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1 / 2)
「……」
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什麼,宋鬱下意識看一眼稍走在前麵的男人。
裴祉自顧自地走,好像沒有在意他們之間的對話。
「難怪周琰追你,你都不帶搭理他的。」徐周旭一直覺得周琰是他認識的男性裡麵最優質的,他嘖嘖搖頭,「沒想到你口味還挺特別的。」
宋鬱收回視線,把手放進衣服口袋,撥弄著珠子,發出清脆的聲響,語氣淡淡,「他什麼時候追過我。「試圖把話題轉移走。
徐周旭訝異,「你看不出來嗎?他都追你好多年了,不然為什麼每次打牌都讓你。」
所以他才特別喜歡帶著宋鬱和周琰打牌,這麼些年坑了他哥不少錢呢。
「用不著他讓我也能贏好嗎。」
記牌算牌什麼的,又不是什麼很難的事情,隻不過宋鬱大多時候懶得動腦子而已。
這時,前麵的男人停了下來。
他攤手到她麵前,「吃嗎?」
兩顆灰白色的小漿果,躺在他寬大的掌心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摘的。
宋鬱愣了一下,對上男人平靜無瀾的眼睛,雖然知道他聽不懂,但還是有種當著別人的麵說閒話的尷尬。
「這種果子沒毒,可以吃。」裴祉淡聲解釋。
宋鬱想起自己之前摘的有毒漿果給他,笑了笑,從他掌心裡捏過漿果,扔進了嘴裡,「那我下次找這種的摘。」
徐周旭才不關心什麼漿果不漿果呢。
他不滿意話題被岔開,追著宋鬱繼續問:「所以你沒在撩撥他嗎?」
為什麼他聽宋鬱跟男人講話要比平時對他聲音溫柔多了。
給了兩顆果子就高高興興的。
周琰讓她那麼多把牌,也不見她給周琰笑一下。
宋鬱咬碎了嘴裡的果子,汁液溢了出來,灰白色的漿果看起來不怎麼好看,卻意外的清甜。
她舔了舔上顎。
也不曉得到底是誰撩撥誰。
宋鬱眨眨眼睛,「要你管,你少管我。」她的語氣有些幼稚,透著被人戳破心事的微微嬌嗔。
遠處,卡西早早就站在營地門口等著宋鬱了,看到她出現,邊招手邊大聲地喊她。
宋鬱邁著輕快的步子,也不等他們,徑直朝卡西跑去,像極了森林裡輕盈的小鹿。
隨著她的跑動,有一陣微風拂過,宋鬱的發絲被風吹起,掃到了裴祉的下巴,癢癢麻麻,一直癢到了內裡。
空氣裡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琴酒味道。
裴祉看著宋鬱的背影,唇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
半晌。
他垂下眼睫,無奈地輕輕搖頭。
土著部落和往常一樣,在黃昏時升起了營火,架起一口鍋,木薯粉混合玉米粉蒸煮。
塔克瓦爾對宋鬱的到來表示歡迎,對跟她來的徐周旭帶了些許的警惕,但很快被徐周旭非常強的社交能力給收服。
徐周旭一邊以痛苦的表情訴說自己在雨林裡吃的苦,手舞足蹈演繹被他睡塌了的床,一邊誇贊塔克瓦爾他們是雨林的主人,繼承了祖先的智慧。
漂亮的場麵話比誰都會說。
雖然語言不通,靠著他的肢體動作和塔克瓦爾有時的翻譯,惹得族人哄堂大笑,甚至沒一會兒就被男人們拉去一起踢球了。
足球運動讓文明與不文明全都歸於原始野蠻。徐周旭很上道,沒幾分鍾也不再遵守既定的規則,用手和大家推搡起來。
正在準備晚飯的女人們,也對他也投以溫柔又好奇的目光。
卡西托著腮,坐在空地的地毯上,撇了撇嘴。
宋鬱把帶來的珠子花光,換來了許多的照片,甚至還拍了老巫醫那間屋頂鋪滿母鹿皮的樹屋,用她在聖保羅買到的稀有香草作為交換。
她從老巫醫的樹屋裡出來,注意到塔克瓦爾沒有參與到足球遊戲裡去。
他正在將風乾的鹿肉和其他動物的皮毛搬運到兩條船上。
木質的船體細長,兩頭翹起來。
塔克瓦爾朝卡西喊了一聲,卡西磨磨蹭蹭從地毯上站起來,走過去幫忙捆紮。
宋鬱好奇地跟了過去,「你們在做什麼?」
卡西手裡解著纏繞在一起的粗繩,「準備明天去帕索的東西。」
「帕索?」
卡西點點頭,解釋道:「每年這個時候,在叢林裡的各個部落都會去到那裡,售賣或者交換這一年的收成。」
宋鬱明白了,大概就像國內農村裡趕集一樣,「你也去嗎?」
卡西終於把粗繩解開,利落地紮起厚厚的鹿皮,「嗯,以前是梅耶跟塔克瓦爾一起去,但梅耶現在要照顧孩子。」
她歪著腦袋,「我出去的這兩天,算不算在那一個月裡啊?」卡西計較著每一天。
宋鬱想了想,「帶上我就算。」
聞言,卡西高興起來,沒有廢多少口舌,就說服了塔克瓦爾,把宋鬱也一起帶上。
今年打到的獵物比去年要少,兩條船都裝得半滿,多坐一個宋鬱剛剛好。
而且宋鬱給了兩趟來回的報酬也很豐厚,足夠塔克瓦爾在帕索多買幾袋玉米和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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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的時候,腿部受傷的巴姆也從屋子裡被扶了出來,躺在那張新做的熊皮上。
徐周旭眼睛一亮,立馬看上了那張熊皮,出了很高的價錢要買。
而巴姆也很堅持,搖搖頭,怎麼也不賣。
他身下躺著的那張熊皮,見證了他的死裡逃生,是守護神賜予的禮物。
巴姆的傷雖然很重,但生活在雨林裡的印第安人,似乎傷痛的恢復格外快,他已經能撐著樹枝緩慢行動了。
他挪步到塔克瓦爾家的營火前,腋窩壓在樹枝上做支撐,雙手捧起一支箭,小心翼翼地呈遞到宋鬱的麵前。
這支箭曾經射穿了棕熊的喉嚨,鋒利的箭矢有磨損,染上了洗不去的血跡。
那是印第安勇士征服荒野的證據。
巴姆用它來表達對宋鬱救助的感謝。
宋鬱笑了笑,同樣用雙手接過了箭,拇指抵在箭身,很珍惜地摩挲。
雖然語言不通,但好像雙方都懂了。
巴姆凝著女人漂亮的眼睛裡的笑意,愣愣出神。
老巫醫靠在老榕樹下,樹冠籠罩出一片昏暗的陰影。
他渾濁的眼睛,像是一潭深水,默默地觀察著族人。
「可憐的孩子。」老巫醫的嗓音沙啞,部落的語音發音獨特,像是來自宇宙的呢喃,「巴姆愛上她了。」
「……」樹上的影子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