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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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老槐取笑:「原來咱都一樣人。」

雲崇悌不以為恥:「想太太·平平過,在內就得慫。反正關起門來,誰也看不見。」笑完,收斂了情緒,又作低沉,「不過話說回來,吹鄖縣一趟鬧得我心裡挺難受。人牙子,一車八個娃兒。父母舍不得又如何?人活著,日子就得繼續。」

「有時活著真不如死了舒坦。」老槐就是從山裡走出來的,能不知道山裡的苦嗎:「好在雲大人來了,咱們都有了盼頭。」

「八個娃子裡麵,最叫我心疼的是一個九歲的男娃,長得很…很漂亮,皮子也不像旁的娃子那樣黑。牙婆花了十二兩銀買他…」雲崇悌鎖眉深嘆,腦中想著大丫子一家,神情真切:「咱們這有愛好孌·童的主兒?」

老槐吸了口煙,沉默了足十息,才開口小聲道:「去年春種時,布政使介大人下訪響州,看中了前任徐知州身邊的文書燕霞陵,大誇燕霞陵行書漂亮。燕霞陵與介大人一道離開的響州。」

嗯,然後徐光遠就高升了,升去了陽西府當知府。雲崇悌輕眨了下眼:「燕霞陵長相很出眾嗎?」

「眉清目秀,斯斯文文。」老槐沒說的是,燕霞陵有個貼身的小廝,兩人日日同進同出。一回在茅房遇上,他無意中刮了一眼,那小廝係褲帶翹著蘭花指。他是個大老粗,當時就惡寒得打了個激靈。

還有介程,他都聽黃二家小子說了,眉修得一根雜毛都沒,胡髯打理得清清爽爽,連鼻毛都講究,身上還散著股好聞的香氣。聽了這描述,他就忍不住想起撫州香君苑的花爺。

「介大人愛才之心,我得給我十二弟宣揚宣揚。」

「對對,介大人十分愛才。」老槐覥臉笑著:「但咱有一句說一句,響州府百姓能攤著雲大人,是祖上積福。」

沐寧侯府在京裡穩當當坐著,今天他才敢把一些事對雲六爺吐露。因為知道哪天雲大人就是對上介程,介程也不敢妄來。當然,他也是想給雲大人提個醒。那燕霞陵品貌、氣韻,可比雲大人差遠了。

這世道,不怕真小人,就怕偽君子。

雲崇悌一把攬住老槐的肩:「你說話,我愛聽。響州府攤上我十二弟,絕對是大機緣,這不吹鄖縣要修路了。」

老槐詫異:「當真?」

「路道走向都定了。不然我十二弟咋急著讓大鈞進府辦差?之後府裡事多,忙著呢?裡外裡跑,大鈞不怕吃苦吧?」

「他要怕吃苦,我腿給他打折了。」

「修路的事您也得幫著宣揚宣揚,讓兄弟們都知道咱知州大人心一直向著好。」

「這還用您說?」老槐心裡有計較了。府衛傳出去的風聲,更能叫百姓信服。知州大人來這出,一是爭民心,二嘛可能也在設圈套。套誰?嗬…響州府能套的狗東西多了。

知府府衙,李文滿在等雲崇青上門問罪,腦裡不斷演算著怎麼應對。可坐到天黑,府衙關門,都沒等來人。頭上懸著把刀,寢食難安。翌日又是一天,不見雲崇青,卻聽聞吹鄖縣要修路。

這是想借牙婆之事,逼他打開府庫?不敢肯定,但越想越趨向一字——銀。回府,尋了妻子來商議。

「你說他到底要做什麼?我不相信蔣方和沒他的示意,敢把屍身往我跟前送。」

嶽麗嶸也迷糊:「耗著您,他能得什麼好?有事,關起門來咱們一塊說道,還能給彼此留份情麵不是?」

吊著心到現在,李文滿不止麵色不好,就連嘴上都乾裂起皮了,端了涼茶一口灌下。

嶽麗嶸猶豫地道:「這樣熬著也不行,要不您去知州府找他?」

「不去。」

啪一聲,李文滿將杯摁到茶幾上:「響州不是京城,量他有天大本事,在此也得給我低著頭。」沐寧侯府強勢又如何,他李文滿不讓,雲崇青插翅也難出響州府。「你給我把緊了牧姌居。」

「我敢放鬆丁點嗎?」嶽麗嶸抽了帕子,歪過身去幫著擦拭嘴角:「那可是咱們一家子的保命符。」

硬話說了,次日李文滿繼續在府衙等。外麵關於吹鄖縣修路的事,傳得沸沸揚揚。「修路是好,可銀子怎麼來?」

「都說了,咱知州大人來頭大。府衙那傳出聲,肯定是咱知州大人跟皇帝老爺要到銀子了。」

「要真是這樣就阿彌陀佛了,萬別把罪壓俺們貧苦頭上。」

「不會的,這事早晚有個說頭。俺們就耐心等著,等哪天路修好了。俺要常回娘家走動走動。老子娘歲數大了,沒幾年活頭了。」

「俺家小丫還沒去過姥爺家。」

這廂譚毅照著定好的路道圖合算了費用,五十八萬七千六百兩銀。六百兩,他決定自掏,那就是要報五十八萬七千兩銀,比他曾上呈予李文滿的要多九萬三千兩。

雲崇青拿到文書,讓記恩和六哥核算了兩遍,確定無誤後,便先撥了十五萬兩銀。譚毅沒全動,取了兩萬兩,帶著十七侍衛匆匆赴吹鄖縣。當夜,一本封好的折子隨倒夜香的出了響州府城。

