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1 / 2)
這一夜薛嬋並不知是如何睡過去的,她隻記得在最後的清醒記憶裡,她躺得十分小心,擔心自己手不經意碰到什麼不該碰的。
裴硯寧睡覺像貓一樣,喜歡把自己蜷起來。他睡著後便很乖不再亂動了。
暴雨後半夜似乎停了一會兒,到黎明時,薛嬋又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這才從睡夢中逐漸醒神。
她剛想起身,被窩裡的裴硯寧輕輕「哼」了一聲,不由分說又抱了過來。
「再睡一會兒嘛,又沒事。」裴硯寧似乎是醒了,他困得連眼睛都睜不開,就這麼迷迷糊糊地往薛嬋月要上蹭。
忍無可忍,薛嬋一把拽下裴硯寧的胳膊,快速從床上起身,大手一揮便穿上了外衣。
「阿嬋。」見狀,裴硯寧也立刻起身穿衣服,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薛嬋不由覺得有些內疚。
「你可以再睡會兒。」薛嬋忍不住道。
裴硯寧搖搖頭,「阿嬋都不睡了,我也不睡了。」
默了瞬,薛嬋道:「我去廚房做飯,你去餵雞。」
「嗯。」裴硯寧穿好衣服便推開臥室門,外麵的丁香玉似乎也是習慣早起的,看見她二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吃什麼?」丁香玉道。
「喝粥罷。」薛嬋道了一聲便去了廚房,裴硯寧拿著一碗雞食撐著傘去院子裡餵雞。
早上的雨明顯比昨日小了,之前那黑沉沉的大雨下得人心慌,雞崽們肯定也嚇壞了,之前一直陰天的時候阿嬋便說要下雨,提前給雞崽們修了個臨時避雨的小箱子。
裴硯寧打開雞圈的門,將碗裡的雞食都倒了進去,正準備離開時,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他又重新蹲了下來,略微清點了一下數目。
「寧寧不見了!!!」
院子裡一聲驚呼,薛嬋連忙出門相看,隻見裴硯寧蹲在雞圈麵前,一臉將要哭出來的樣子。
「阿嬋,箱子破了個洞,寧寧跑掉了。」裴硯寧難過地道。
屋裡的丁香玉聽了半天,才聽明白寧寧是一隻雞的名字,這倆人真有閒心啊,養雞還給起名字的。
薛嬋走上前來往箱子裡一看,果然少了一隻雞,她道:「沒事,丟了就丟了罷,我去取東西把箱子補好。」
「可」裴硯寧欲言又止。
可那是寧寧啊。
佩佩、艷艷和寧寧,少一隻都不行的。
箱子裡麵,鏟鏟和心心正依偎在一起睡覺,裴硯寧眼眶忽然一酸。
寧寧沒有了
薛嬋很快補好了箱子,粥熬好以後,她喊裴硯寧吃飯,然而飯桌上裴硯寧的興致卻並不高。
他拿筷子撥動著碗裡的米粒,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他自然知道外麵的路全濕了,沒有個幾天怕是走不了路,他也不可能真的為了一隻雞丟了而鬧什麼脾氣。
隻是這件事讓裴硯寧心裡空落落的。
好像是冥冥之中,老天在告訴他,再多的努力也於事無補,薛嬋心裡已經有別人了,他什麼也不是。
丟了也就丟了,阿嬋都不會找他。
裴硯寧眼圈又紅了紅。
白白在人家家裡吃了兩頓飯,丁香玉也不能真把自己當客人,早飯後便自告奮勇去洗碗。
裴硯寧的粥還剩了小半碗,他實在沒有胃口吃了,撥弄著粥都涼了,薛嬋見狀一把奪過,道:「吃不下便罷。」
裴硯寧「嗯」了一聲,慢吞吞挪回屋裡去了。
薛嬋看著他失落孤單的背影目光微沉。
丁香玉洗碗的時候,薛嬋忽然站到窗口,她一頓,道:「怎麼了?」
薛嬋道:「我出去一趟,你幫我在家看著裴硯寧。」
「噢。」
見丁香玉應聲,薛嬋轉身便出了門。
然而這一出門就是大半日,眼瞅著下午雨勢又大了起來,裴硯寧出屋子準備做飯,見丁香玉一個人坐在外麵以為薛嬋已經在廚房了,忙洗了把手去廚房幫忙。
可一到廚房裡,空無一人。
院子裡也沒影。
裴硯寧一愣,折回屋裡問丁香玉:「丁捕頭,阿嬋呢?」
「啊,她上午出去了,沒說啥時候回來。」
裴硯寧眨了下眼,瞥見外麵立在牆根處的傘。
阿嬋昨夜說她今日會在家的呀
「什麼時候走的?」
丁香玉想了想,「嗯早飯後就走了。」
這麼久了。
裴硯寧望著外麵的雨勢麵色微顯擔憂,點了點頭便去廚房燒飯了。
家裡剩的新鮮蔬菜不多,加上這些日子又不怎麼出門,隻能做頓湯麵了。
裴硯寧心不在焉,做好一頓飯也花了些功夫,他頻頻望向屋外,仍然不見薛嬋回來。
吃飯的時候隻有丁香玉和裴硯寧兩個人,丁香玉見裴硯寧吃得極少,似乎是沒什麼胃口,不由勸道:「不必擔心她,薛嬋比我厲害多了!不會有事的。」
裴硯寧輕聲應了,可一碗麵到底是沒吃下多少,丁香玉洗碗的時候,他就坐在屋裡無神地望著外麵,心中越來越急。
已經很久了,一整天了,萬一萬一阿嬋遇上什麼危險怎麼辦?
