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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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用什麼拯救你,百無一用的女孩?

這裡有勤勤懇懇的君主,有出生入死的衛兵,有追求鬼神之力的香客,有隱秘生活的隱士,有散布禍患的災星,以及更多隻想過點小日子的普通巫師。

——來自引路巫師對小巫師的話

杜七河是一個頂不起眼的小孩,連她自己都這麼認為。她沒有什麼會讓大人們贊美的地方,也沒有什麼會讓其他小孩聚攏過來的地方。她所擅長的事情都十分枯燥無味:比如把草稿紙用完最後一個空隙、將簽字筆甩出最後一滴油墨、把零用錢計劃到下一年使用……她甚至都不玩手機遊戲,因為她的手機又破又舊,看著挺羞人。

任何冒險、奇異、有趣的事情都離她十萬八千裡。在她的人生裡,換座位時挨著最帥的男生、被小野貓跟著到了家門口、剛剛在地上跺了跺腳就發生了地震(七河市地震的頻高的嚇人),這些就算很不同尋常的經歷了。如果真有稀奇古怪的事情發生,她多半也隻會當做是另外一件大人世界裡的普通事件。

總之,杜七河比同齡人更遲鈍、笨拙、不起眼。還要再囉嗦一句:她確實在各方麵都一無是處。

七河市是一座大都市,從西北高山中流出的大河一分為七,灌溉著下方的平原。數千年的人類活動後,五條河流已經消失,隻剩白石河和楊柳河依然流淌。杜七河的爸爸和媽媽是鐵路工人,在她很小的時候順著長長的鐵路遷移到這裡。爸爸的家鄉是遙遠的北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城,那裡每年一半時間都飄著雪花;媽媽的家鄉在幾百公裡外、聳立於山穀間的另一個城市,那裡的人性格堅毅,不管男人還是女人身上都有艱苦生活的烙印。但是,爸爸和媽媽喜歡上了這片溫軟的土地,不僅離開鐵路在這裡安了家,還將自己女兒改名為杜七河。

「七條河流經過的地方,一定會有奇跡發生。」爸爸自豪的說。

這真是個隨便的決定,但也是已經過世的爸爸給予自己的不多的東西之一,名字裡蘊含的美好意義,更是杜七河最珍貴的禮物。

媽媽則給予她另一件珍貴的禮物。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不幸,媽媽總有法子讓杜七河寬慰。關於離世的爸爸,她解釋說,這隻是概率問題:人的生命——以及世上的一切——都是偶然和不確定的,他們家剛好遇到了小概率事件:爸爸生命的長度短於七河成長的時間。這很不幸,但並不意味著七河本身有任何短處或者不如人。

由於杜七河太小了,媽媽又把「概率」是什麼解釋了一遍。

概率,是對隨機事件發生的可能性的度量。

一切奇妙的開端在一個普通的傍晚。

剛剛經歷了中考的杜七河匆匆趕回家。前一天,各所學校的錄取名單已經公布,她不僅考得不理想,填報誌願也沒頭沒腦,最後調劑進入了市裡倒數第一的高中。高中生活還未開始就一片灰暗,因此雖然正值暑假,她卻悶在圖書館裡過了一整天。當媽媽打電話來叫她回家時,順帶告訴她另一個噩耗:小姑媽要為她那升入重點高中的兒子舉辦答謝宴,邀請母女倆參加。到時候,親戚們又會聚在一起,熱切地談論起這家兒子、那家女兒,不遺餘力的關心起他們的現狀和未來。

唉,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將自己的悲慘與別人的成功做對比!

回家路上,杜七河經過繁華似錦的春台。

朋友們,你們生活的地方有沒有這樣一個地方,在那裡出現任何奇怪的人都不顯得奇怪,發生任何奇怪的事都不覺得奇怪,遭遇任何驚奇的巧合都沒那麼不可思議?

