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七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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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河,七河。」一個的聲音驚醒了杜七河。「鬧鍾沒響嗎?已經九點半了。」熟悉的腳步來到床邊,一隻手拍了拍被子。

「快起來了,今天我們要參加小姑媽家的答謝宴呀。」

睜開眼,杜七河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小床上,蓋著藍底碎花的薄被,枕著藍底碎花的枕頭。視線前方的書桌上放著薑黃色的書包,淩亂的搭著幾件衣服。媽媽走到窗邊掀開窗簾,明亮的光線刺得杜七河眯起了眼。

家……我是怎麼回家的?

她無助的環顧熟悉的房間,同時感到渾身疲乏得要命,仿佛剛剛圍著操場跑了十個八百米。

媽媽背對著她,一邊探頭向窗外張望一邊嘆氣:「明明下了兩天暴雨,河水怎麼還乾涸的這麼厲害?上個夏天白石河的水位可是快接近河岸的呀。」

啊,白石河——

杜七河的心髒猛的一陣緊縮,她顫抖著手扌莫了扌莫自己的肚子:柔軟的,光滑的,溫暖的。就像任何一個沒有奇異遭遇的十五歲女孩的肚子。但她還能回憶起當時的感覺:肚子像是被岩漿融化般的疼,又像是被堅冰凍住般的疼。還有那雙眼睛,充滿雷霆般的憤恨。

她努力蠕動嘴唇:

「媽……我是什麼時候回家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一直都在家裡呀。」媽媽奇怪的望了她一眼。「是不是昨天又玩手機玩到很晚?真是的,每次我值夜班你都不按時睡覺,雖然中考結束了可以放鬆一陣,但還是要注意身體呀。」

無論杜七河再怎麼努力回憶,也想不起被牛角刺穿那陣痛苦之後的經歷。媽媽在衣櫃裡找出一條黃裙子,裙子的褶皺麵料上繡著黑色小鳥,裙擺內側襯著白色的軟紗,還有一行品牌名稱的英文刺繡——這是她所擁有的最好的衣服了,但軟紗有些發黃了,她也找不到合適的鞋子搭配。她掙紮著坐起來。

「可是,答謝宴不是七月十七號嗎?」

媽媽對著黃裙子左看右看:「對呀,就是今天。」

「……今天?」

「你過得日子都忘啦。好了,動作快,我給你蒸了雞蛋羹呢。」

媽媽把裙子放在床上,走出了臥室。杜七河茫然的坐了一會兒,伸手點亮手機。亮起的屏幕上,日期正是七月十七日。

一剎那間,貧瘠的單親家庭、即將到來的高中生活、灰暗而沒有起色的人生重新占據了她的全部思緒。

杜七河覺得自己活的好辛苦,好想像鳥兒一樣飛走啊。

** ** **

小姑媽家位於橡樹林小區,在那裡白石河拐了一個彎,河灣上有一座橋,古名「牛回頭橋」,後來更名為大津橋。曾經在這座橋下發現過一頭陷入河沙的青銅犀牛,考古學家判斷是東漢時期的產物。

杜七河與媽媽越過大津橋時,白石河靜靜的流淌著,水位隻有平時的三分之一,許多地方河底的淤泥上裸露著垃圾,站著細腳杆的水鳥。

河水為何枯竭呢?媽媽告訴她氣象和水文學家正大費腦筋的研究呢。

過了大津橋,鑽入一條僻靜的小街,走不遠就抵達了水井街,從這裡已經可以望見橡樹林小區。在抵達這個小小的路口前,杜七河口袋裡的手機發出「嘀」的一聲輕響。她取出來一看,是一條信息,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屏幕上顯示出一小節文字:

【七河,你知道冬屋嗎?】

杜七河吃驚的眨了眨眼:現在的群發信息都會稱呼名字嗎?

