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雲稚盯著陳禁的臉,慢慢放開了緊握劍柄的手,胡亂地在臉上抹了一把,撐著膝蓋想要起身,卻因為在雪地裡跪了太久雙腿失去知覺,整個踉蹌了一下。
陳禁慌忙去扶卻被甩開手,隻能退回原處看著雲稚扶著馬車緩慢卻堅定地站了起來。
他垂下視線往馬車裡看了一眼,轉過身徑直往白樺林走去。
「公子!」
陳禁愣了愣,立刻跟了過去,卻沒得到任何回應,隻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看著他一具一具翻看地上的屍首,查驗地上雜亂的印記。
許久之後,雲稚在馬車前站定,漫天飛雪將他的發頂和肩頭染成一片白。
他回過頭,雙眼紅腫,眸底卻是黑漆漆的一片沉寂,卻好像有什麼在悄無聲息地翻湧:「十六個。」
陳禁愣了愣:「什麼?」
「要給大哥抵命的一共十六個。」
*
夜幕低垂。
李緘從一片嘈雜聲中醒來,站在窗邊愣了一會神才辨別出現在的時辰。
白日從李徊房裡出來,管事將他直接送進了這間廂房。與原來那座破落的屋子相比,這裡並沒寬敞多少,但明顯更精巧,也離李徊的院子更近——李徊這人自大卻又多疑,即使在他眼裡李緘是個膽小怯懦的廢物,也還是放在近處更放心一點。
李徊說是發了話,但是李府上下包括管事在內的下人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大公子明顯並不在意,隻聽吩咐將人安置好,送了吃食,在李緘推開門想透透氣的時候「委婉」地勸他不要到處亂跑,之後便再無人過問。
幸而李緘對參觀李府也沒什麼興趣——和李徊的照麵耗費了太多心神,索性吃飽喝足,便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睜眼便是這個時候。
桌上還放著白日剩下的殘羹冷飯,大半天過去,竟也沒有人來收拾,李緘翻看之後,覺得不能委屈自己的腸胃,喝了半杯冷茶徑直出了門。
府內似乎有事發生,下人們來去匆匆,根本就沒人注意李緘的存在,偶爾有那麼一兩個認出他是誰,草草地打了招呼便過去,竟讓李緘一路毫無阻攔地到了廚房。
大概是已經過了晚飯時間,對比起府裡其他地方的忙亂,這裡倒是算得上清淨,隻有兩個廚娘一邊收拾一邊閒聊。
房門半掩,說話聲清清楚楚地傳了出來,李緘聽了兩句,敲門的手停在半空。
「……那個雲小公子到底是什麼來頭,讓咱們將軍這麼上心,府裡上上下下地由著差遣,」年輕一點的廚娘問道,「還專門讓管事過來吩咐給他燉湯。」
年長的廚娘一邊切菜一邊回答:「整個遼北姓雲的能有幾個,你總該聽過鎮遠侯雲鄴吧,那是他老子。」
「鎮遠侯?」年輕廚娘想了想,「我聽說早些年咱們將軍就是在鎮遠侯麾下做副將?」
「是那位,」年長廚娘說著嘆了口氣,「據說那小公子這次來平州是專門過來接他大哥鎮遠侯世子回家的,誰承想這人居然死在半路了,眼看就要過年了發生這種事兒,攪得咱們府上也不得安生。」
「唉,這叫什麼事兒!」年輕廚娘也跟著搖了搖頭,突然又想到,「那雲家的世子死在咱們平州地界,你說鎮遠侯不會把這事兒算在咱們將軍頭上吧?」
「鎮遠侯雖說比咱們將軍多了個侯爵,論起來大家都是總管,誰也沒矮他一等,他兒子固然死得冤,又不是咱們將軍害的,就算他是侯爺,總不能遷怒吧,」年長廚娘說著看了她一眼,壓低了聲音,「況且就算他報復將軍,又跟咱們這些人有什麼關係。」
「也是,」年輕廚娘應了聲,順手往鍋裡添了點水,「對了,咱府裡那個大公子又是怎麼回事,先前也沒聽說將軍還有別的兒子啊?」
「主人家的事兒誰說得清楚,」年長廚娘搖了搖頭,「上午我去送飯的時候遠遠看了一眼,白白瘦瘦的,一臉病氣,和咱們將軍長得一點都不像,其他也沒看出什麼……」
話題轉到自己身上,李緘輕輕笑了一聲,抬手在門上敲了兩下,也不等裡麵回應直接推開門邁了進去。
兩個廚娘全都被這不速之客嚇了一跳,到底年長的那位穩重一些,視線從李緘臉上掃過,認出這正是方才討論的那位,放下手裡的菜刀勉強擠出個笑容:「大公子怎麼到這兒來了?」
「打擾了,」李緘麵上掛著笑,看起來十分和善,「白日睡多了錯過晚飯,所以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吃的。」
他說著湊近了灶上正燉著的湯,輕輕嗅了嗅:「這湯聞起來不錯,我喝一碗沒關係吧?」
兩個廚娘麵麵相覷,多少是沒見過這樣的公子。
最後年長的那位開了口:「這湯是將軍吩咐給貴客的……我們給您準備點別的吃的,待會就送到您房裡。」
作者有話要說:大哥對不起。感謝在2022-06-04 12:00:00~2022-06-05 12: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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