春台就是這樣一個地方,這裡到處流動著奇裝異服的人、各行其是的人、滿懷心事的人……

忽然間,一個小老太婆迎麵撞上了杜七河。

「哎呀!」杜七河嚇了一大跳。

「哎喲!」小老太婆也嚇了一大跳。她是那麼矮小和駝背,以至於杜七河隻能看見她花白的頭頂。

「婆婆你沒事吧?」杜七河趕緊扶住對方的胳膊肘。接著她才看清對方的臉:那是一張很嚇人的臉,白癜風造成黃白交錯的斑塊,腫起的眼袋跟雞蛋一樣大,下垂的嘴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瘦巴巴的手一邊拄著拐杖,一邊拖著一個小行李箱。

小老太婆揮了揮手,順帶抽出了胳膊肘。她嘟囔著模糊不清的話,挪著小步走開了。

杜七河也準備離開,忽然發現地上有一張精美的卡片。她撿起來打開一看——

【尊敬的朋友:

誠邀您參加第三百七十一次全體會議。本次會議根據《緊急避難法》召開,請您在離開家前關好門窗,妥善安置家人、朋友和寵物,攜帶貴重物品(如有勿超過一個行李箱)參加。

會議地點:青和裡南段98號附18號鹿角屋。

會議時間:七月十四日下午五點整。

請務必攜帶本邀請函。

您永遠的家人和夥伴,

冬屋預備巫師協會】

這真是一張奇怪的卡片!

杜七河將它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對落款處尤為疑惑,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剛剛的小老太婆的確攜帶著一個小行李箱。

「請務必攜帶本邀請函。」杜七河念道。

七月十四日,不就是今天嗎?

** ** **

邀請函上的地址並不遠,很快杜七河就來到了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它隱蔽在林立的高樓後麵,路的一側是老圍牆,另一側是雜貨鋪、藥房、診所和小餐館。

一路都沒發現老婆婆的蹤影,難道走的太快反而錯過了?她懊惱的盯著青和裡南段98號附18號的門牌。這是一間小小的門麵,一塊掛板上寫著:

【二手貨商店】

她推開玻璃門,看見一排排舊衣服、背包、鞋、箱子和首飾,一名年輕人站在櫃台後方。

「歡迎光臨。」他端詳著走進門的女孩。

杜七河猶豫著走上前,遞去邀請函:「呃,有個婆婆丟了這個……」

年輕人看了看邀請函,然後比照一本厚厚的賬簿查看。

「噢,程婆婆還好嗎?」年輕人問。「她老人家退休好幾年了,原來還在工作啊。」接著他指了指房間盡頭的小樓梯:「快上樓吧,會議快開始了。」

「不,我不是來參加會議的,」杜七河慌忙說,「我是來還這個——」

年輕人抬了抬頭:「你是程婆婆的小巫師吧?快上去吧,別耽擱了。」

「呃?」杜七河完全沒有聽懂。什麼?小巫師?對了,邀請函上也寫著「預備巫師協會」,難道這裡在辦什麼cosy?

「快去快去,遲了就來不及了。」在對方善意的催促下,杜七河隻好鼓起勇氣往裡走,登上樓梯,陳舊的木板咯吱作響,一片幽暗將周圍籠罩,一陣涼風從緊閉的閣樓上刮下來。她感到前方有什麼非常陌生的東西,讓她不禁打起了寒戰。

乾脆現在就掉轉頭離開吧!她心想。但鬼使神差的,她不僅登上了樓梯頂端,還伸手推開了閣樓的木門。

吱呀——十幾隻大老鼠一樣的東西突然從角落裡躥出,從她雙腳之間竄入閣樓,杜七河嚇得又蹦又跳,木門啪的一聲在她身後合上,有人沒好氣的問。

「誰把黑牙放進來了?」

杜七河抬起頭,發現一名掃把頭男孩正一手拿著籃子,一手抓著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往裡塞,微微上吊的雙眼瞪視著她。

「你不知道暗號嗎?」掃把頭男孩凶巴巴的問。「這兒的規矩,誰放黑牙進來,誰就去把它們逮住!」

杜七河張口結舌,而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男孩身後:多麼美麗的花園!絨毛般的草地,開滿月季的長廊,垂著香藤的雕像,還有一棵飄揚著紅繩的黃桷樹。

掃把頭男孩仍在上下打量她:「餵,你叫什麼名字,我怎麼沒見過你?」

這時,一陣響亮的敲鍾響起,像是某種號令。花園裡的人們快速朝黃桷樹下的小平台聚攏,男孩狐疑的瞪了杜七河一眼,也走開了。杜七河遲疑的挪到人群後方。她發現小平台右側有一堆閃閃亮亮的行李箱,但沒有發現老婆婆的蹤影。這裡全都是與她年齡相仿的孩子,有的背著超長超寬的背包,有的口袋裡露出圓頭圓腦的腦袋,還有的戴著古怪的帽子或手套。他們麵帶憂色,齊刷刷的望著平台。

