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1 / 2)
天晴了好些日子,眼見著屋後頭種的花長勢喜人,然而緊跟著便是陰雨連綿,有時候還會下暴雨,劈裡啪啦的雨點打在屋頂上,叫人難以入睡。
天還是悶熱,裴硯寧整日怏怏的,恨不得一日能洗上好幾回澡。
隻是這天氣這副鬼樣子,路上又滑又泥濘,他實在不放心薛嬋經常過去打水,每次都堅持要跟著一起去。
因著天氣的緣故,這些日子與崔鈺家走動也少,裴硯寧讓薛嬋回來的時候買些質量好的鞋底回來,閒時便在家裡做鞋。
龍首鎮太平了好些日子,官兵們也跟著懈怠不少,許是賊人也知這個天氣好作案,薛嬋剛到衙門不久,就聽見有人報案。
「官娘!!我家米鋪被搶了!」
「搶!?」丁香玉聽見了,驚異於對方用的字眼,懷疑地看了看天色,這可還是大白天啊。
薛嬋與她對視一眼,上前仔細詢問:「長什麼模樣?可知往哪個方向去了?」
「她們駕著馬車,佯裝買米的樣子,直搬空了我半個米倉,可到了付錢的時候,一個刀疤臉將我用力一推,幾個人往馬車上一跳就跑遠了。」
刀疤?
薛嬋蹙眉,低聲對丁香玉道:「那晚捉到的細作,你確定已經押往京中了?」
丁香玉搖了搖頭。
她隻負責交人,一個小小的捕頭而已,上頭的人之後如何處理了,怎麼會告訴她呢?
沉吟一聲,薛嬋與丁香玉各自上了一匹快馬,道:「你且放心,我等一定追回你的貨物。」
「要不要再叫幾個人?」丁香玉道。
薛嬋扌莫了把身後的劍,搖了搖頭,「兩個人追方便。」
一眨眼的功夫,兩匹快馬飛馳而去。
雨勢仍未見小,薛嬋和丁香玉二人很快被淋了個渾身濕透,好在這些日子連日大雨,街上沒什麼行人,商鋪開得也零星,二人一路暢通無阻,很快瞧見了肇事馬車的蹤影。
「在那兒,快追!」丁香玉喝了一聲,加快了馬匹速度。
薛嬋皺了下眉,「這些人去的方向,似乎是清河村。」
總歸不會是清河村的村民,這輛馬車雖然外形簡單,卻是由四匹馬拉著,尋常老百姓哪兒有這麼大的排場?
顯然丁香玉也如此認為,「不會是哪兒來的強盜,還要去清河村殺人放火罷?」
疑問沒有得到回答,方才還觸之可及的薛嬋一下子騎馬飛了出去,甩開丁香玉好遠。
「薛嬋!小心啊!」丁香玉見薛嬋追得迅猛,忍不住提醒一句,然而話音剛落,薛嬋的快馬已然飛奔至馬車麵前,薛嬋橫過馬身一轉勒緊馬頭,整個就橫在了馬車麵前。
拉著馬車的四馬狂奔,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薛嬋!」丁香玉簡直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電光石火間,薛嬋從身後抽出鐵劍重重往地上一掠,泥地卷起一道深溝,並駕齊驅的四匹馬前蹄踩空,齊齊廝叫出聲,馬車也被迫停了下來。
丁香玉月匈口咚咚直跳,連忙加速追上,一把掀開了馬車車簾。
一把雪亮的匕首從內刺出,薛嬋眼疾手快一劍劈至丁香玉麵前擋住了嫌犯的攻擊,劍尖微斜刺傷那人手腕,車內傳來一聲悶哼,緊接著車簾便被薛嬋割了下來。
這三個動作一氣嗬成,簡直看呆了丁香玉,她怔愣了一瞬,才拔刀上前,看清車內的四人。
這四人均未蒙麵,隻是臉上都帶著深淺不一的疤,有的在下頦處,有的在耳後,有的在左臉頰,還有一人似乎什麼也沒有。
丁香玉上前一把扯開那人的襟口,果然瞧見了疤。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搶糧?」丁香玉厲聲道。
然而那四人隻是平靜地注視著前方,什麼話也不說。
「看來,她們四人與那晚的細作同出一處。」薛嬋開口,「不如先押回衙門,把贓物還回去。」
丁香玉點頭同意,回去的路上卻見暴雨淹塌了山體,回去的路被埋了。
薛嬋揉了揉眉心,眼皮突突地跳,道:「這暴雨一連下了幾天,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停,先回清河村罷。」
「嗯。」丁香玉也自覺晦氣,再在這裡盤旋下去,坍塌的山體蔓延過來,恐怕她們都會有危險。
結實的麻繩捆了那四人扔上馬車,薛嬋和丁香玉一左一右看著犯人回了清河村。
水霧朦朧中的清河村放眼過去冷冷寂寂,本就隱秘的小山村此刻更是像無人一般。
薛嬋心中隱隱覺得不安,加快了馬速想立刻趕回去確認裴硯寧的安全。
「裴硯寧!」幾乎是狂奔進村子,薛嬋翻身下馬便去屋裡尋人,心中隻道虧得她之前將這兩件破屋翻修了一遍,不然恐怕早塌了。
「阿嬋!」裴硯寧驚訝於薛嬋這麼早就回來,一邊看著地上兩三指深的積水露出擔憂之色。
「一會兒還要回衙門嗎?」他蹙緊眉心,擔心薛嬋遇到危險。
「不回了,回龍首鎮的路被埋了。」薛嬋快速打量了裴硯寧兩眼,道,「最近周邊不太平,千萬不要外出,知道嗎?」
裴硯寧連連點頭,見薛嬋轉身就要走,不禁伸手拉住她。
「你去哪兒!」
一連好幾日這樣大的暴雨,下得令人心慌,裴硯寧在家根本什麼也做不進去,一顆心全在外出的薛嬋身上。
「我與丁香玉抓到一夥人,現在去找村長借間閒置的屋子關押她們,就在村子裡不會走遠。」
