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第 229 章(2 / 2)
兩人就坐在這伽羅殿正座上,耳鬢廝磨,做這種不知廉恥的事。
太上忘情閉上雙眸,不願再看。
雲芷煙扭過頭來,正好與她對個正著,遂僵在了原地。
而那魔女摟著雲芷煙,笑得嫵媚,她慢條斯理地將衣裳合攏,又溫和地將雲芷煙遮得嚴嚴實實。
「候你多時了。」
*
太上忘情並未理會那魔頭所言,她睜開雙眼,看向自己的徒兒,眉梢緊蹙,聲音冷如浸雪。
「芷煙,你過來。」
唐伽若冷哼一聲,她點了一下扶手,那蛇首仿佛活了過來,於無聲處射出幾道細針。
清霜劍嗡鳴一聲,亦在此刻出鞘。
唐伽若一生逢敵從未敗過,但也不得不承認,打了幾個來回後,那的確是個厲害且鋒銳的女人,不怎麼好對付。
就像她手中的劍意一樣,冰冷得不帶一點溫度。倘若不是她在看向雲芷煙時還留有一分人性,唐伽若簡直要疑心她就是用冰雕成的。
自己在全盛時,恐怕也隻能與她耗著,並沒有太多取勝的希望。
她無比慶幸事先做了準備,這女人自北源山一路過來,少說闖破了□□層大陣,難免受了些輕傷,損耗了些精力。
若能將這位仙道之首斬殺,流雲仙宗估計剩不下什麼貨色,仙宗會變成一盤散沙,到時豈不是如囊中之物?
此時,太上忘情正被一擁而上的魔族圍困在中央,她的劍回護在周身,擋開自四麵八方壓過來的陰冷的魔氣,兩方僵持不下。
「阿姊,這樣能困得住她麼。」趕來的唐伽葉眉頭緊鎖。
「看起來還差了點。」
「我低估她了。」
唐伽若話音剛落,太上忘情便破出重圍,清霜劍穗勾住了雲芷煙的月要帶,雲芷煙攥住劍穗,愣愣地看著她。
太上忘情冷聲道:「和我走!」
沒想到她的逆徒呆愣一瞬,卻下意識將那劍穗放開了。
她在乾什麼?
太上忘情還未深思,呼吸紊亂一息,相當突然地咳了一口血,無情道的功法在此刻逆行失衡。
那魔女眼光很毒辣,算準了這個空子,將四周魔氣化為實質,穩準狠地穿透了她心脈附近的幾個大穴。
白袍上如梅花綻放一般,緩緩滲出了一些血跡。
她卻渾然不覺得疼痛一般,單手掐成劍訣,一把將雲芷煙強行扯了過來。
無情道最忌心緒動盪不寧,嚴重時可能會導致道基盡毀。
「師尊……師尊?」
身後一片兵刃鏗鏘之聲,陰森的冷氣直逼背脊。
雲芷煙在她身上嗅到了濃鬱的血腥味道,但她還是掙紮起來,「您快走,莫要管我了!」
執迷不悟。
太上忘情悶咳一聲,雙指並攏,猛然戳上她頸側,終於感覺懷中掙紮的力度驟然軟了下去,陷入昏迷。
唐伽若此刻顧不上雲芷煙,她看出那女人此刻狀態不對勁,心道是天時地利人和,下次再有這種機會可是難了。
此一次,斬草必須除根。
瞬息之間,兩人幾乎已貼在一起。太上忘情拖著雲芷煙,還得應付著正麵相迎的唐伽葉,來不及躲開,猝然間對上另一人的雙眸,抬手一道冰棱往這邊射來。
為了搶先機,唐伽若並未躲開,她感覺腹部一疼,似乎劃破了皮肉,不過彼時她未放在心上,一掌徑直拍上了那女人的命門。
當年這一擊,倘若是魔君十成十的力,後來諸多事情,恐怕皆已逆轉。
唐伽若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她的小腹墜疼,一時五指都疼得蜷縮起來,宛若刀割。
這是怎麼了?