幾個打扮出眾的孩子站在平台上,敲鍾的胖男孩率先走上前發言,同時一卷卷綠色的紙不知用了什麼方法飛到每個人麵前。

「按照緊急避難會議的程序,請各位立刻確認家人、朋友和貴重物品是否就位。」

杜七河學著其他人的樣子打開紙,發現那是一張七河市的地圖,地圖還在不停的發生變化,有許多粉紅色的小傘落在某些建築物上。仔細一看,自己家那棟熟悉的黃色老公寓上也漂浮著一頂小傘。

這場cosy可真奇特。杜七河暗想,這些都是怎麼實現的?高科技?

但在電視和網絡上也沒有見過呀。

周圍的人不像她那樣探頭探腦,大家都非常專注,很快確認完畢,接著第二項程序——閱讀一卷紫色的會議告知書並簽名——也很快完畢(老實說杜七河根本沒來得及看清),胖男孩鄭重宣布:

「現在請蘇敏敏小姐講話!」

一個女孩走上前,黑眼睛像純淨的寶石,微卷的長發柔順的披在肩上。

「朋友們,我們麵臨選擇。」她一點兒也不怯場(如果是杜七河被這麼多人注視著,早已癱倒了),不疾不徐的講述起來:「還不等混沌來毀滅我們,白石就要發狂了。陪伴我們世世代代的白石河啊,再也回不到往昔了。」

她講述了五條河流的枯竭、楊柳河的困境和白石河的憤怒。孩子們全都屏息聆聽著。

「再過一會兒,新道路的落成將引發連鎖反應。楊柳河太虛弱了,任何一塊蓋板都將重創她,白石如今脹滿了憤怒,聽不進任何安撫的言語和催眠的法術。野舍已經擬定了行動方案,如大家所知,避難是為我們指定的方案。但這一次,我實在不能藏身安全屋等待風平浪息。陪伴我們世世代代的白石河啊,我們注定要為它流淚,也要為它流血。」

女孩掃視眾人:「有人願意跟我一起行動嗎?」

人群漸漸變得像一鍋沸騰的粥,杜七河聽到「白殼子」、「冬屋」、「違反規定」、「危險」等等詞語,蘇敏敏安靜的等待著,直到大地忽然發出一聲斷裂般的、攝人心魄的巨響,花園裡一下子鴉雀無聲。一張粉紅色的帷幕從天穹出現,罩住了花園,在帷幕合攏之前,一輛黑色的轎車閃電般鑽入,噴著蒸汽停在小平台左側。

「桀桀——桀桀——」轎車嘶吼著,忽然一截花豹的黑斑身子出現在車頭和車尾之間,接著是一截鱷魚的硬鱗身子、一截豬的粉紅色身子、一截鸚鵡的彩色羽毛身子和一截斑馬的條紋身子。在車頭下方還掛著一個刻著「萬古流 周」的車牌。

「為了家園,萬死不辭。」蘇敏敏拍了拍月匈口,大步走上節節車。

有的孩子快速跟上,有的猶豫著落在後麵。杜七河遲鈍的發現這並不是一場cosy,也不是一場戲劇。無知的迷惑和身為異類的恐懼裹挾住了她,讓她瑟瑟發抖,感到自己像是一隻陷入狼群的羔羊。周圍的人越來越少,最後一個也不剩。她隻好硬著頭皮也上了車。

節節車比從外麵看起來寬敞許多,地板和牆壁都像柔軟的波浪,車窗四周是白色的羽毛,座位是紫色的天鵝絨,杜七河還沒坐穩呢,節節車便沖向高空。她掙紮著攀到窗邊,發現車門兩側伸出了巨大鮮艷的翅膀。更令她吃驚的是,下方的城市已被滔滔洪水淹沒。

「啊……」她忍不住驚呼,接著趕忙咬住唇,悄悄縮在角落裡。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魔法!』這是她的第一個念頭,然後她又想,『但為什麼我一遇上就到了世界末日?』

