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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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一肚子好奇,元導知道先把最後一場戲拍好才是正事,在一切準備就緒後,便開拍了。

剛才遇上菩薩屬實在顧清瞳的預料之外,不過顯然是虛驚一場。

大概知道她要拍戲,不想影響到情緒和入戲,言遲也沒有問自己。

所以此刻的顧清瞳已經將剛剛的烏龍拋到了腦後,將自己代入到那陷入矛盾和痛苦當中的賀灝媚。

自從沒有戲份以後,顧清瞳已經無數次自己在鏡子麵前演繹和調整過了這段戲。

隻是一抬眼,那屬於顧清瞳清澈閃爍的眼神就變了,像是盛滿了無數掙紮彷徨一般。

顧清瞳的妝容造型本就素淨,在這樣的眼神之下,整個人的易碎感尤其強烈。

隻看一眼,就會被那雙悲戚的雙眸給吸引感染。

元靜宇將顧清瞳的進步盡收眼底。

如果說一開始在試鏡的時候,顧清瞳的情緒感染力來自於她對角色透徹的理解和賣力的表演的話。

顧清瞳在經過和言遲對戲幾個月的熏陶與開悟後。

此刻的她,已經將自己和角色完完全全融入,與其說在演角色,不如說在演自己。

毫無疑問,顧清瞳的可塑性實在很強。

賀灝媚和平日對待什麼都糊塗樂觀的顧清瞳自然不一樣。

可是這樣的她沒分半點違和感,那素雅但卻更顯嬌媚的容顏,也在這樣彷徨愁緒下有了靈魂。

顧清瞳握住那柄匕首,將手和匕首一起縮在了寬大飄逸的袖子中。

整個宮殿空無一人,隻有檀香的氣息縈繞著。

誰都知道,那位貴人和殿下因為已經冷戰了許久。

殿下本就受傷體弱,每晚都在做噩夢,皺眉不安間夢囈著有關於王妃的一切。

午夜夢回驚醒,便會嘔血。

誰也都知道殿下已經離不開了那位貴人,可隻有殿下自己不願低聲下氣去求和。

寧願獨自醉生夢死在這幔帳之中。

而賀灝媚一出現在宮殿外時,宣清芸的身邊人都鬆了口氣,自覺散去。

看來王妃終究還是放不下殿下的……

殿下念念不忘,終於有了回響,等看見她來了,一定開心極了。

殊不知賀灝媚早已墜入一片黑暗,是抱著徹底斷絕一切念想的心思來的。

站在內殿門口,顧清瞳隻是靜靜立著,她知道,越往前再走一步,她都愈發心如刀絞。

那匕首的冰涼仿佛刺骨,分不清是宣瑤的死帶給她的,還是因為知道它即將再次刺穿宣清芸的月匈口。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宣清芸時的場景。

此時的賀灝媚得到了宣清芸的所有信任和心,可也將自己的東西弄丟在了對方那處。

就在此時,幔帳之內傳出了一個虛弱熟悉的二字:

「媚……媚兒。」

這一聲喚得小心翼翼,那是賀灝媚從未在宣清芸那裡聽到的卑微落寞。

仿佛但凡聲音大些,都會將自己朝思暮想的夜鶯驚飛。

顧清瞳卻對言遲的這個聲音並不陌生,眼前一下就浮起了之前在夢境中看見的,前世言遲卑微脆弱地求自己親親她那段記憶。

即使知道一聲是言遲演出來的,但顧清瞳的心口卻又像是被什麼利器劃過一般。

分明感覺到一痛,隨即,名為酸澀的情緒迅速蔓延。

她從來都舍不得見到這般模樣的言遲。

剎那間的失神和化不開的悲傷湧上眸子,過於真實的眼神變化落入導演和圍觀眾人的眼中。

攝影機也將這個眼神的特寫記錄下來,像是一下又將情緒抬到一個高潮。

很快,顧清瞳就回神,將自己的情緒收拾好,仿佛賀灝媚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動情了一般。

眼神中的悲傷和絕望此消彼長,極為掙紮痛苦。

本來還以為宣清芸醒了,可透過紅色輕紗幔帳望去,能看見一個淺淺側臥在貴妃榻上的曼妙身姿。

很顯然,剛才宣清芸正在說夢話。

她的夢中,也是自己嗎……怪不得驕傲如宣清芸,會第一次顯露這般的卑微痛楚。

可是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想到這裡,顧清瞳的眸子驟然一涼,黑洞洞的,死氣沉沉一片。

隨著這樣情緒的顯露,她的身形也動了,握著那柄匕首,朝著宣清芸一步步走去。

赤足點在地上明明悄無聲息,可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的沉重。

不知走了多久,顧清瞳終於看見了言遲。

她的頭枕在貴妃榻之上,臉色蒼白,發絲四散在身側,淩亂地從臉頰之處滑落,像是一張網將她束縛包裹。

熟悉的眉眼上,往日淩厲強勢的神態不復存在,像是跌落神壇的王女。

饒是顧清瞳,都從未見過言遲這般脆弱失意到不堪一擊的模樣。

言遲的演技相當好,第一個受到影響的自然是和她對戲的顧清瞳。

顧清瞳的眸光劇烈一顫,明明已經決定了再也不能為其動情,可看到這樣流逝所有驕傲和生命力的她,還是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抓住。

