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2 / 2)
搞成這樣你還要來散步?紀司北轉身就要走。
一開始疼,後麵習慣了,也就沒那麼疼了。程安之拽住他的胳膊,再走一會兒吧。
紀司北不由分說地拽走她。
程安之坐在學校小超市門口的台階上時,被往來的男孩女孩不斷地行注目禮。
她現在穿的鞋是紀風荷後來找給她的,不會磨腳,但款式不搭她的衣裙。
可她依然是好看的,特別是笑起來。
有人低聲議論著她,三三兩兩結伴進了小超市的門。
紀司北排隊支付創口貼的錢,自動忽略掉進來之前程安之交代他再買個甜筒的囑咐。
天氣尚未真正變暖,她要是吃壞了身體,因此賴著他,他又要頭疼。
門口那個女生挺漂亮的,應該是學姐吧。耳邊傳來旁人議論她的聲音。
紀司北正想過濾,又聽見一句——化妝了,素顏不知道怎麼樣,不過品味很一般,穿搭風格……
肯定不是學姐,要是學姐,人長成這樣,我們還能沒聽說過?校內早出名了吧。興許是哪個網紅跑到我們學校來取景拍照,裝名牌大學的學生呢。
如今t大的學生怎麼會如此八卦……
她叫程安之,是比你們高幾屆的學姐,紀司北轉身看著這幾位學弟學妹,目光淩厲:你們可以去打聽打聽她的名號,當年她是全校最時髦最漂亮的女生,哦對了,她是美術學院的,專業課始終是前三名,審美從來沒掉線過。
話落剛好掃碼結完賬,他大步離去。
走到門口,夜風再次拂麵,他這才陷入迷惘,非常煩躁地捏了捏手中的包裝盒。
你有病吧紀司北。
犯得上跟幾個小朋友較真?
我的甜筒呢?程安之沒看懂他臉上的煩悶,乖巧朝他伸手。
紀司北一把將她從地上拽起來,不準吃。
程安之屏氣凝神,這神色,這語氣,這明明就是當年的紀司北!今晚還真沒白來。
他們走遠後,小超市裡傳來學弟學妹們帶著震驚的討論聲——
剛剛這個人……是紀司北?
來之科技的紀司北,我們的風雲學長紀司北……
天吶……
那這個學姐……
肯定是他女朋友啦……
慕了……
實在是太會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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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之腳後跟結痂時,瀾城迎來今年的首個高溫天氣。
她坐在定格某間辦公室裡,有一搭沒一搭地聽靳柏楊跟他的合夥人商討下一階段發展規劃。
提到新合夥人入駐的時候,靳柏楊特地留意了一下程安之的動靜。
她正認真翻看一本尚未送審的畫冊,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來之科技能投資定格,我還真是沒想到。」某合夥人說。
這筆投資是靳柏楊拉來的。
紀司北全程沒有露麵,他安排投資部全權跟進跟做決策。
來之科技第三季度有望啟動漫畫a項目,注資定格是在提前做戰略部署。
這是雙贏的買賣。
程安之壓根沒聽到任何細節,她腦中不停盤算,待會兒等靳柏楊開完會,她要請他幫忙引薦一下這位畫冊的畫師,她仰慕這位畫師很久了。
得空她提出請求後,靳柏楊問她:你就沒打算出一本自己的畫集?
得了吧,我名不見經傳的,你要是給我出,會虧到姥姥家的。程安之倒不是妄自菲薄,反而她非常了解現在的市場。
這是流量時代,隻有擁有龐大粉絲基礎的畫師才能實現出畫冊的夢想。而她現階段連繪畫的復健工作都尚未完成。
既然辭職了,早點開始動筆吧。別告訴我你最近筆都沒拿,iad上扌莫扌莫魚總歸是有的吧?