街道,房屋,樹木,車輛,人……無一例外的淹沒了,洪水從白石河湧來,翻滾,橫流,一頂孤獨的粉紅色的傘矗立在浪濤中,提示著二手貨商店所在的位置,現在就像一個迷你的杯子蛋糕。

** ** **

節節車載著他們飛過被洪水淹沒的道路和橋梁,穿越孤島般的大廈和樹木,降落於一個紅色的拱門,它收起翅膀避免被打濕,六條矯健的豹腿踏在水花飛濺的橫梁上。杜七河發現他們回到了春台,晚霞中,繁花似錦的廣場消失了,東側的慈安寺被淹了半截,商場像峽穀般夾著洪水。

宏偉。壯麗。但可怕。非常非常可怕。

杜七河畏懼地望著這一切。

地麵上的人呢?

洪水中沒有一個人影,荒涼極了。但突然杜七河發現了一群人,他們在視野中跟夏天柳樹皮上的蟬子一樣大,仿佛下一秒就會被洪水吞沒。其他孩子卻歡呼起來。他們辨認著不同的人物、激動的討論著他們將會如何行動,就算被撲進車窗的洪水澆成落湯雞也渾不在乎。

另一樣東西吸引了杜七河的注意。從天邊出現一條黑線,驅趕著洪水湧入一棟棟樓房。黑線逐漸靠近春台,竟然是千千萬萬雙黑色的手臂。

「嗚哇!鱗手!」孩子們歡呼。

「史上最酷結界第一名!」

「我正在學習這種結界,這麼大範圍的使用真是超強啊!」

「哎呀——糟糕,它向我們來了!」

「拜托拜托,是自己人!」

節節車發出「嗚歐歐——」的嚎叫,原來是麟手驅趕他們離開。他們隻好撤退到春台外圍的一棟大樓上,杜七河驚訝的發現,更西邊的武城大道仍是一派晚高峰的繁忙景象,人和車輛穿梭來往,洪水像碰到高聳的牆壁般無法越過。

蘇敏敏的聲音把杜七河拉了回來:「不卓,你能讓我們靠近嗎?」

被點名的胖男孩正狼狽的喘著氣:「敏敏,好危險的……」

車裡一些人想要回到春台,一些人想要在遠處觀望。這期間,洪水逐漸被麟手逼入一座座屋宇,水位下降,慈安寺重新出現,但視野裡的每棟房屋都在往外冒水,像一個個脹鼓鼓的水袋,成千上萬的窗戶像小瀑布一樣噴著水,麟手像不乾膠一樣緊緊貼在牆麵上。水位繼續下降,杜七河驚喜的發現,無數粉紅色的小氣泡從水中冒了出來,像一個個吹脹的泡泡糖,裡麵包裹著——

人,人,人……裡麵全是人!

意氣風發的,奇裝異服的,滿懷心事的……人!

他們的模樣十分可笑,雙眼圓睜,頭發豎起,像是在蹦極的半空中被凝固了。

「哈哈,『潛流』真有趣呀。」有人說。

「但我可不想當粉刷匠,太沒勁兒了。」另一個人說完,許多人附和。

杜七河一個字也聽不懂,於是轉頭望向遙遠處的那群人。這時他們隻有螞蟻那麼大了,有的人麵孔似乎很古怪,有的人冒出濃濃黑煙。春台東南西北四角出現了冒著黑煙的漩渦,從中出現四張巨大的藍色的猿猴麵孔,矗立在天空和洪水間,張口血盆大口,咕嘟咕嘟吞咽起來。水位更低了,那些水袋般的建築也不似漲得要破裂了,但慈安寺依然湧入大量洪水,青瓦像飛鳥一樣向外彈射。

蘇敏敏焦急的說:「我可以幫忙,快帶我去!」

顧不卓聲音打顫:「真、真的要去嗎?」

蘇敏敏朝他露出誌在必得的微笑:「我是周家人,這種關頭,怎麼可以不去?」

她這句話似乎說服了車裡的所有人。他們再次飛向春台,鱗手撲來時,顧不卓朝窗外伸出雙手,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竟然辟出了道路。節節車落在慈安寺上,這時的寺廟儼然成了一枚水炸彈,正門上的牌匾早已被鼓起的屋梁頂落,碎屑像飛射的子彈。蘇敏敏不顧危險跳下車,散開的黑發像海鰻一樣翻飛,她將整條胳膊穿過屋梁伸入旋渦,霎時間黑煙騰起,異象乍現。