她不由得一邊走路一邊點開來閱讀。這條長長的信息是這樣的:

【七河,你知道冬屋嗎?在你們的地圖上看不見她(但說不定程婆婆給你看過了),如果從遙遠的衛星上望向她的方位,並且非常仔細的觀察的話,會發現一個大拇指的指甲蓋一樣大的地方,像一枚碧綠的甲殼躺在群山之中。那裡生活著很多很多的巫師,還有更多更多的精靈、妖怪和幽靈。不要問我確切的數字,我可不在內務部工作呀。

今年暑假,我們將推薦你到冬屋的萬事萬物屋去做一名實習巫師,入職四部門之一的雜物部。雖然實習期隻有一年時間(因為冬屋很快就要毀滅了),但你一定會喜歡上那裡,也許也會像其他所有人一樣以成為一名冬屋的巫師為榮。

如果你願意的話,請配合我們辦理入職前的家訪工作。

冬屋第二野舍敬上】

杜七河讀著讀著,心髒越跳越快,簡直要從嗓子眼蹦出來。剛讀完,娘兒倆就在路口遇到了紅燈。此時,媽媽的手機響了。她從手提包裡取出手機按下接聽鍵。自打杜七河有記憶以來,她就看著媽媽每逢重要場合都會拎出這個藍色牛皮手提包。她按捺下狂亂的心跳,轉開臉環視著四周。

這是個清淨的路口,行人和車輛都很少,夏蟬在女貞樹上聒噪的鳴叫,蚯蚓從泥土中爬上潮濕的水泥路。忽然間,她看見對麵的路口有一位女人,一襲高雅的紫裙,提著公文包,那是——

娜娜。她的身邊旁邊還有一位西裝革履、麵容疲倦的中年人。

在炎熱的日頭下,娜娜對她露出笑容,拿著手機湊在耳邊。

杜七河的心髒再次驟然狂跳,她不得不用還握著手機的手捂住月匈口。

「請問是哪位?」媽媽對著手機問。

「石翁中學……?對,我是杜七河的家長。」

像是有一根原本斷開的電線在腦海裡接上了,杜七河猛然抬頭望著媽媽。

「你們要到家裡來?」這時綠燈亮起了,但媽媽像石像一樣立在原地。「十二點鍾?好的……」

娜娜和中年人仍然站在槐樹枝葉伸出的綠蔭下。杜七河呆呆的望著他們。媽媽還在對電話裡的人說著「教導主任也要來?我們馬上趕回去……」,而娜娜一邊回應著電話,一邊對她眨著眼睛。就在她即將尖叫之際,媽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七河!」媽媽的眼睛在放光。「我們快回家!」

「啊,」不管什麼時候,杜七河都會提出傻乎乎的問題。「那小姑媽家的聚會……」

「還管她乾什麼呀!」

娘兒倆掉轉頭一口氣沖回了家。一進門媽媽就瘋狂的收拾屋子,同時以最快的語速告訴杜七河:石翁中學的招生辦主任要來家訪。那個石翁中學!他們學校還有幾個招生名額,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認為七河是很好的候選人。他們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到——那個石翁中學!

媽媽仿佛化身成一個超人,眨眼間就讓房間煥然一新。隨後她焦慮的打量著女兒:為了參加答謝宴,杜七河已經精心打扮過了,但齊肩的短發像小鴨子尾巴一樣翹著,媽媽用手指徒勞的梳理著發梢。

叮咚——他們來了!

客人們被手忙腳亂的迎進屋,杜七河去泡茶回來時,媽媽已經看過了學校的介紹信,從最初的不敢置信中恢復過來。娜娜——招生辦的劉娜指導員——正一邊從公文包裡取出各種材料攤開在玻璃茶幾上(茶幾的一角曾經斷過,是用膠水黏上去的),一邊耐心的解答著媽媽的疑問,勇叔歪歪斜斜的坐在陳舊的豌豆黃沙發上,長腿幾乎穿過整張茶幾。母女倆這間小房子裡還從未招待過他這樣高大的人呢。

