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主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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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幾樣申請,鄭熹都給批了,她開開心心出去辦事了,琢磨著今天事情順利,還能空出點時間看點書。她記得冷雲好像又往大理寺偷放了幾本小書,那她得去拿來看看!

鄭熹則坐著沉思。

他在祝纓身上花的功夫不算少,結果也很令人滿意,不過「一股王雲鶴味兒」到底讓他不太開心了。昨天他有點小生氣,今天回來一看,人家跟沒事兒人似的,該乾嘛乾嘛,鄭熹生了一回悶氣,決定晚一點跟鄭纓好好聊一聊!

祝纓對此一無所知。

她先把事務分了下去,接著去偷了冷雲的小書翻完,然後把自己書單上的書看了半本。下午的時候又想起來,鄭熹上回讓買劉鬆年的文集,又把劉鬆年的新文集給拿過來認真讀了一讀。

劉鬆年這本新文集裡,有各種文體,有小文,有詩,也有一長篇述論。祝纓從他這本文集裡又剔出一些自己沒聽過的、應該是典故的詞句,都摘錄了出來。再把他這文章的順序研究了一下,一時沒看出名堂。隻能確認劉鬆年相當博學,還好述懷,懷古詩也寫了不少。他還滿世界的蹓躂,上一篇在江南,下一篇他又跑漠北去了,文字十分傳神,寥寥數筆就把一片風光寫得令人深臨其境了。

祝纓神遊其中,心道:什麼時候也能夠去看一看就好了。

她的輕鬆時光也就這麼一點了,第二天開始,她就得籌劃著怎麼安排新來的女卒。由於女丞還沒有就位,現在女卒她就得給安排好了。

一是要從這八個人裡選兩個頭兒,好分成兩班。牢裡沒女犯人的時候,夜班可以不排。一旦有女犯人,獄卒就得兩班倒。安排一天一夜算一個班,遇到特殊情況的時候另算。當然,這樣容易給還沒有就位的女丞添一些麻煩——上司才到,下屬們已經抱團了。

這就不是她要管的事了,讓她們自己去磨吧。

再來是女卒們的待遇,她還得安排裁縫。女丞的服飾以內宮女官的樣式為模板,這個是已經定下來的。女卒的號衣是沒有定式的。祝纓得聯係裁縫,先打樣,這樣才好讓後來者能照著樣子來做。她先拉花姐做模特,讓裁縫給做個樣衣出來。

今天是帶花姐拿衣服去,如果合適,以後就是這個樣子了。

有正當的理由,她就理直氣壯地離開大理寺,接花姐見裁縫去了。

路上,花姐很高興說:「我也能試穿一下號衣了!哎,對了,那付小娘子?」

祝纓道:「穿著外麵的雜色衣服進去不像話,她們家裡安排好了,還得學些禮儀,地方我也借好了,不跟禮部借,就在京兆府找個地方,順便量體裁衣。」

無論她說什麼,花姐都聽得很捧場:「嗯嗯!」

到了裁縫的鋪子,杜大姐陪花姐進去換衣服,不多會兒就換了出來。不怎麼好看,貼體、適合活動,顏色也不鮮亮,但是花姐說:「好精神。」祝纓讓她活動一下,行走坐臥都還不錯。

