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苟小河看著邊橋踢掉拖鞋上床,明白他不玩了,也擁著外套倒回被子上。
「你要睡了?」他麵朝床的方向躺著,輕聲問。
邊橋沒說話,靠在床頭擺弄一會兒,苟小河聽見「嘀」的一聲,從對麵牆上滾下一大片白幕布,像電視一樣投出五花八門的內容。
「這是不是投影儀?」苟小河很感興趣,「好像咱們小時候在村裡看電影啊。」
他也不指望邊橋回答,自說自話地又問:「你還要看遊戲解說嗎?」
邊橋沒看遊戲解說,他這回從影庫裡隨便摁了個電影,但也不看,把音量調到最低,關了燈,在晦暗的光影下玩手機。
苟小河半張臉埋在外套裡,歪著脖子看會兒電影,又偏頭看看邊橋。
手機光映照出邊橋的側臉,他真的長大了,鼻梁很挺,嘴角下巴的線條都伸展得很好看,眼簾微微一耷,已經能透出漫不經心的氣質。
苟小河悶著嗓子偷偷一樂,從床沿搭了條腿上去,輕輕去踢邊橋的腳:「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不留光就不敢睡啊?」
邊橋怕黑,這是隻有苟小河與姥姥知道的小秘密。
農村的夜晚來得早,尤其在小時候,土路上路燈都沒幾盞,吃了晚飯就沒什麼娛樂項目。大人還能出去串門打個牌,小孩子在家寫完作業看會兒電視,洗洗涮涮就熬不住睡覺了。
邊橋剛來到苟家頭幾天不敢睡,燈一關,有點兒動靜他就推苟小河,問院子裡是不是有人。
他還不敢自己去起夜尿尿,冬天屋裡能擱尿桶,夏天太味了,得去院子裡的廁所,邊橋每次都憋到實在忍不住了才去。
還得拽著苟小河,非說是陪苟小河去尿,省得他又尿床。
苟小河覺得很神奇,白天邊橋總裝得跟小大人似的,原來也有怕的東西。
他還覺得很好玩,沒少在邊橋尿尿的時候嚇唬他,然後回到房間挨揍。
後來有一回美術課,教做小橘燈,苟小河專門給邊橋做了一個放在床頭,跟他說有光睡覺就不用怕啦。
雖然小橘燈隻存活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就被姥姥當吃剩的垃圾給扔了。
想到姥姥,苟小河頓時覺得很難過。
「我想姥姥了。」他收回腿,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又問邊橋:「你一點兒都不想姥姥嗎?」
邊橋像是被叨叨煩了,把手機一扔,從苟小河身上直接跨下地,去衣櫃裡抽了條小毯子,兜頭扔在他臉上。
苟小河拽開毯子在身上蓋好,邊橋已經回到床上,接茬玩自己的。
「謝謝。」苟小河彎起眼仁笑了。
他沒把邊橋的外套拿走,仍然在懷裡抱著,感到很安心。
三年多沒見,苟小河有很多話想跟邊橋說,可他這一天太累了,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沒的意識。
第二天被狗鼻子拱醒,他坐起來發了會兒愣,房間裡天光大亮,旁邊床上早沒人了。
邊橋房間裡有專門的衛生間和浴室,還有個小衣帽間。
苟小河沒用,他把被子收好,溜溜達達看了一圈,出去刷牙洗臉,找邊橋。
「邊橋?」剛趴在欄杆上喊了聲,樓下就傳來小姨的聲音:「醒了?」
苟小河趕緊答應著下樓,順便看一眼時間,已經九點五十四了。
小姨正在餐廳吃早飯,還穿著睡衣。桌上還有一個陌生男人,長得挺英俊,乍一抬眼,眉目間的氣質跟邊橋有些相似。
「我起晚了。」苟小河不好意思地說,然後向男人打招呼:「叔叔好。」
男人挺隨和地笑了下,沒說什麼。
「沒事,猜到你累了,想讓你多睡會兒才沒喊你吃飯。」小姨拉開身旁的椅子讓他坐,跟苟小河介紹:「這是你姨父,不順口就喊叔也行一樣。」
苟小河又改口喊「姨父」,總感覺這姨父看著比小姨大不少。
「邊橋呢小姨?」苟小河問。
「沒在樓上嗎?那可能跟同學出去了。」小姨盛了碗米粥遞給他,「你昨天在哪睡的?」
「在邊橋屋裡。」苟小河想起來了,崔洋昨天說他們要去遊泳。
他接過粥碗,又朝樓上指指:「他本來讓我睡旁邊那間,我一個人有點兒無聊,自己跑過去的。」
小姨和姨父都笑了。
「從小一塊兒長大還是親近。」姨父說。
「是。」小姨也點點頭,「挺好。」
邊橋不在,在別人家裡吃飯多少還是不自在。苟小河沒再多說話,小姨問了點兒他生活習慣上的事,問什麼他答什麼,看兩個大人停下筷子,他也就不吃了。
「等會兒收拾收拾,帶你去買東西。」小姨說,「昨天都沒好好逛。」
「衣服夠了,小姨。」苟小河整整筷子碗,想端去廚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