娜娜侃侃而談,十足十的招生老師派頭,媽媽則緊握雙手,身體前傾,月匈口都快貼到膝蓋了。一杯茶水快見底的時候,娜娜帶著善意和熱忱望向杜七河。

「七河媽媽,學校和家長的意願隻是一方麵,我們還想了解一下本人對入讀石翁中學的想法,主任可以跟七河單獨聊聊嗎?」

「噢,好的,當然了……但主任、老師,我家孩子特別內向,也不會說話,萬一她說的不對——」

「沒關係,您請放心,這隻是家訪,七河可以隨便聊,就算是胡言亂語也可以。」

媽媽很快將他們安排到與客廳通往廚房的小圓桌,並且在杜七河耳邊叮囑她展現出自信。小圓桌上鋪著白色鏤空蓋布,一個塑料盤裡放著幾隻沒有賣相的蘋果。勇叔坐在小小的鬆木椅子裡,胳膊搭在椅背上。屋裡的老空調賣力的嗡嗡運轉,但緊張浸透了杜七河,她的額頭和臉頰都汗津津的。

「現在開始,」勇叔慢騰騰的說道。「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那邊是不會聽見的。」

「呃,我……」杜七河不知道該說什麼。自從醒來,她的心思沒有一刻離開過那群人、那些事:二手貨商店裡的小花園、載著一群孩子們飛翔的節節車、被洪水淹沒的城市、倒在春台裡的犀牛……她以為都是一場夢啊。

「你們真的是來找我嗎?」她結結巴巴的問。

勇叔半眯著眼睛瞧著她:「就是你。我們在春台也算見過麵了,對吧?」

杜七河點點頭,手心已經濕透了:「我遠遠的看見過你……是你製服了白石。」

「不是我一個人,」勇叔伸出寬大的手掌,用一根指頭敲了敲桌麵。「是很多人,還有你們小巫師的參與。」

杜七河眼前劃過蘇敏敏的麵孔,不過也隻是一剎那,注意力趕緊回到對麵的人身上。

勇叔在說:「首先我想問問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不管是什麼問題都可以,盡管提。」

杜七河肚子裡有成千上百個疑問,但越是如此她越難以說出一句話,隻有臉蛋逐漸憋紅了,就向對方給她出的是一道世紀難題。

「行,那還是我來說吧。還記得程婆婆吧?」勇叔自己打開了話匣子。「按照她的解釋,她隻不過是給你一個小小的邀請函,其餘的全憑天意和運氣。但是事實上她憑著對你的了解,安排了最合適的時機,讓你最大概率的坐在這裡。」

概率。聽到這個詞時,杜七河的心被揪了一下。

「你看,有的事情是魔法,有的事情不是。有的事情雖然不是魔法,但比魔法更加魔法。」

勇叔為她講述了來龍去脈。他說,他們是巫師(這杜七河已經猜到了),分布在世界各地,以普通人不知道的方式生活著。他們稱普通人為白殼子,稱外界為白原,並且在白原上設立了被稱為「野舍」的機構,以管理外界的事務、獲得必要的資源以及抵擋邪惡的侵襲。作為「不普通的人」,巫師們可以溝通萬物,包括普通人看不見的精靈鬼怪;他們可以激發自身的力量,融合外界的力量,施展各種各樣的法術,來完成巫神賦予他們的職責。當然,他們也會用法術和力量驅趕蚊子、吹點涼風、曬乾衣服或者燒一壺熱水——這些對巫師們來說也很重要。總之,除了能夠使用法術、經常跟精靈鬼怪打交道、對白殼子的科技接受慢半拍、以及大部分人遇到數學問題就頭疼之外,巫師們與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