裴硯寧點了點頭,看著薛嬋從頭濕到腳的衣服,道:「一會兒辦完了事,先叫丁捕頭一起回家吃口飯罷。」
「嗯。」薛嬋應聲便走,裴硯寧則快步去了廚房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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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太危險了,這群人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村長蔡花花掃了眼馬車上的四人直搖頭。
「村長,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回衙門的路被埋了,否則我們也不會折回這裡,這大雨仍下個不停,什麼時候能放晴都未可知。」丁香玉苦口婆心地勸了一陣,蔡花花神色依然有些僵硬。
薛嬋道:「期間出了事,我一力負責。」
蔡花花聞言動了動嘴還想再說什麼,對上薛嬋冷冰冰的眼神終是嘆了一聲,道:「沈金玉的屋子,倒是還空著。」
得了準話,薛嬋二話不說便帶著四個嫌犯前往了沈金玉的住所。
「這裡距離後麵的深山很近。」薛嬋皺眉,掃了被分開捆綁的那四人一眼,「需要人時刻守著,你一個人我不放心,我在這裡守著罷。」
丁香玉這輩子還是頭回聽見有人不放心她,心上一暖道:「你成日守在這裡,你家夫郎怎麼辦,這雨下的天都黑沉沉的,他一個人在家會害怕的。」
薛嬋皺緊眉,隻能寄希望於天能盡快放晴,但是這陰沉的樣子,絲毫沒有一點要放晴的跡象。
「與吃飯罷。」薛嬋道,「去我家吃。」
「那這些人怎麼辦?」丁香玉攤手。
薛嬋目中寒光一現,道:「反正也是犯人,斬去手腳看她們怎麼跑。」
話音未落,離得最近的一個人幾乎跳了起來。
「有沒有人性啊?我們隻是偷米而已!」
薛嬋掃她一眼,「這會兒倒是不裝啞巴了?」
那人吃癟。
「說罷。」薛嬋尋了個桌子坐下,「為什麼偷米?」
率先開口的女子與同伴幾人對視一眼,眼中現出幾分妥協。
「能不能讓我們把米帶走?我們搶米真的有急用!這事關幾十人的性命啊!」
幾十人?
薛嬋眉頭一緊,「哪裡在打仗嗎?」
女子吞了下口水,乾澀的嘴唇顫了顫又一言不發了。
「如果你實言相告,我說不定可以幫你們。但你若堅持一說,那就耗著,反正我不著急。」薛嬋示意丁香玉一眼,扌莫起自己月要側的劍佯裝這就要動手,女子立刻道,「我說!」
她言罷似乎還是猶豫,不確信地看了同伴一眼,見她們點頭,才緩緩道:「我們是宮裡來的人。」
「宮裡!?」丁香玉一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三個月前,皇帝忽然病重,亦不接見外臣,後來我們接到消息,是安王挾持了皇帝將皇帝軟禁,丞相想方設法在安王眼皮子底下聚集了一夥人來西南王處搬救兵,可是軍中有奸細,丞相的人近乎全軍覆沒不說,連丞相也失去了下落,我等便是拚死跑出來的一批人,隻要能見到西南王,皇帝的危局便可迎刃而解!誰知這些日子突逢連日暴雨,我們好多傷兵被困在穀中難以前行,我們也是沒辦法才」
薛嬋擰眉,仔細地審視著交代實情的女子。
她說的似乎是真話。
馬車上的那些米糧,數目雖多,但都是些便宜低賤的糙米,所值的銀子不算很多。
「你們既是宮裡的人,可有印證憑信?」薛嬋道。
女子臉色一白,搖了搖頭,「我們做的都是腦袋別在褲月要帶上的活計,哪兒敢留證據在身上但我們每人身上,幾乎都有疤痕。」
這倒是真的,這些疤痕有大有小,位置不一樣,形狀也各不相同,很難讓人一口咬定她們是一夥的。
「為何有疤?」
「因為」女子目光一暗,「我等曾經都是罪人,那些疤痕本來是我等的刺青,是丞相將我等從流放之地或奴籍中救出脫身,並想辦法弄去了我等的刺青。」
「罪人?」丁香玉皺了皺眉,「這麼說,你們都是些十惡不赦之人?這丞相似乎」
丁香玉輕咳一聲,沒再往下說話。
女子卻聽出她的言下之意,突然怒道:「丞相大人是這世間最好最好的人!你這等凡婦俗女休要妄加揣測!」
聊了半天,事情的情況薛嬋大概知曉了,她皺眉想了一陣,道:「我可以放你們走,但你們得保證,離開之後不得再做雞鳴狗盜之事,也不能傷人。」
女人驚訝抬眸,立即跪了下來點頭道:「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再如此!」
薛嬋掌劍快速翻動幾下,四人身上的繩子已盡數落下。
「你們的馬車就在外麵,快走罷。」
那四人怔愣一瞬,這才飛快地離開了。
丁香玉都呆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薛嬋,我怎麼說也是你的上級,你放走嫌犯都不用跟我打招呼的嗎?」
薛嬋一頓,看了眼丁香玉道:「抱歉,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