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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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天意看得正愣,那邊又響起黃肖仁的聲音:「大師兄息怒,我沒有對淡……淡師弟下死手,我們隻是在正常切磋。」

他這樣辯解的聲音讓水天意立即回神:「還敢狡辯!你招式狠辣,方才淡師弟明明已經示意停手你卻仍舊不依不饒,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是淡師弟,他偷拿了我的東西……」黃肖仁並不知道水天意是什麼時候來的,他自知在下死手這件事上理虧,便急忙甩鍋出去。

誰知水天意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夠了!」

水天意知道有幾名弟子經常借故欺負淡蕪煙,這個黃肖仁便是為首之人。

以前也不是沒鬧過類似的事,黃肖仁說淡蕪煙私拿了他的物品,最後一溜兒查下來,那幾個跟他關係好的人都成了人證,可物證卻沒找到,便隻能不了了之。

隻有被打得吐血的淡蕪煙養了很久的傷……

麵對黃肖仁這樣的心機,水天意也很厭惡:「不管怎麼說,你都不能直接對同門出手。」

他聲音很冷,表情一派嚴整公正:「你可認錯?」

黃肖仁也沒想到這一次水天意的姿態會這般強硬,他主動出手的確不對,便也隻能認下。

「那我的東西……」

水天意看他的目光如刀:「你確定是在淡師弟那裡?這一次追查下去若再不能在他房裡找到物證,再多的人證我都會稟明師尊,告你汙蔑。」

「……」

黃肖仁便立即收聲,再不敢提這一茬。

但他仍不肯就這樣受罰,反而故意挺直月要杆,倔強道:「山上不許私自打架鬥毆,若大師兄非要責罰,我也認。隻是大師兄打算如何處置淡師弟?」

對上水天意自上而下的視線,黃肖仁義正言辭:「鬥毆是兩個人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大師兄總不會隻懲罰我一個人,而放過淡師弟吧?」

他一說,旁邊他的兩名同夥立即附和:「是啊,大師兄最為公正,總不會這樣區別對待的!」

水天意聞言,心中更加恨極:「淡師弟昨日方剛築基,你已是築基五層,他會與你鬥毆?」

「可是……」黃肖仁故作老實的眼中精光一閃:「可淡師弟身上並無傷痕……至少,沒有我打出來的傷痕。」

他刻意強調了後半句,讓水天意下意識回身看向小劍侍。

一回頭,淡蕪煙唇上的斑駁和脖頸上的痕跡便映入眼簾。

水天意瞳孔一縮,自動想起昨日淡蕪煙被師尊抱走時的場景,頓覺小劍侍身上的痕跡十分刺眼。

……仔細想想,黃肖仁說的也有道理。

說不定這一次黃肖仁真的沒有下狠手去打淡師弟,是自己誤會了。

水天意思索片刻,繼續用公事公辦的語氣問:「淡師弟,你怎麼說?」

淡蕪煙仍舊垂首站在那裡,他削瘦的身軀似乎已經快撐不起身上那身白色的製服。

一陣風吹來,小劍侍身上散發出一種很淡的香氣,像蓮的香。

他稍稍攏了攏衣服遮住脖頸上的痕跡,仍舊垂著頭。隻一瞬間抬眼,用黑白分明地眼睛望著水天意:「大師兄,你不懂我麼?」

聲音很淡。

似乎也不指望他回答,更說不上是失望還是失落。

水天意再次重重怔住。

他視線裡小劍侍將頭埋得很低,隻能看見一截尖尖的白膩下頜,模樣十分乖順。

但他不知道,淡蕪煙私下裡一貫淡漠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荒唐和戲謔。

什麼叫一個巴掌拍不響?難道被修為高出自己的人追著打便不能躲,非要被打吐血了才可以麼,否則就屬於互毆?

水天意的確很公正不阿。

當然他也不需刻意維護自己,淡蕪煙從不喜歡『我弱我有理』這種歪理。

可偏偏水天意把什麼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明明什麼都懂,根本不需要自己開口辯解任何事情,但他卻偏在這事上「犯了糊塗」……

其實就挺能說明一些問題的了。

對這樣的人和今天的事,淡蕪煙沒一句多餘的評價。

他早不是最初進穿書局時那個會不解惱怒,縱使被係統懲罰遭受雷刑也要將事情掰扯清楚、叫觸怒自己的人都付出代價、甚至希望係統改劇本的莽撞新人。

經歷過很多個世界,淡蕪煙已經可以不動聲色的、不表現出任何評判的、實現自己任務相關的利益最大化。

所有任務世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唯有徹底的自由才是。

當下,淡蕪煙便很給麵子的表示自己也有錯。

水天意的表情便更不好了,如同吞下蒼蠅一般難受。

最終淡蕪煙被罰抄寫劍譜三百遍,再回屋麵壁思過三天。

黃肖仁則去戒堂罰跪三天,再麵壁思過十五日,抄寫劍譜八百遍。

至於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到底是法不責眾,水天意公開講話訓斥教育了這裡所有人一頓,便讓人都散了。