(他從口袋裡扌莫出香煙,但想了想又放回去,扌莫了扌莫下巴繼續說下去)在很久以前,幾位大巫師傾盡心血,在世界各地建造了巫師之城,又將它們隱藏起來,隻有巫師們可以進入,這其中就有冬屋。那是一個古老而偉大的家園,是許多生靈的家,不僅影響著方圓千裡的人類城市,還是這塊大陸和平與寧靜的根源。以往,從石榴屋畢業的小巫師們都會爭先恐後的前往冬屋,以成為她的子民為榮。但四十年前的動亂改變了一切,冬屋蒙受巨大的災難,雖然巫師們傾盡全力,仍然無法解除那毀滅性的後果。如今,冬屋進入最後的倒計時,大君已下令,在明年夏至前搬遷到新的家園。

今年將會有最後一批實習巫師前去冬屋,他作為七河市這座城市的野舍舍長,為冬屋招收新人和推薦職員,而杜七河便是候選人之一。在七河市她將作為特招生入讀石翁中學,那是人人羨慕的高級學府;實際上她將入職冬屋的政府機構——忙碌、危險又有趣的萬事萬物屋,既要捕捉危險的野靈,又要飼養落難的生靈,不僅要運輸各種各樣的物資,還要看守放滿寶物的寶庫,除了凋敝的庭院需要維護,還有一大片原野和森林需要巡邏,還要增加一項工作:勸居民們搬家……

勇叔講啊講,把這些一股腦灌輸進杜七河的小腦瓜。最後他停下來喝著涼掉的茶,才開始談起選中她的原因。他的聲音變得深沉,不像談起冬屋時那般愉快,目光也變得敏銳,捕捉著杜七河的表情。

杜七河聽啊聽,每一分鍾都比前一分鍾更驚訝,每一件事都比前一件事更神奇。最終聽到關於自己的事情,她忽然感到豁然開朗。那是一種其他人很難感受到的情感,那是跟她的人生密切相關的,跟她的願望緊密相連的,就算是經驗豐富、力量強大的人也無法如此快速的下定決心。

因此,當勇叔最終停下來,一口氣喝掉杯子裡的茶,然後詢問她是否願意前往冬屋時,杜七河已經從最初的窘迫中解脫出來。

她小心翼翼的問:「這些事我媽媽知道嗎?」

勇叔說:「她不知道,也不必知道——至少在事情了結之前。不然,做母親的嘛……」他抓了抓頭,嘆了口氣。「……希望你能理解我們的顧慮。」

杜七河點點頭。其實她也不想媽媽知道。

她按捺住自己,隻想出了唯一一個關於自己的疑問:「可是,我才隻有十五歲,而且是很笨的十五歲……」

「很笨的十五歲?就算是很聰明的十五歲,對我們也沒有區別。」

以及一句退堂鼓:「……而且,我很可能不會成功……」

喜叔笑了笑:「你不用擔心。反正也沒法退貨呀。」

這是一句善意的玩笑。杜七河聽出來了,於是鬆了口氣。她捏緊了濕膩的手心,毫不猶豫的回答。

「那我願意去。」

勇叔意外的瞧著她,弓起身雙手交叉放到小桌上。

「你考慮好了?事情重大,不能兒戲。」

杜七河看向媽媽。客廳裡興高采烈的交談著的母親,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辛辛苦苦工作的中年女人,那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容光煥發的媽媽……她第一次直視坐在自己對麵的野舍頭領,肯定的點點頭。

勇叔一下子站起來,他的動作那麼快,杜七河完全沒看清房間是如何暗下來、腳下的波浪和頭頂的星辰是何時將兩人包圍、泥土和樹木是何時攀上牆壁、野獸的麵孔和腳爪是何時徘徊在身邊。

「我以冬屋之名,指引實習巫師杜七河。因她的前路艱辛,亟需力量、勇氣與信念,因此有五位大巫師前來,願意為她打開眼界,引領前行之路。」

五隻飛翔的麻雀出現在杜七河麵前,它們背上馱著一寸高的巫師們,被柔和鬥篷遮住了麵孔。他們中有老者,有婦人,有青年,有少女,都是具有無與倫比力量的巫師。勇叔一一為她介紹,他的話語像風,掠過杜七河耳邊,但她沒有真正的傾聽,因為答案就已經在她的心中。