祝纓道:「衣服上再鑲點紅邊,半寸寬就好。」這一套她也要了,另報了一套尺寸讓裁縫做。並且約定了,過幾天裁縫要留出時間來,她要給被取中的女卒量體裁衣。

裁縫給她做這一身就不肯收錢了。至少八套衣服,大買賣了,買八送一。祝纓笑著付了錢:「這些錢還是有的。」

出了裁縫鋪,花姐抱著衣服與祝纓一路說笑,回到家裡,花姐回房去放衣服。杜大姐卻出人意料地到了西廂。

祝纓道:「我這裡沒有什麼要收拾的。」

杜大姐吞吞吐吐地道:「是、是娘子的事兒,她,她不好說。」

「怎麼?」

杜大姐也是猶豫再三,還是狠下心來說:「娘子好心,往那裡送藥。可近來聽花街上有人說,娘子也是不妻不妾的,卻又來盯著三郎的外室。」

祝纓吃驚了:「什麼?我哪來的外室?哦,他們說小江?」

杜大姐道:「論理,我是仆人,不該說主人家的話。可已下定決心在家裡做一輩子的,就還是說了。那邊那位,已經做一副坤道的模樣,她們都說她要修仙了。您有計較,早些弄清楚了。她們嘴賤,可也說得不差,女人都拖不起的,娘子現在住在這裡,又說是姐姐,又……到底算什麼呢?不妻不妾的!」

她鼓起這麼多的勇氣,才說了這一篇子話,說完了,害怕得心噗噗直跳,然後跑掉了!

祝纓喃喃地道:「跑什麼?我又不會打你。」

花姐放好了衣服出來,看杜大姐跑回屋裡,也到西廂來問:「杜大姐怎麼了?」

祝纓沒有回答,反問花姐:「大姐。你要不要考個獄丞?我教你怎麼考!」

「什麼?!」花姐奇道,「怎麼突然想起說這個了?」

「我還記得你說過,我做了官就如同你做了官一般。看別人做官,何如自己嘗嘗滋味?」

花姐眼睛一亮,旋即又安靜了下來,祝纓也不催她,也安靜地坐著,等她開口。

花姐想了一陣才慢慢搖頭,說:「且不說我考不考得上,我不要你為我開方便之門。瓜田李下,有人會說你。隻說眼前正經的,我一旦做了獄丞,就是一直在大理寺了。你是要高飛的,日後你升走了或是外放了,我們豈不是要分開?」

「不必管我。我做官的時候也沒有管你不是?再說了,我為什麼要外放?我就算在京城去了別的衙門,也還在皇城之內的。」

花姐搖搖頭,她還是不願意分離,升官的事兒,哪是她們能做得了主的呢?得看上頭的意思。她就寧願這個樣子,祝纓到哪裡,她就到哪裡行醫。如果有一天要離開,也是她自己想要離開了。現在,她覺得祝纓的家裡還是需要她的。

祝纓的事就是她的事,祝纓的仕途一片光明,但是畢竟還是從六品,以後必然有許多難題,她不想就這麼離開。

「誰說行醫,就不是一件大事呢?」花姐說,「行醫是我想的。獄丞不是非我不可,給那些更需要這個官職的人吧!獄卒考核的時候,被黜落的人哭得那麼的慘,她們除此之外難有生路。我在你這裡,就已經有生路了。多救一個人,也是好的。且我行醫,如今也過得很好很好。」

祝纓定定地看著她,花姐也毫不退讓,她說:「我也不是什麼菩薩心腸濫好人,自己好不下去還要救別人的,我正是活得下去,我現在做的事,也是件正經事。你要覺得我應該有自己的事,就該讓我自己去選。不是什麼都替我安排,你在大理寺,我就考獄丞,你要去了太常呢?再給太常安個女官?恐怕不能吧?縱能,我再考過去?哪有這樣的事情?」

祝纓忙道歉:「我錯了。不該替你決定事情,你本來就是個有主意的人。」

花姐道:「好吧,你這句話說對了。各人有各人的路,咱們是走在一起的,可也不能叫你背著我趕路不是?對別人也是這樣的。我既不叫你背,也會看著你,不會叫別人賴上你。」

祝纓笑了:「好吧。哎喲,你別板著臉,你這樣子,倒好像這是一件什麼大事似的。我怎麼會被人賴上?隻有我占別人的便宜,誰也不能占了我的便宜。」

花姐道:「你總是這樣,自己挑最重的擔子,還要說,很輕。」

祝纓茫然了:「什麼擔子?不是……你是說我現在?我還挺開心的。」

花姐笑了:「好吧,我現在這樣也挺開心的,那咱們一起開心,好不好?」

祝纓道:「咱們本來就一起開心的。對了,你去後街那邊送藥,她們說了不好聽的了?」

花姐一時沒想到是杜大姐說的,問道:「你怎麼知道的?我說你怎麼突然叫我考獄丞了呢?淨瞎想!她們說兩句又怎麼的?你沒誤會,我也沒心事,不就得了?隻是那位小娘子……唉……」