圍觀的人群不敢多留迅速散去,最後隻剩下零星幾人。

方雍一反常態地沒有立即離開,郎瀟則走上前去詢問道:「淡蕪煙,你還好吧?」

曾幾何時,早在第一次發現淡蕪煙被黃肖仁等人欺負的時候,郎瀟便想要替他出氣。

但他也是資質平平的人,打不過黃肖仁他們幾個,能想出的法子就隻是去找劍君做定奪。

但那時候淡蕪煙就拉住了他。

郎瀟記得,這個身上總是帶著淡淡香氣的少年手上力氣意外很大。

淡蕪煙很認真地對郎瀟說:「答應我,以後碰上別人欺負我你都當不知道,不要管,也不要出麵,好不好?」

郎瀟不懂他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這麼忍辱,他們明明可以請劍君收拾黃肖仁他們。

可那時候淡蕪煙卻隻是淡淡道:「難道說了他們就會在乎嗎?」

當時郎瀟覺得淡蕪煙有點太悲觀了,劍君對他畢竟與別人不一樣……

可後來又發生過幾次類似的事,郎瀟才知道淡蕪煙說的是真的。

可以因為一句話便殺了一名劍侍的劍君,根本不在乎他們之間的「小打小鬧」。

即便暫時懲治了黃肖仁一二,若無法真正的錘死他,不管那廝受到了什麼懲罰,之後他都會加倍報復到淡蕪煙身上。

至於大師兄……

他正義,正直,卻也寬厚仁慈。因此不會給任何人隨意定重罪。

但郎瀟還是很氣不過,他總覺得這日子沒有個頭,甚至一度在為淡蕪煙的境況操心勞肺。

搞得淡蕪煙不得不稍稍ooc了一小下,無奈又不耐煩地說:「我這個當事人都不在乎,你跟著湊什麼熱鬧。」

……

那時候郎瀟聽了這話,隻覺得這個淡蕪煙很不開眼,他明明是在幫他唉!

他氣了他一陣,倒反而不會因為黃肖仁等人生氣或擔驚受怕。

不過郎瀟這人不記仇,冷落了淡蕪煙一段時間,又下意識的跟他和好如初了。

但時至今日,他竟然有點點佩服他。也太能忍了吧!

淡蕪煙如往常一般平靜表示:「無事。」

說著,他就勢要離開此處回去領罰。

隻是臨離開時,他長睫脆弱地稍稍抖動,隨即抬起盈盈水眸看了水天意一眼。

下一刻水天意便叫住了他。

「淡師弟……」

「大師兄?」

「……」水天意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叫住對方。

但迎著小劍侍黑白分明的眼,他還是生澀僵硬地開口:「你等一等。」

淡蕪煙便站住了腳步。

見水天意有話要與淡蕪煙說,郎瀟很識趣地想要率先離開。

可他一轉頭,便發覺一身黑袍方雍還站在一旁怔怔看著淡蕪煙,不由好奇歪頭:「你怎麼還不走?」

方雍被郎瀟拉了一下才回神,立刻收回了視線。

郎、方二人也離開了,院子裡便隻剩淡蕪煙和水天意兩個。

淡蕪煙率先說:「昨日弟子築基,幸得大師兄出手相救。弟子十分感激,特來相謝。」

「……那都是小事。」

水天意沒想到自己剛剛處罰了他,淡蕪煙一開口竟還是在謝自己。

埋頭而立的小劍侍麵頰清瘦,麵白如紙,可目朗眉秀,偶爾抬頭看他的眼睛裡有點點光芒,是真真的感激和感謝。

少年乖巧地「嗯」了一聲。

這讓水天意的目光開始有些躲閃。

他知道小劍侍不會尋釁鬥毆,也知道小劍侍不敢站出來與黃肖仁對質,隻是害怕日後更猛烈的報復。

他都知道。

卻……

隻不過淡蕪煙今日受了委屈,他以為少年此刻即便開口,也是要質問自己為何這般「不作為」。

水天意如何都沒有想到,小劍侍看自己的目光竟然什麼都懂得一般,溫柔繾綣,甚至還帶著一種理解包容。

「我……」水天意語噻,一時竟有些慚愧。

同時心間又似有暖流一般在洇洇流淌,驟覺這淡師弟……笨是笨了點,但卻懂事得讓人心疼。

有那麼一瞬間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師尊,想起眼前這人這般無盡的溫柔,竟都如水般傾瀉給了永遠不會正眼瞧他的劍君……

今日之事,說句不孝的話,其實乃是師尊之過。

黃肖仁到底是他師尊的劍侍,他如何隨便就定罪重罰將人發落了?而若不將人徹底處置,淡蕪煙便會迎來更猛烈的報復!可這小劍侍所遭受的一切,師尊竟通通不知曉……

水天意很想搖醒小劍侍,叫他不要再傻了。

他又突然很想直接將淡蕪煙從師尊的身邊帶離,最好不復相見。

可……

那到底是自己的師尊。

這到底是師尊選中的人。

他怎可以……

水天意覺得自己心思很亂。

他重重瞥開目光,再不看淡蕪煙,隻低聲說:「你先回屋休息吧。」

少年抿了抿唇,像一隻狼狽落水的小鳥,神色間有些落寞。

但小劍侍最終也隻是內斂地笑了笑,聽話點頭道:「好。」

水天意又是瞳孔一震,心上也莫名其妙、不能抑製地一痛,像被人用手徒然攥住一樣。

水天意的禁令可以攔住縹緲峰上的其他人,卻攔不住林寂。

即便這幾日劍君大人每回過來小劍侍都一反常態地抗拒相處、沒給他過好臉色,可待到出關之日,小劍侍身上的種種痕跡變得更重了。

到了出關這一天,淡蕪煙第一件事便是離開房間,騰身往藥石峰的方向飛去。

以水天意那個謹小慎微的性子估計他還得自己糾結一段時間,淡蕪煙由著他去。

他雖有意加快劇情,但在那位大師兄麵前能做的目前也都做了,不能用力太猛。

淡蕪煙這次是飛去找本文的三號男主——明陽山藥石峰的峰主印昱,也就是林寂的師弟,水天意的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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