待勇叔介紹完畢,她顫抖著說:「我希望,由程婆婆為我打開眼界。」

星辰和波浪之中的大巫師們起了一陣騷動,交談的聲音像湧動的風。

「程婆婆隻是一名普通巫師。」勇叔沉聲說。「且不說她的力量猶如殘燭,就憑她現在犯人的身份,也隻會給你帶來恥辱。」

「犯人?」

「她攪亂重要行動,當然要依規定處罰。」

沉默在空氣中飄盪了一會兒,然後杜七河顫抖著開口了,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

「我希望是程婆婆,就是她!」

四周一片沉寂。忽然間,有人在笑。接著,不是一個人的聲音,而是好幾個聲音,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全都在笑。坐在麻雀背上的小人都掀開鬥篷,他們仰起麵孔注視杜七河,微笑著祝福她,接著一一消失在暗色中。杜七河發現勇叔也在微笑。

「請接程婆婆來。」勇叔對一張獸麵說。

不一會兒,從另一張獸嘴中慢悠悠的飛出一隻灰撲撲的麻雀,馱著一個穿著灰衣的身影。

這一次杜七河終於將程婆婆看清了:依然是一位醜陋、普通的老婆婆,不過隻有小拇指那麼高,除了一身寒酸的灰衣服,還在兩隻手腕上各戴著一個黑鐲子。她跟勇叔打過招呼,又笑眯眯的招呼杜七河。

杜七河的鼻子有些酸。

勇叔與程婆婆開始了對答。

「她叫什麼名字?」

「她叫杜七河。」

「她來到這世上多長時間?」

「她來到這世上十五年。」

「她識得萬物嗎?」

「尚未識得。」

「她與誰相連嗎?」

「尚未相連。」

「她的雙眼能看清、雙耳能聽清、雙手能分辨、雙腳能行走嗎?」

「她的雙眼還不能看清,她的雙耳還不能聽清,她的雙手還不能分辨,她的雙腳還不能行走。」

「她看過光芒的模樣、也看過黑暗的模樣嗎?」

「她既沒有看過光芒的模樣,也沒有看過黑暗的模樣。」

「那麼,誰願意教導她一切?」

程婆婆向杜七河伸出皺巴巴的雙手,杜七河握住後,她念起咒語,像唱一首古老的歌謠。

「巫神啊,我是您的子民,而這是我的孩子。請您賜給她能看清的雙眼、能聽清的雙耳、能分辨的雙手和能行走的雙腳。讓她去看看這世上光芒的模樣,也看看這世上黑暗的模樣。讓她識得萬物,讓萬物也識得她;讓她與萬物溝通,讓萬物與她相連。最終我將她交由您,祈求你將她收入混沌,包容她的軀殼,善待她的靈魂。」

** ** **

當杜七河重新與媽媽在一起時,她的腦袋暈乎乎的,眼前飄盪著莫名其妙的光彩,腳步如同踩在雲朵裡,手裡還捏著一封信。

夜裡無人時,她將自己蓋在藍底白花的小鋪蓋裡,展開信紙,裡麵寫著以下內容:

【小七河:

作為你的不稱職的觀察員,我很高興有機會給你寫這封信。雖然你已經打開了眼界,但一定還在疑惑,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將盡我所能為你解答。