祝纓道:「行了,既然咱倆把話說開了,就不管別人了。」

「不管了?」

「管什麼?怎麼管?不礙咱們的事兒就不用管。」

花姐道:「遇到了搭把手,沒遇到也不招惹,好嗎?」

祝纓道:「好!」

————————

花姐不願意備考,祝纓也就不再強求,她也正有事情要做——女卒們來報到了。

祝纓自己定的規矩,大理寺諸官吏不得單獨與女卒們接觸。她自己也必須做個表率,事到臨頭隻好再拉上一個鮑評事、一個胡璉,三個一同辦事。先把她們帶到了跟京兆府借的房子裡,裁縫叫上,裁衣服。然後是講解皇城的規則,讓她們都背下來。

再是禮儀。

禮儀果然是最麻煩的,因為她們是女人,而祝纓等人知道的都是男子的禮儀,並且皇城當差的,從來沒有婦人。宮城裡的宮女,那不算皇城的人。

胡璉道:「這可怎麼辦?」

祝纓道:「什麼怎麼辦?照咱們的來!什麼男女之禮?咱們講內外之禮!她們出來做事,就是在外,同咱們一樣了。」

胡璉道:「那這個好辦!反正獄卒也見不著什麼大人物,等閒不會有人挑理!」

獄卒需要學的禮儀也很簡單,走路、從哪裡走,要怎麼避讓什麼樣的人——隻要是個官她們都避讓。大禮是什麼樣的,萬一有機會晉見又是什麼樣的,都不多。因為需要她們出現的場合也不多。

沒兩天就學好了,她們的牌子也下來了,衣服也裁好了。

在正式進入皇城之前,祝纓給她們講了她們之後的待遇:

有衣料,當然,先發一身秋季的衣服,然後是可以領今年最後三個月的俸祿。俸祿分糧和錢兩樣,不多,但是與男卒等同。到了冬季還有衣料發下來,她們必須裁新冬衣,這關係到大理寺的體麵。大理寺再有些額外的補貼,各大年節都有一些,馬上十月入冬,就是領一補新增的炭補。

再有,大理寺裡固定有一頓午飯,夥食很好。如果有值夜,則一天一夜三頓飯都有了。

最後,祝纓說:「還有一些零星的,進了大理寺就都知道了。」

除了吳氏這樣家裡在大理寺當差的「世家」,其他人都很振奮!

付小娘子算了算:隻在庵裡賃一間房娘兒倆住,一年也就兩貫錢!還能有餘錢!祿米夠娘倆吃還有剩呢!可以帶小郎出門吃些肉補身子了!還能換副貴些的藥!還有布!小郎兩年沒裁新衣了,可憐他才三歲。

又一想,不對,還有柴炭,冬天可以暖和了。還有旁的補貼,連米和錢都能省更多。一時之間,她對生活充滿了希望。

另一位車小娘子則是公開的笑出聲來與她的朋友甘小娘子抱在一起:「這下可好了!」

甘小娘子也說:「這下我可以放心你了!」

又有一個好像時刻在準備竄出去的周小娘子,她是第三個未婚的小娘子,也是有著明確名字的人,叫周娓,她一臉的躍躍欲試。

另還有跑步第一的婦人徐大娘,與付小娘子的神情也差不多。此外又有一個寡婦趙五娘,最後一個是屠戶的娘子霍二娘。

人人都高興,她們中的大部分人對大理寺的待遇並不知道得很明白,照著她們知道的京兆諸府縣的待遇預期的,之前聽到大理寺的規矩,也是硬著頭皮撐著的。她們各有各的難處,必須得抓住這一次的機會。難一點就難一點,總比沒希望強。