唐伽葉彈開太上忘情一劍,猛然扭頭,愣道:「阿姊!」
圍堵在門口的眾小魔也驚慌失措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頭疼欲裂,眼睛花得幾乎看不清。那幾聲呼喚,成了她對那日最後的印象。
*
唐伽若再次醒來時,感覺渾身的骨頭像是要散了架。意識朦朧之時,身旁的一些人進進出出,也不知是忙活什麼。
她疲倦地睜開眼,而手上一緊,似乎被人牢牢握住。
唐伽葉見她清醒,這才放鬆了許多:「還好你沒事。」
「事成了麼。」唐伽若還沒緩過來一口氣,竭力想要坐起來。不知為何,妹妹扶著她的力氣甚是小心,像是唯恐她碰碎了一般。
奇怪,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孱弱了。
此言一出,隨侍的魔女便緊張地跪了一地。
魔域和仙門之爭,不管是哪一方,在唐伽葉心中,遠比不上她的姐姐重要。
彼時她已經無心戀戰,腦中上一刻是一片空白,下一刻便是慌不擇路地去扶她。
唐伽葉也微微低頭:「沒有,讓她們跑了。」
「你是說太上忘情跑了,還順手讓她捎走了雲芷煙?」唐伽若的神色冷淡下來,掃視一周。
「……是。」眾人聲音越低。
唐伽若越想越惱火,她隨手拽起一個顫抖的小魔,端詳片刻,甚至一腳踹了過去。
「沒用的東西。」
鮮少見到魔君一怒,小魔女們戰戰兢兢地幾乎要貼在地上,生怕她生吞了自己。
唐伽葉連忙摁住她姐姐,轉頭斥道:「光圍在這裡乾什麼?礙眼得緊,沏壺茶來。」
此時恰逢祭司過來探尋唐伽若情況,她才剛進門便瞧見這等場麵,連禮儀都顧不得,幾步險些踩到裙子,「君上,不宜動怒,孩子可是好不容易保住的!」
她這一嗓子嘹亮。
唐伽若卻愣在原地。
她扭頭看著唐伽葉:「什麼?」
「……嗯。」唐伽葉的眼眸動了動,其中閃過一絲冷意,估計是在不滿於雲芷煙。
不過目光在投向姐姐時,雖是心底有些許別扭,她還是坐在了她身旁,悶聲叮囑道:「你若要生,就安心休息,其餘的事情可以交給我。」
一旁的女人還在喋喋不休地埋怨她:「您實在是太莽撞了,懷著身孕還去打架,又不是鐵鑄的!」
唐伽若又摁上了眉角,那一處隱隱約約作疼。她小心翼翼地躺下,翻了個身,慢慢消化著這個消息。
周遭的聲音在此刻都悉數淡去。
她躺下時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聽得久了,手指撫上小腹那一處,睡意漸漸襲來,雖然不太可能,但竟幻聽到那心跳分裂成了兩個,另一個則比較微弱。
唐伽若心情復雜,雖說她知曉自己需要後繼有人,卻沒想過自己當母親會是什麼模樣,半夢半醒之間,腦中思慮的事情不少。
譬如擔憂這孩子像雲芷煙那般良善單純,容易被欺負;又擔心自己在孕時受了太上忘情一擊,萬一生出來缺胳膊少腿怎麼辦;更是擔憂不會與她相處。最後她自己都覺得操心得有些可笑起來,索性勉力放平了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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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雲芷煙走後,寢宮冷清清的。仙宗那邊聽不見什麼動靜,而唐伽若也沒有再刻意地去過手操持。
她逐漸尋到了安心養胎的舒適之處,這一年間,大事小事,都指揮著唐伽葉去做,她樂得清閒。
「要是這時候陪著我的有她就好了。」唐伽若手中碰著一壺茶,自從懷孕以後,總會犯困,睡得暈乎以後,偶爾發出來了一句感慨。
聲音很輕,近乎自言自語。
唐伽葉正站在她身後,將她的長發一點點散開,用占了點溫水的梳子一梳到底。
她的手一僵,沒有抬頭。
唐伽若撫上微微隆起的腹部,才安分了沒多久,心底又翻江倒海地惡心起來。
唐伽葉很是熟稔地扶她去吐完,又拿手絹自她的嘴邊擦過。她沒有說什麼,搬了個椅子坐在她身後,拿起一縷青絲,繼續給她梳發。
梳著梳著,方才的話又不怎麼快活地想起。
「旁人靠不住,我會永遠陪著你的。阿姊。」
她低聲道。
自己與她姐妹多年情誼,自小相依為命,又怎能說比不過驚鴻一瞥。
唐伽若並沒有感慨多久,她並不算個喜歡傷春悲秋的人,她拍了拍妹妹的手,笑道:「嗯。」
這幾月多虧妹妹照顧妥帖,魔君生小殿下時倒是沒有吃太多苦頭。
唐伽若醒來後隻看了一眼,險些再次暈過去。
她自認為五官端正,沒有偏頗之處,雲芷煙更是罕見的大美人。初為人母擔心了那麼多,唯獨沒有擔心過閨女長得難看。
小殿下出生時白裡透著粉,可惜好看的一幕並沒有被娘親瞅見,待到唐伽若醒來後便脫水了許多,小臉哭得慘兮兮的。
「這真是本座的麼。」
她接過繈褓,抱著女兒的姿勢略有些僵硬。因著孩子就是軟塌塌的一坨,不管怎麼放都覺得甚是脆弱。
唐伽若凝視她良久,小家夥哭得有些可憐,她便抱著她稍微晃了晃,漸漸地,哭聲漸歇。後來唐伽若將那繈褓遞給侍女抱著,才剛剛挨到,她就又大哭起來。
反復試了幾次,莫管是旁人,妹妹也抱不住她,總之是不行。
隻有娘親抱才是不哭的。
「還挺有意思。」
這種認人的行為極大程度地取悅了魔君,最終她甚是滿意地將女兒抱了回來。
唐伽若讓旁人都出去,一個人和女兒靜靜地待著。看她看得久了,居然也順眼了一點。
她無不憐惜地伸指頭,撥弄了一下那隻胡亂揮舞的小手,柔聲寬慰道:「不管長什麼樣,娘親也不會嫌棄你的。」
話音剛落,那孩子便哭了起來,臉都漲紅,像是用了吃奶的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