程安之搖了搖頭。
她總不能說她動筆了,還是手繪,可是畫的是紀司北。
靳柏楊繼續鼓舞她道:等你出山,真的很期待看到看到你的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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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城最有名的心理谘詢機構,今天迎來一位稀罕客。
他帶來兩張畫作,問機構裡最權威的這位心理分析師以及行為學家,「相隔六年的兩張作品,能不能分析出作者有什麼不一樣的心境?」
或者,能不能看出作者作畫時的心理動機。
「這你得問藝術家或者畫評人,問心理谘詢師算怎麼回事。」博士又一改口風,「算了,隻憑兩張畫,你問誰都是白搭,倒不如我給你瞧瞧你的心病。」
博士是紀風荷的老友,平日裡拿紀司北當自家孩子看,說話也直。
紀司北知道自己是病急亂投醫,聽博士這樣說,收起這份獵奇心態,謊稱公司還有事務要處理,匆匆離去。
他能有什麼心病?他是想找出破綻一擊致命,不想再被她糾纏罷了。
車駛出地下停車場,他收到消息提醒,他要的資料找齊了。他趕回辦公室,急急打開這封郵件。
裡頭的內容都是跟程安之有關的,分類很清晰,有個人履歷,也有私人社交平台的公開狀態。
他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看完所有,夕陽出現在窗外時,他徐徐抬頭,絢麗的日暮如此刺眼。
黃昏原本是他認為的一天中最溫柔的時段,今天的黃昏,卻令他躁鬱。
資料的某一頁,是程安之於某個深夜發布在冷門社交平台上的內容——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我希望當年爺爺沒有舉辦生日宴,沒有邀請紀家,我沒有認識紀司北,沒有因為在意紀司北而誤會爸爸。
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把時間浪費在紀司北的身上,忽略了對我更重要的人。
我恨過去的程安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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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暫升溫後氣溫又陡降,瀾城人民一周之內感受到了四季。
程安之毫無意外地重感冒。她總是逃不掉換季,沒有一年例外。
所幸不用工作,這一次她可以全心全意做個偷懶的病號。
她至今也沒加上紀司北的微信,那日t大分別後,他們又回到陌路狀態。
期間她去來之科技找過紀司北一次,他助理說他出差了,後來她發短信給他,他也沒回。
成年人總是忙碌的,特別是像他這樣的成年人。程安之開始通過網絡捕捉他的動態,可他過分低調,能捕捉的訊息要麼假的離譜,要麼古老到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這晚她又試著給他發了一條消息,是一張照片,拍攝的是她的新作品。
他終於回了。
他說:【很忙,在陪女朋友。】
程安之一陣猛咳,咳到五髒六腑都快要裂開。
簡樂悠聞聲鑽進她臥室,慌忙給她遞水遞紙巾。
她緩了好一會兒才平息,半晌沒說出話來。
你得趕緊好起來啊,不然我走了,都沒人照顧你了。
簡樂悠公司即將團建,地點定在離瀾城幾千公裡外的某海島。
程安之喝掉半杯熱水,快好啦,等這次炎症消掉,我就去做手術。
她每次重感冒都引起扁桃體發炎,疼痛難忍,早就起了修理扁桃體的心,剛剛那一刻,她痛下決心,她要和糟糕的扁桃體正式決裂。
一周後,程安之進手術室之前,給紀司北發最後一條消息——
【我知道你這個人不屑撒謊,那我就以朋友之名,送上真心祝福。對不起啊,過去的程安之走進過怪圈,她很任性地傷害了你。不過沒關係啦,上天已經替你給了她很多的懲罰了,你開心一點哦。】
麻醉之前,程安之無比清醒地想起曾經的某個畫麵。
是紀司北坐在她對麵,專注地為她削鉛筆。那個時候她覺得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麻醉之後,過去種種都忘卻,她墜入深沉夢境,裡麵終於再也沒有紀司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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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司北握著手機等在醫院手術室門外。
他趕到的時候,穿病號服的程安之正獨自一人往門裡走。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落寞的程安之,她孤寂的背影和疲憊的步伐,讓時空變得虛幻。
好像就在這一秒,他認了命。
這個世界上隻有這個女人有這樣的本事。
能讓他痛徹心扉,又甘之如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