首先,我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我隸屬於野舍的巫師觀察組,一直以來負責七河市東區的小巫師觀察,具體而言就是對已經放棄巫師身份、融入了普通人類社會的巫師的後代的觀察,如果發現特別有潛力的孩子,就將他們重新爭取回巫師世界。和我在同一組的還有三名巫師,他們分別負責對巫師中的罪犯、失憶者和特殊人類的觀察。本來,我的工作是最輕鬆的,因為每一個需要觀察的對象都很明確,不需要多費工夫就能得出結論。但在最後幾年工作中,我發現了你——一個不是巫師後代,但有點兒特殊的孩子。唉,我已經年老體邁,巫神卻不允許我退休!我每天都跟著你,盡可能的了解你的情況(不要驚訝你從沒發現過我,一個巫師要躲避普通人的注意是很容易的),最後終於有了答案。但我想告訴你的是,其實那個答案一點兒也不重要。你隻需知道,你有點兒特殊,這是好事。你要相信自己,用自己的力量去探索,那麼回首今天,我相信你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那麼,巫師究竟是什麼呢?首先你要知道,世間萬物都依托於創生力量,就是盤古從混沌中將這個世界創造出來的力量。而賦予世間萬物形態和生命的,則大部分要歸功於女媧。女媧首先創造了人類,然後因為種種原因,賦予部分人類使用創生力量的能力。她稱他們為巫師,讓他們做眾人之中的引路人。對此我認為是當之無愧的:幾千年來,人們破壞,我們修補;人們揮霍,我們守護;人們掩埋,我們發掘。但這樣的情形終於導致了巫師世界的分裂。一部分巫師認為應該懲罰和統治人類,他們離開家園,建造堡壘,暗中實施自己的計劃。這是個很長的故事,這個故事裡有很多黑暗,也有很多光明;不僅有巫師,還有其他守衛自己家園的生靈。這些事情以後你慢慢就會了解,總之,以後你會發現,巫師根本算不上什麼奇特的存在。

不過,巫師們也有許多奇特之處。我們能號令古老的異獸、能編織讓混沌沉睡的咒語、能使用化身和號令法術——這二者你在春台之戰中都曾見過。能使用化身法術的被稱為「白線巫師」,能使用號令法術的則是「黑煙巫師」,掌握其中之一,就擁有了成為大巫師的資格。但你要知道,法術隻不過是巫師的一門工具,心領神會時自然便能使用,不會使用仍不妨礙你成為一名好巫師。歷史上就有傑出的巫師終身不曾念咒;我們日常使用最頻繁的是清潔、修復和緩解月要疼的小咒語;當前的冬屋大君被許多人稱為「跳蚤巫師」;許多巫師會借助法寶或白殼子的工具發揮更好的效果。

我們再來說說野舍。在冬屋力量範圍內的大城市,每一個都設立了野舍。野舍的職責很多,觀察特殊人群隻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野舍要負責向冬屋輸送物資、收集訊息、保護重要對象、捕捉危險的野靈、發掘珍稀物種、處置緊急事件、開展巫師管理工作和不良事件善後工作等等。可想而知,野舍舍長是多麼重要,他幾乎全權掌管著巫師們在普通人社會中的活動。你可能會想,那勇叔是多偉大的人啊!其實他也隻不過是個普通人,甚至比你我更需要幫助。每一天他都要給許多重要的事情拿主意,一件也不敢馬虎。在關於你的問題上他十分猶豫不決,我隻好用了極端的方法推動事情的發生。唉,老太婆我……(此處文字被反復劃掉)十分對不起,希望你能原諒。

現在,我該告訴你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接下來你將離開白原,前往萬事萬物屋做一名實習巫師。在這之前的整個暑假,你將跟隨導師學習一名巫師必須遵守的守則和應該具備的知識。你要聽從勇叔的建議,選擇一位偉大的導師,由他引導你尋找對抗艱難險阻的勇氣。而在七河市這邊,你將「名義上」入讀石翁中學,招生公告很快就會發布,希望你和媽媽能夠喜歡這樣的安排。但是石翁中學是全封閉式教學,除了通電話之外,隻有春節才能回家,你的媽媽要忍受半年見不到你的時光。

小七河,祝你好運。

對了,在冬屋不要怕花錢,你的一切開銷由野舍支付。

你的觀察員,程婆婆】

信的最後有一段匆忙寫上的潦草的話。

【謝謝你的選擇。明早八點,鹿角屋見。今晚何不先到「萬事萬物屋 冬」網站上看一看?那上麵有很多好玩的信息。來吧,用你的小指頭戳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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