宣清芸的睡眠一向很淺,賀灝媚走到麵前的瞬間,她就預感到了這熟悉的氣息。

於是,言遲一睜眼,淺色的眸子像是灌注了無數期望與執念。

但無論是什麼情緒,在看見顧清瞳的那一瞬間,都被泯滅掩蓋,仿佛眼中隻裝得下她一個人一般。

言遲撐著要起身,卻像是牽動了傷口一般渾身一抖,臉色更如紙一般蒼白。

怕賀灝媚擔心,她什麼聲音都沒發出。

半天才坐起來,慘淡地勾起一點笑容,問道:

「媚兒……原諒我了嗎?」

宣清芸不是不願意放下所有姿態去找她,可每一次都是更為激烈的爭吵。

宣瑤的死無疑成了兩人無可回避的巨大鴻溝。

宣清芸比誰都清楚,賀灝媚永遠也不可能原諒她。

身體和精神一起走向崩塌,她害怕對上賀灝媚那雙死氣沉沉再無念想的雙眸,才會在噩夢中沉淪。

可賀灝媚卻再次來找自己了。

她的眼神中,甚至再次因為自己有了波動。

這讓宣清芸再次有了期待,才會這般鼓起勇氣問道,即使知道這幾乎是自己的妄想。

原諒……?

賀灝媚突然想笑,自己有資格替死去的那些人原諒宣清芸嗎?

她在一次次的屈辱隱忍中得到了暴君的愛,卻也就此迷失忘了初心。

直到宣瑤死後,她才知道,兩人間的情愛根本是惘然。

「原諒?我也不知曉,隻是想來見你一麵罷了。」

顧清瞳握住匕首的右手在袖子下微動,和第一次的刺殺一般。

隻是此時的她不再需要什麼甜言蜜語,也可以讓宣清芸依賴信任自己。

隻要她朝宣清芸伸出手,即使知道是一片深淵和陷阱,宣清芸也會義無反顧地握住。

可達到目的的賀灝媚卻沒有半點開心與滿足。

顧清瞳的目光定格在她的左月匈口上,那裡是宣清芸為她擋箭被射中的地方。

幾乎是擦著心口的位置,刺穿了鎖骨之下的那片骨肉。

曾經賀灝媚也抱著生命垂危的宣清芸幾日幾夜沒合眼,什麼換藥餵藥都自己來。

總算是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可如今,她卻要再次插入那柄匕首,徹底結束這一切。

「我看看……你的傷口。」

她不著痕跡地撒謊,為了讓對方放心,聲音中第一次蒙上了一點溫情。

可言遲的一雙眸子卻因為顧清瞳的關心,像是重新有了光。

她沒有動,但開口的聲音已經接近顫抖:

「媚兒,我們就這般回到從前,可好?

我不執著於這江山了,等宣銘長大,我便從這權力爭奪之中抽身,陪你去最愛的江南。」

宣清芸的一生無非為了權力二字,為了登上那最高的位置。

她的手上沾滿了鮮血,病早已深入骨髓。

可當賀灝媚再次將目光和關心投在自己身上時,似乎一切執念都煙消雲散了。

若是在宣瑤死之前,這或許是賀灝媚聽到最溫柔的話。

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可現在,她所有在乎的人都直接或間接死在了宣清芸的手下。

這樣孑然一身的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活下去的念想。

她怎能接受和手上沾滿自己親人血的仇人,毫無芥蒂地生活下去?

盡管心中所有想法已定,可顧清瞳說出的話仍然溫柔:

「日子還長,這些以後再說,幾日未見,你就隻想與我說這些嗎?」

說著,她的左手已經伸出,自然將言遲散落在肩頭的青絲向後撥去。

手幾次有意無意觸到了心口,顯然她在尋找一擊斃命的地方,不讓自己落下的匕首刺偏。

賀灝媚和宣瑤最大的不同便是,宣瑤是懦弱的,被情所困便再也走不出來,寧願自己死去,擺脫這苦痛。

可賀灝媚卻背負更多,更為清醒。

她見過親人愛人友人的血液飛濺,她的世界也不止是宣清芸一個人。

她也真的,下得去手。

「我好想你。」

言遲苦笑著一字一句說出自己所有的奢望念想。

她將顧清瞳的左手緊握於雙手之中,熟悉灼人溫度,卻沒有感覺到對方的抗拒。

似乎真的已經甘願放下一切一般。

仿佛被蠱惑,言遲小心翼翼想要進一步去試探她的心:

「可以……口勿媚兒嗎?」

一雙眼睛中早已經鋪滿連自己都沒發現的、從前最怕暴露在賀灝媚麵前的卑微和癡迷。

顧清瞳笑了,聲音也輕輕的:「好呀。」

她俯下身,離言遲越來越近,仿佛真要口勿下去一般。

與此同時,一直垂在身側的右手也不經意抬起,寒光在袖中乍現。

宣清芸幾乎要懷疑這是自己還未醒來的夢境。

但即使是夢境,她都從未口勿到過賀灝媚。

言遲的眸子緊緊盯著顧清瞳的唇,怕她下一秒就會夢醒,就此消失。

在賀灝媚的唇離她隻有一步之遙時,宣清芸等來的不是柔軟溫熱的觸感,而是利刃再次刺穿傷口直抵心口的劇痛。

果然,不是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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