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 交替 「我就知道,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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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寒冬,離過年已經很近了,眼看各衙司就要封印,祝纓本以為皇帝召見隻是通個氣,無論下詔還是別的什麼事,應該都是在年後了。照她的估計,竇朋是會在極短的時間內休致,政事堂必有一番變動,這些都要花時間。

不太適合在眼下這個時節裡辦,頂好是過完了年,可以從容地完成。在此期間,姚辰英也能進京了,她也有時間把戶部交到姚辰英的手上——這個也需要交割許多事。

豈料皇帝卻不是這麼想的,皇帝希望新年有個新氣象,正旦的時候丞相堆裡再添一個年輕的、有朝氣的麵孔,才能有個「耳目一新」的感覺。

為此,他催促著下詔,政事堂很快就知道了。

冼敬驚訝道:「怎麼這麼突然?」

陳萌樂見其成,但也覺得有些倉促了,也嘀咕了一句:「是啊,時間也太緊了,要辦的事還挺多,一時交割不湊手反而不美,不如到了正月再說。」

冼敬還想說,拖到正月也很著急。竇朋臉上卻笑開了花:「哎~你們怎麼這麼講?要辦的事多,不更得添個人嗎?子璋一向不讓人失望,就這點子事,有什麼好抱怨時間緊急的?他資歷、人望、功勞也都夠了,又年輕,早該來了。」

二比一,冼敬也知阻攔無益,祝纓總比鄭熹強些。

政事堂加緊辦理相關的文書,得擬詔、交皇帝批準,經中書門下,最後發出去。

緊趕慢趕當天也沒弄完,熬到了第二天。第二天辦好了的時候又到了後半晌,皇帝嫌棄已經過午了,說:「明天一早再宣詔。」

竇朋著急,道:「那我親自去。」

這天早朝起,竇朋就開始心不在焉了。散朝後,急忙去取聖旨,再趕到戶部去。

祝纓正在戶部帶上葉登、李援、趙蘇等人清點今年的舊檔。三人原本戰戰兢兢,今年祝纓出征,核算與預算都是他們在做,三人自覺不如去年祝纓在的時候做得好,都等著挨批。

祝纓卻看得開,有時候不是能力不行,而是她是尚書,葉、李是侍郎,趙蘇的職位更低,身份就不一樣,「諸侯」們是慣會看人下菜碟的。她粗粗看了一下,他們做得還行,就沒有再追究。

接下來就是姚辰英與他們共事了,她要抓緊時間把戶部事務再攏一遍,方便開年交給姚辰英。一邊清點,祝纓一邊指著一些要注意的內容:「這個記一下,連著兩年大旱了……」之類的。

葉登等人漸漸放下心來,宣旨的人就到了——居然是竇朋。

祝纓得到通報,忙出去迎接他,丞相親至,禮數得周到了。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笑容可掬的老頭兒,手裡托著個東西,越瞧越覺得不對勁兒。

竇朋含笑道:「哈哈,子璋,還不準備接旨?哈哈哈哈,是好事。」

這笑得……

戶部正堂,擺起了排場,竇朋上麵站著宣讀,讀完整個詔書,祝纓微怔了一下。

竇朋道:「明天你就要到政事堂去處理公務啦!來,我先領你去看看。快把這個接了。」

戶部上下先是怔,繼而狂喜,待祝纓接了旨意,轉身交給趙蘇捧著,戶部官吏們又開始擔憂:尚書大人升了,是兼管著戶部,還是會派個新尚書來?

一想到新上司,大家又是一陣抑鬱悶。新上司哪有丞相兼管著好呢?

竇朋一把攥向祝纓的腕子,祝纓手一抖縮了一縮,竇朋一下沒抓著,微訝地看了祝纓一下。祝纓道:「您怎麼比我還著急呢?」

「哎,國家大事,不能馬虎,有旨意下,我當然要盡快領你入道啦。走!」

祝纓道:「我這兒得安排一下……」

葉登馬上說:「這裡有我們!相公且去!」

「我還要上表給陛下。」祝纓說。

「哦哦!」竇朋的高興勁兒這才減了一些,「那好,明天你就直接過來吧!今天就算啦,雖然你先前也常到政事堂,但有些事兒不經手還是清楚的,今天我與你講一講,你就不用今天值宿了。過了明天,咱們四個再排班……」

葉登心道:怎麼竇相公看著比咱們尚書大人還高興吶?!

