等等。

直忙到落衙的時候祝纓才得以閒下來。她對胡璉道:「我乾之前,你也忙呢,現在你總不動,這不對吧?好歹咱倆得分一點兒?不能就我一個人乾了!要不你俸祿得分我點兒才行!」

胡璉哈哈一笑:「那我明天也講一點律條好了。我看你講律條是很不像樣的!」

「我怎麼了?」

祝纓這人,看律條,看完就背完了,底下聽她講的人是沒這個本事的,她以為很簡單的、可以跳過的東西,別人沒那個本事。這就容易教不好。

胡璉道:「你總得因材施教。」

祝纓心道:我哪有那個功夫呢?他們也不笨的,先灌進去,讓他們自己消化了唄。麵上卻一副受教的樣子,請胡璉教授,胡璉又推了另外幾位丞:「都是同僚。」祝纓道:「怕我麵子沒那麼大,一起?」

胡璉答應了:「明天一同說去。現在天不早啦,該回家啦。」

祝纓正好也有事,跟他一同出了宮。胡璉回家,祝纓卻往慈惠庵去,她想親自看一看那個王八長什麼樣兒。

她一路到了慈惠庵,卻見庵堂一如既往,人不多也不少,也沒什麼人圍觀,也沒見著什麼抓老婆的男人。祝纓信步走進了庵堂,與裡麵的大小尼姑打招呼,她們也都笑著說:「小祝大人。」也不用合什行禮,都笑著繼續乾手上的活兒。還有人指著一邊的屋子對她說:「花姐在那邊。」

不但花姐在,杜大姐也在。花姐不是每日都來庵堂,隻要她過來的時候,照例是把杜大姐也帶來幫一點忙的。庵堂在杜大姐最難的時候收留了她,杜大姐也樂意過來。張仙姑則是因為自在,她還沒有習慣有人伺候,總覺得有生人盯著不得勁兒,又不好意思叫杜大姐不乾活就回門房裡別出來。

花姐正在給一個老婦人配藥,祝纓就在一邊看著。杜大姐告訴祝纓:「那男人一大早罵罵咧咧地出城走了。晚上宵禁不許有亂人,要拿了他去關著,他說自己不亂走,就在牆根底下蜷了一宿。」

祝纓道:「那也趁早離開這裡的好,別叫他再找著了。」

花姐插言道:「可惜撞得重了,還要再養幾天才好。不然今天就走了,也清淨。」

等花姐配完了藥,祝纓接了花姐回家。花姐因付小娘子的丈夫離開了,心情變好了不少,一路也肯說笑了,還跟祝纓說:「將要七月了,入秋了就要開始進補了,配些芝麻丸給乾爹乾娘吃吧。」

祝家進補,大魚大肉多吃就算補,花姐進補,十分仔細。祝纓道:「好。」

三人回家說了付小娘子的事兒,張仙姑也為她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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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因花姐上心,第二天落衙之後又往街麵上,尋到老馬老穆,叮囑他們:「幫我多盯著點兒慈惠庵,有人鬧事兒護一下大姐。」兩人都答應了。

他們在老馬的茶鋪裡坐著,老穆身上的戾氣隱得幾乎不見了,老馬也像是個平常人。祝纓喜歡這樣的時光,也喜歡聽些街上的雜談。老馬說:「您家小娘子真是個好人哩!窮人也肯治。」祝纓道:「慈惠庵都這樣。」

老穆道:「她們是積功德,算著呢,跟存錢似的。您家大姐不圖這個,就是幫人。不過呀,她還是不要往花街上走的好。挺標致一個小娘子,年紀雖然不算很小,看著跟那些個娘們兒不大一樣,有好這一口的。」

祝纓挑眉,花姐可沒跟她說這個呀!她說:「多謝你照看,我回去同她講,叫她小心些,出門叫人陪著些。」

老穆道:「說您心狠,是真狠。說您心軟,又是真軟。也不知道您是什麼樣的人。」

祝纓道:「人不就在你跟前麼?」

二人閒說一陣兒,祝纓跟老穆一同離開。老穆道:「不回家麼?」

祝纓道:「大姐治的什麼人?我去看看。」

老穆道:「真操心吶。」

祝纓道:「不然也是閒得慌。」

老穆的住處離花街的後街不遠,河上一座橋,橋這邊就是花街,橋那邊則是熱鬧的龍蛇混雜。老穆就住在橋那邊,他給祝纓帶過了橋,指著一處小院說:「就這裡了,幾個私娼,前兒有叫打了的,吳記那裡她們又看不起病,就去慈惠庵求藥了。」