就在李文滿耐心要耗盡時,雲崇青出知州府了,不過不是去知府府衙,而是往城西。

城西三和賭坊已被包圍。蔣方和冷肅著臉騎在馬上,無視幾欲沖出圍圈的五六凶狠大漢。賭坊掌櫃也是一臉橫肉,手上戴著鑲紅寶石的大金戒指,拱禮放話:「大人,三和賭坊可不是您想圍就能圍的。」

蔣方和不理,雲大人說了,他們是官。附近的百姓聞訊趕來瞧熱鬧,官兵重重,他們又不敢靠近,私語不絕。

「誰拿的主意?」

「還能有誰?這三和賭坊自打去年底在這開起來,就囂張得很。他們後門現在還有人敢走那過嗎?」

「剁人手腳時,這些人大概沒想到俺們響州府會來那麼個人物。」

「是雲大人嗎?」

「肯定是雲知州,不然蔣大人沒這底氣。」

雲崇青與記恩、雲崇悌騎馬到時,圍觀的百姓自覺讓道。掌櫃看見人來,不但不怕,還漲了氣勢:「雲大人,三和賭坊打開門做生意,蔣大人這般折騰,真是不容小民活了。」

蔣方和拱禮:「大人,您來了。」

雲崇青輕嗯一聲,環顧了下四周,目光終定在賭坊那兩扇銅門上。貔貅的嘴大張著,擺明了隻進不出。

「你這生意不小啊!」

「大人說笑了,您還是讓蔣大人趕緊把官兵撤了。小民這不少客人都被嚇破膽了。」掌櫃起了笑臉,也掩不住一身匪氣。雲崇青眉頭一蹙:「我聽你這話不對啊…本官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指示了?」

聞言,掌櫃臉上的笑立時散了,腔調就不帶客氣了:「大人,小民沒說錯話,您再思量思量。」

「思量什麼?」看來郭陽送予他的厚禮是這位經手的,雲崇青淺笑:「思量著怎麼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一片死寂,掌櫃瞅著雲崇青麵上的笑,心漸漸揪緊,這是吃了不認了?李文滿那個沒用的東西,怎麼還不來?

「大人要是有什麼地方不滿,盡管說。小民一定想法讓您滿意。」

「這樣說話就中聽了。」雲崇青伸手向記恩。記恩立馬掏出蓋了印的官帖放到他手上。

蔣方和吞咽,右手離開韁繩,握上劍柄。雲崇青看了一眼自己的官帖,眼裡滑過冷鋒,運力將帖擲向掌櫃。

掌櫃也是練家子,在官帖逼近到尺內時,出手接住,剛想翻開看看,就聞一字「抄」。他脫口而出:「誰敢?」

蔣方和可不管,得令即拔劍,大聲道:「抄。」

一聲令下,官兵立時動作,負隅頑抗者,一律卸胳膊斷腿。場麵一度混亂,但很快就安定了。今日圍三和賭坊是突襲,三和賭坊一點防備都沒。掌櫃被摁壓在地,還在大嚷:「雲崇青,你知道你抄的是誰的地嗎?」

雜亂的腳步從後方來,雲崇青猜到來人是誰,放大聲笑言:「難道又是知府大人的?」

「不是。」回話的是趕至的李文滿,他沒想到才抵此地,就聽聞誣陷。那麼多百姓圍著,雲崇青是真的想要他死。「雲大人請慎言。」

「我也隻是猜測而已。」雲崇青回頭瞟了一眼滿頭大汗的李文滿:「畢竟前不久才有一位放肆的牙婆,問了我同樣的話。我不信片麵之詞,但…」等李文滿走到身邊,做樣側首細細打量。

「大人這麼著急忙慌地趕來,是怕我臉嫩又上任不久,壓不住這起子刁民嗎?」

李文滿眼睜睜地看著官兵一箱一箱地往外抬。蓋子合著也不知箱裡裝了什麼東西,但都要兩三人抬,肯定實沉沉的。

「你抄三和賭坊,拿著什麼罪證了嗎?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抄三和賭坊還要拿罪證嗎?」雲崇青冷對李文滿:「賭坊後門拴著條惡犬,大人可以去瞧瞧,那惡犬窩裡積了多少人骨。」

李文滿倒吸一氣:「這…」

雲崇青仰首看青天:「抄三和賭坊沒知會大人一聲,是我的錯。我向大人賠個不是,也借此機會,明確一點。」聲音放輕,幽幽然。「大雍的天是皇上,包括這響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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