聽到大理寺的待遇之後,真是意外之喜。

胡璉與鮑評事兩個人見她們這樣高興,也對大理寺生出許多的自豪感。胡璉清清嗓子,道:「既然如此,就都回去吧!明日不可遲到!」

鮑評事左看右看,自己官最小,隻好由自己唱個黑臉,說:「且慢高興!能在大理寺做下去,這些才是你們的!若犯了規矩,被趕了出去,這些也就與你們沒乾係了!選拔的時候你們也見著了,多少人盼著呢!可都要打起精神來呀!」

八個女卒一齊答道:「是!」

祝纓道:「好了,都回去吧。」她也與胡、鮑二人回了大理寺,最後巡視一下女監的環境。女監裡也有牢頭們的住處,兩間房,一間是給獄丞的、一間是給獄卒的。獄丞有自己的單床,獄卒就隻有通鋪。占據了整個牢房最靠外的地方,這裡也是通風比較好的。

胡璉道:「是該看看,別有老鼠。嚇著人。」說完又想起來,祝纓這個缺德鬼,往小黑屋裡放老鼠來著,怕老鼠的人得分都不高……

胡璉無語,片刻,道:「你居然還挺有道理的。」

祝纓道:「那是,我怎麼會沒有道理呢?」

三人一笑,讓小陶把門給鎖了。

這一天祝纓回到家裡,就問花姐:「又去慈惠庵了?」

花姐道:「嗯!我想看看付小娘子,她明天就去大理寺了呢。」

「有什麼好看的?」

「好看的多著呢!」花姐微有得意,「你猜,我都聽到什麼了?」

「我不猜,你說。」

「你手裡有她們的名帖、保書,可也隻有紙上那幾行字,可不知道她們個個都是有故事的人。我都從付小娘子那裡打聽到啦,沒想到吧?」

祝纓笑道:「小心她拿你當坐探!她孤身在此,一定是很謹慎的。」

「她與尼師說話,我聽到的呢。隻是有些奇怪,她怎麼知道那麼多?」

祝纓想:我給她們每人二百錢呢!還讓她們可以先聚一聚,你猜她怎麼知道那麼多的?

花姐本也有心為祝纓探聽點情況,不等祝纓再問就說了:「付小娘子你是知道的。其實這些人裡,好命的並不多,都是生活艱難才要出來拋頭露麵討生活的。」

「也就是甘小娘子,她有家人關愛,一是陪車小娘子,二是自己覺得不弱於人,就過來試一試的。小陶家的吳姐姐你知道的,人家婆家娘家都是乾這個的。旁人就不一樣了,好些是家裡有難的。

車小娘子的爹娘都過世了。她家人沒了,自己一個人撐不起整個武館,不是她武藝不夠或者不肯教,而是沒幾個人肯跟她學。她又不能賠錢教徒弟,隻能另謀他路。她有師兄弟,人家幫著葬了師父之後就沒那麼多情份再聽師妹的吩咐了。要麼,她跟某個師兄弟成親,要麼關門,要麼她有個婆家,師兄弟們倒也能充當娘家人撐撐場麵。她爹生前都認識些什麼人呢?也都不是可靠托付的人。」

祝纓心道:車猛確實……他認識的人講的義氣裡,包括娶他的女兒或者給他女兒找個婆家,但絕不包括給車小娘子打下手。

她說:「現在她有差使,可以把她爹留給她的房子好好修葺一下了。」

「你怎麼知道的?」

祝纓道:「別人我不知道,她家武館我逛街的時候看過,已經破敗了。房子幾處壞了,又要被壓價,所以才沒有賣出去。想租,人家也不租個漏頂的房子!現在好了!修房子,把閒的幾間租出去,又是一筆收入,她可以安心過活了。」