祝纓問道:「既然是求藥,大姐怎麼過去了?」

老穆道:「後來送過兩回藥來。是個好人呀,還能再親自來。」

「那邊亂人多麼?」

老穆看了她一眼,道:「我叫小的們盯著就成,反正也沒旁的事兒。哎,那邊那家小娘子那兒,您不去看看?」

祝纓見他呶嘴,順著方向一看,說的是小江的家。祝纓問道:「她近來怎麼樣?」

「嗯,還行,是個從良的樣子。平素不出門,一個小黑丫頭忙裡忙外的。她也教幾曲琵琶,也收些房錢。也不與人交談,也不與人調笑,很好。」

祝纓見他誤會了,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老穆已經走近了小江家,裡麵的琵琶聲早歇了。這個時候花街開始上客了,小江這裡就一點聲音也沒有了,細聽聽,隱約有敲木魚的聲音。祝纓道:「你怎麼到這兒……」腳步聲起,老穆已經疾步開蹓了。

祝纓哭笑不得之際,門被拉開了,小黑丫頭拿一盆水往外潑。祝纓一提足跟,足尖點地一滑,一手按著衣擺,避開了這一盆水。小黑丫頭潑水的時候沒留意有人,水潑出去了就知道闖了禍,一聲尖叫,盆也掉到地上了。裡麵小江問:「小丫,你怎麼了?」

小丫看清了是祝纓,更是一嚇:「大官人,我不是故意的,我……」

祝纓道:「看清了,沒濺上水。」

小丫才住了口,裡麵小江已經提著個棍子出來了,看到祝纓輕輕把棍子放到了牆邊倚著。問祝纓:「小祝大人?是有什麼事嗎?又有賊了嗎?」

祝纓道:「落衙四處轉轉,近來案子少,怕那點本事荒疏了。不意轉到了這裡,沒有打擾你們吧?」

小江道:「我本也無事,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你要早些過來,還能請你坐一坐。現在這時辰你該回家啦,不然趕不上宵禁又是麻煩。」

她現在說話多了些也柔和了些,祝纓道:「哎,我這就回去。這裡近來可還安全?」

小江道:「不過還是那個樣子。京兆治下,亂也亂不到哪裡去。風月場上,好也好不到哪裡去。」

祝纓道:「關好門。」

小江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話能說,她也很久沒與人這樣說過話了,來這裡學琵琶的都是妓-女,勸人從良?也不是由她們自己做主的,說出來白刺人的心。教她們接客?自己都覺得惡心。閒著教兩曲琵琶,再就是教小丫認兩個字。

又不想就這麼結束了這段對話,又找不著話題,祝纓要走的時候,不遠處又傳來的打罵聲。祝纓看過去,小江則皺了眉:「真是下賤!」

祝纓問道:「怎麼了?」

小江冷聲道:「怎麼了?親娘要叫閨女賣身,不是下賤是什麼?狗都知道護著崽子呢!爹娘賣女兒、兄弟賣姐妹的我見得多了!凡事其實不由當娘的做主,但凡能做主,她也不能這樣乾!這個不一樣。」

祝纓道:「怎麼?」

小江大口地喘著粗氣,說:「自己就是個下賤人,好容易把女兒托付給人,也有人不嫌棄是娼婦生的女孩兒,把來當親生的養,養到十五歲上,要給正經說門親。這當娘的看女兒長得好,又會寫算又知書又會彈琴,就要把去入籍做妓-女。誰個養了十幾年的孩子舍得放手呢?老兩口就過來日日攔著。這樣狠的娘實在少見,你沒見那打手都不狠攔那二老麼?」

祝纓道:「你回家,關門,不要出來了。我去瞧瞧,瞧完就走,你自己也別陷進去。」

「……啊?哦……」

祝纓心道:真他娘的邪了門兒了,我這兩天淨遇到這樣的事,先是丈夫賣妻子,後是親娘害女兒!枕邊人待她不如花姐這樣的生人好,養父母倒比親娘還疼閨女,別是個假的娘吧?!

她踱了過去,見是一處私娼的院子,圍了些人觀看,一對中年夫婦看起來與這裡格格不入,上衣很是整潔,衣擺濕地了半截沾了好些穢物,仍然頑強地站著。一個濃妝艷抹的婦人,□□半掩,罵道:「還不快滾!我生的,我愛怎樣就怎樣!」

一個清麗的女孩子跪在地上,求她:「我也會針線女工,也會種種家務,願意奉養您,您為什麼非要操持此業呢?」

旁邊還有紈絝少年起哄,指指點點:「這個是真良家出來的嘿……跟在這裡長大的不一樣。」

言語之間頗為意動。

濃妝的婦人更有些得意,要趕那一對夫婦走:「你已壞我多少好事?今天必不能留你了!」

兩下推搡著。

也有看不下去的人說:「哪有你這樣當娘的?別人恨不得女兒從良,你哩?別是嫉妒女兒能清清白白做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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