————————

仿佛是怕祝纓反悔一般,政事堂做事雷厲風行,當天,小道消息就滿天飛了,第二天邸報上也刊了。

看到消息的人都不覺得意外。

許多人卻都不約而同地忙碌了起來,第一個是祝纓,她得給皇帝寫奏本。暫時代管戶部事務,同時向上推薦一下姚辰英接替自己。看竇朋一副要跑路的樣子,她進政事堂就得乾活兒,怎麼乾,也得有個章程。

同時,還要應付不斷上門的客人,再重新安排新年計劃——以往那樣主要與同鄉、朋友、故舊的聚會之外,還要添加一些會見陌生官員的事項。又添加了一些宴請的名單、還要拜會一些人。

她又特意與陳萌碰了個頭,托了他一件事——祝煉在北地做縣令也有些時候了,看情況做得不錯,祝纓希望能給他升上一升,往南調一調,做一府司馬也行,做一州司馬亦可。腿快點兒還能趕上到京城過完新年再南下赴任。

陳萌兩個兒子都經過祝纓的手,祝纓拿學生托他,他也拍月匈脯保證了。

祝府上下自不必說,準備給祝纓慶祝的禮物,準備過年,準備接待客人等等。蘇喆承擔了大部分的事務。

第二個忙的居然是陳夫人。陳萌許諾的就要兌現,祝纓家裡沒個女主人主持,就由陳夫人操辦燒尾宴等事。蘇喆再能乾,奈何祝府底子不行,陳府的廚房承擔了大部分的任務。

然後是竇朋,整天逮著機會就是把手上的事務交到祝纓手裡。

祝纓私下問陳萌:「你剛進政事堂的時候也這樣?」

陳萌雙手一攤:「你運氣好,遇到他想休致。」

合著她成替身了!

終於,在各處封印前,祝纓正式進入了政事堂,四人粗略分工。即使是政事堂,名義上是管著全天下的事兒,不同的人也有其側重點。

竇朋屬意將原本手上的那一攤交給祝纓,他雖然資歷最老,論理手上的事本該更多,但之前生過一場大病,此後就將手上的事分出去一些,現在手上管的事兒不多,倒也符合祝纓一個新來者的身份。

竇朋打的好算盤,他手上的事務一移,祝纓還有一個戶部。以後政事堂再打起來,祝纓也能穩一穩局勢。誠如竇朋所言,他觀察祝纓二十年了,反而覺得祝纓與鄭熹沒有那麼的親近。

其他三人都明白他的心思,祝纓仍然要問一句:「那您乾什麼呢?」

竇朋微笑:「老了,不頂用了,該休致了,以後就看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了。我年後就上表,這些時日子璋可先試行,有什麼事隻管問我。」

他有點怕像施鯤當年那樣,總也走不了,因此先聲奪人。

三人又是一陣惋惜。

竇朋倒有些高興的樣子,回家過年去了,這一年除夕是陳萌值宿,初一才是祝纓。原本祝纓要搶除夕的,陳萌道:「明年你,明年你,今年你太倉促了,家裡須得你鎮一鎮。」

祝纓也不知道就一個除夕有什麼好鎮的,不過既然是陳萌的心意,她也就心領了。

正旦朝賀,皇帝看到祝纓一身簇新立在前排,再往下又是「眾正盈朝」,月匈中也升起一股豪氣來。心道:阿翁阿爹沒有做、沒做成的人,不能在我的手裡再滑過去了!

他發誓,要經營好這座江山,再傳之子孫,千秋萬代。

祭祀的時候,他又默默許願:願國家遇到困厄之時,能有忠貞之士、能臣乾將。

這個新年,皇帝過得很舒心。西番的使者條件還沒談妥,省去了昆達赤再派使者來的麻煩,此外又有胡使等,端得是「四夷賓服」,飄飄然間,他仿佛置身於祖父年間,有了一種可與祖父比肩的自信。

過年總要有許多場宴會,宮裡的、宮外的、熟的、不熟的。

皇帝大宴群臣是其一,自家的「家宴」是其二。

家宴的時候,皇帝飄飄然的情緒還沒有下去,看到呆呆木木的長子也誇一句:「大郎倒是沉穩。」駱皇後與長子生母一同稱謝。

皇帝的笑容在看到長子沒有反應之後淡了一些,接著,他又看到了第三子,相較之下,這個孩子就機靈太多了。皇帝重又高興起來,招招手,保姆要抱孩子過去,不想這孩子掙紮著下了地,自己搖搖晃晃地跑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更高興了,伸手將他抱到了膝上,耐心地逗弄了一會兒。

這一幕落到了許多人的眼裡,各自起了心思。安仁公主猶豫著發作,被永平公主眼疾手快地按了下去,提醒道:「切莫弄巧成拙。」

嚴歸的身上承受了許多的目光,她努力保持著平靜,盡量讓自己少說些話,隻含笑看著自己的兒子,眼角卻忍不住往新婕妤的身上瞟,她與李才人等算「老人」,皇帝登基後新納的幾位算「新人」。新婕妤出生又好,如今又有了身孕,由不得人不關注。

一旁的李才人扼腕,她生的女兒還太小,這個場合並不適合出現。

穆太後將眾人的心思看到眼裡,她不想讓兒子在這個時候不開心,而是在宴散之後,命宦官給皇帝捎了個話。皇帝本欲就寢,聞訊急忙往太後宮中趕去。

穆太後卸了大妝,一個宮女正在給她揉肩,另一個跪在地上捶腿。穆太後道:「來了?坐。」

皇帝問道:「阿娘這是……不舒服麼?」

「有年紀的人了,不經累。」

「那……」

穆太後道:「你一直抱著三郎,不管大郎,這樣不太好。」

皇帝皺眉道:「他有保姆,難道要我給他擦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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