花姐道:「原來你想買她的房子嗎?她家那裡地方不算好,離皇城又遠,不適合你呢。」

祝纓含糊過了,問道:「還有人呢?」

「徐大娘已然成婚,也有丈夫,不幸丈夫臥病在床,她一個人在外麵掙錢,一家子連婆婆帶兒子、女兒五口人,全靠她養活。苦不堪言。一路哭著一路跑,抹著眼淚跑了個第一的就是她。」

祝纓道:「我記得她。」徐大娘與當年的祝纓一樣,看著屍體連眼睛都不帶眨的。窮人是不怕鬼的,徐大娘看來是真的窮。

花姐道:「好在一家人都聽她的話,不像有些人家,丈夫和婆婆明明靠媳婦養著,還要拿腔作勢刻薄媳婦。」

「唔,這倒是。」

「那個周小娘子,她家是她爹那一輩兒放良出來的,放良的奴婢,見到了舊主也還是執僮仆之禮,她誌氣高。」

祝纓心道:那我可要留意一下她了。

「趙五娘也是寡婦,為了不想再嫁,見有機會就來了。還有一個霍二娘,是屠戶家的娘子,以前是幫丈夫的忙,現在小叔子也長大了能幫手了,兒子也有七、八歲了,能打下手了,她就出來了。」

霍二娘今年三十歲,體格看著倒真有點魁梧的樣子。

祝纓道:「甘、車二位,話還挺多的。」

花姐笑道:「這不挺好?」

祝纓心道:這八個人能選出來,至少是有些天賦的,至於心地還真是不好說呢。好在我也不是要選個聖人,隻要她們能吃苦、肯乾事就行。

————————

祝纓把這幾個人的底都扌莫得差不多了,次日在皇城外麵與她們約了碰麵時就更從容了。

八個女卒都穿著正式的衣服,一個個精神很足,雖然有路過的人指指點點,她們也都不在乎。

祝纓道:「跟我進去吧。排好隊,不許擠作一團,不許當皇城是集市由著你們逛。來。」

她像隻鴨媽媽領著一群小鴨子,一隊人到了門口,祝纓先跟李校尉勘驗身份。李校尉擠眉弄眼,擠到一半就吃了一驚,忙把眼睛瞪大又看了一下,將祝纓拉到一邊問:「這是你選的?選一群夜叉啊?!!你真想當閻王吶?」

因為不是選美,所以如霍二娘是魁梧、車小娘子是微黑、徐大娘是麵黃,甘小娘子跟車小娘子是好友,性情相投,也是個皮猴兒。付小娘子雖然是丈夫要賣的人,是為了生育,而不是為了美色,她是長著一張很賢良而好生養的臉,柔順有,漂亮就不必了。其他人也都差不多,相較之下,周娓隻是因為白皙,就顯得是最漂亮的一個了。然而也是姿色平平。

祝纓道:「看大牢的,你想要什麼樣的啊?」

李校尉極端的服氣,一挑拇指:「小祝,你是這個。」

祝纓教她們怎麼勘驗身份,又讓她們不許攜帶違禁之物:「禁軍是男子,不搜你們是體麵。一旦有違禁之物,後果不用我講。你們輪流,每日一人做搜檢官。日後有獄丞裡,由獄丞輪流搜檢。」

李校尉擺手道:「別這麼嚇人麼。」

進了門,不見有人與祝纓打招呼,楊六郎甚至湊了上來,說:「要不,咱們求個內官?」他姑父就是個大宦官,這個倒是可以的。

祝纓道:「行啊!大理寺行文也可。我回去就找鄭大人。裡頭那裡?」

楊六郎一拍月匈脯:「我回去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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