「神東顧,掃荒馳!」

從虛無中出現的巨大的手臂直插水底,激起水浪千尺。寺廟中的漩渦停止了,水麵下降,露出一隻十幾米高的犀牛,水流像劍一樣從它那覆蓋著青苔和泥土的背脊上戳出,那隻抓住它的手才消失了。

大夥兒都屏住了呼吸。

它就是白石。杜七河心想。來不及細看,白石已沖出慈安寺,奔入濕漉漉的春台。春台中長滿了奇異的銅錢草,琥珀色的根須緊緊纏繞著牛蹄子,捆綁住牛腿、牛身和牛角。白石停下來,額頭上的牛角開始生長,變得像梧桐樹一樣大,還在不停的長啊長。許多海藻般的精靈出現在枝杈間。

「箭呢,箭!」蘇敏敏沖那個背著長包裹的男孩喊。杜七河剛好蜷縮男孩腳邊——她已經從車頭到車尾翻滾了好幾個來回——蘇敏敏疑惑看了看她。男孩從包裹裡取出長弓,他的手指從頭至尾輕輕觸扌莫箭柄,木杆子發著光,箭羽變得像一支盛開的花。

「羽毛啊,不要錯失你的目標!」他低喃。

離弦之箭流星般飛出,眼看就要射中白石的後頸窩。

啪!

脆響如同一道驚雷,同時一隻黑色手掌拋下段成兩節的羽箭。

「我的箭……」男孩驚呆了,噗通跪在地上,眼睛裡湧起淚水。「我家族的寶物……」

這時白石望向他們。杜七河永遠忘不了那雙綠色晶瑩的眼睛。它發出怵人的怒吼,猛然間調轉頭沖來。束縛著它的根須發出令人恐懼的「嗶嗶啪啪啵啵」的斷裂聲。節節車扇動濕透了的翅膀沒命的逃跑,逃跑,逃跑——

來不及了,會被追上!

這時黑煙出現了。四隻巨大的、布滿鱗片的獸爪從天而降,擊向白石。

轟隆——轟隆——轟隆——!

每一下都仿佛要劈裂天地,終於在白石擊中節節車的最後一刻趕上了。

轟隆——!

剩餘的洪水像錢塘潮般高高掀起,然後輕輕落下。

犀牛被抓在四隻手掌中,犀角折斷了,腦袋、四腳和尾巴都垂落了。

「贏了呀。」夢一般的聲音。

明明什麼也不知道,杜七河竟然為白石心痛起來。它真的是那條河嗎?在自己和媽媽居住的老公寓旁、春天白鷺停在河心、夏天豐水多垂釣、秋天兩岸銀杏深黃、冬天枯水蕭瑟的白石河。

一駕帶翅膀的紫色電瓶車朝他們飛來,一位年輕女子未等挺穩就跳下車,朝他們嗬斥道:「都給我滾出來!」

孩子們夾著尾巴下了車。蘇敏敏第一個迎上去,懇切的仰望著年輕女子。

「娜娜姐,是我帶他們來的,要罰就罰我吧。」

女子嚴肅的說:「蘇小姐,你的安全比這群渾娃子加起來還重要,怎麼能趟這種渾水?」頓了頓,她又說:「勇叔受傷不輕,這裡餘波未平,你們趕緊回安全屋,粉刷匠要開始工作了。」

孩子們像小鴨子一樣排成一列,杜七河回頭望向春台,遠處的人們正簇擁著被稱為勇叔的人。勇叔則用手托著一樣東西。就在這時,不知從哪裡竄出一位小老太婆,矯健的鑽入人群,靈活的揮動拐杖,那樣東西從勇叔手中飛起,在一片驚呼中筆直的朝慈安寺飛來。

小老太婆是唯一沒有愣住的人,拐杖在空中劃了幾個圈,朗聲念了一句咒語。

上一秒,杜七河還迷迷糊糊的覺得有什麼很眼熟。

下一秒,她看到的是白石燃燒著痛苦和憤怒的眼睛,以及貫穿自己腹部的巨大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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