阿嬋是很厲害,但是很厲害的人,也會遇上危險的。
裴硯寧又等了將近半個時辰,等到天色都黑了,終於是坐不住了。
「啊妹夫,薛嬋讓我守著你別亂跑的,要不你在家待著我去找?這外麵還在下雨,天又黑了,你一個男人出去也不安全呀!」丁香玉急得抓耳撓腮,想伸手拉住裴硯寧又覺得欠缺妥當。
「我要自己去找,我要親自看到她才行。」裴硯寧麵露堅持,撐起傘就往外走,再見不到薛嬋,他就要死了,他要看見她,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丁香玉又轉了半天,妥協道:「這樣罷,咱們一起去找,萬一真有什麼危險,也能多個幫手。」
裴硯寧點點頭,「那分頭找罷。」
他說完也不再理會丁香玉同不同意,將屋裡唯一的一把傘留給丁香玉轉而就冒雨小跑著出去了。
丁香玉「哎」了一聲,朝裴硯寧離去的方向走了兩步,最終又無可奈何地拿了傘,朝向村口的另一邊方向去尋。
雨澆在身上冰冰涼涼的,可裴硯寧一點兒也不覺得冷,他一路小跑著尋人,跑得渾身都發起熱,兼又心急如焚,隻覺得自己多穿了一件衣服,渾身都不舒服。
這麼晚了,阿嬋一定不可能去人家的,否則不會不說一聲就不回來吃飯。
裴硯寧直覺,她一定在外麵,一定是遇上了什麼麻煩!
他一定能找到阿嬋的,之前那麼多回,阿嬋都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及時準確地找到了他,他怎麼能掉鏈子呢!
鄉野小路,路麵依然泥濘,裴硯寧穿的是舊鞋子,鞋底子有些薄,很快就踩濕了進了水,漸漸地,渾身的熱氣好像被浸濕的腳底一點點奪走,裴硯寧發起冷來。
她去哪兒了
裴硯寧兜兜轉轉找了許久,找得眼前視線都模糊起來。
他把阿嬋丟了。
今天早上阿嬋還在的時候,他都沒有跟阿嬋好好說話,都沒有再抱抱她,阿嬋辛辛苦苦做的白粥他也沒有好好吃
裴硯寧越想越難過,難過得呼吸都困難起來,找著找著越找越傷心,嗚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阿嬋丟了我怎麼辦呀」裴硯寧嗚嗚地哭,一邊哭一邊用力地擦眼睛,擦完又繼續找人。
天色愈發漆黑,裴硯寧走得跌跌撞撞,一個沒看清一腳踩進一個水坑裡,一下就絆倒了。
裴硯寧徹底大哭起來。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沙沙地走近,跟著頭頂傳來一道聲音:「怎麼趴在這兒哭?」
裴硯寧身形一頓,猛然抬頭,穿著棗泥紅衣的薛嬋目色清明,正注視著他。
「阿嬋」裴硯寧聲音都啞了幾分。
「起來。」薛嬋俯身,把裴硯寧連拉帶抱地扶起,微嘆一聲擦了擦裴硯寧臉上的泥。
溫熱的手指剛碰了碰裴硯寧軟軟的臉頰,裴硯寧又紅了眼圈。
「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裴硯寧難過地又掉起眼淚,他想伸手抱抱阿嬋,低頭看見自己一身髒汙,又生生忍住了。
薛嬋將裴硯寧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確認他沒受什麼傷,才低聲道:「我不是告訴丁香玉讓你好好在家待著嗎?」
「你都一天沒回家了阿嬋,你是不是把我丟給那個姓丁的女人自己跑掉了。嗚嗚嗚,你都不知道今天中午我和她一起吃的飯,好像兩口子一樣,我不想和她吃飯,我隻想和你一起吃。」
裴硯寧聲音又軟又沙啞,薛嬋聽他胡言亂語,聽得覺出一絲好笑。
她道:「找雞哪兒有那麼快找到。」
「什麼?」裴硯寧微頓。
薛嬋這才把自己另一隻手遞了過來,裴硯寧看到一隻灰撲撲的小雞。
實際上不算小了,一點也不黃絨絨的,已經是半大的雞崽了,裴硯寧一眼看出那是他的寧寧。
「你去找寧寧了你真的去找。」裴硯寧小心地抱過那隻雞,心上又漫出無盡的酸與甜。
一隻雞而已,他其實吃過早飯以後就沒有那麼難過了。
「回家罷。」薛嬋道。
「阿嬋。」裴硯寧輕輕念了一聲她的名字,他真想抱抱她,可是他現在身上好髒。
薛嬋伸手,牽住裴硯寧一隻手腕,平靜地道:「回家罷,回去給你燒熱水洗澡。」
裴硯寧便什麼也不想了,隻乖乖跟在薛嬋身後,小心踩著她踩過的路。
等二人回家時,丁香玉已經在家裡等了許久,見二人終於回來,「嘿嘿」了一聲,再一看髒兮兮的裴硯寧,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薛嬋道:「一會兒我帶他洗個澡,你別來廚房那邊。」
「嗯嗯!」丁香玉應了,有些心虛,到底是她沒看好裴硯寧的。
廚房裡,薛嬋讓裴硯寧坐在一邊的小板凳上,她親自燒水,裴硯寧抱著雞幾次蠢蠢欲動:「我自己來罷」
「不必。」薛嬋很快回了。
裴硯寧噎了噎,覺得自己又惹了薛嬋生氣,又默了好一會兒,才期期艾艾道:「我錯了」
薛嬋手上動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