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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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剛建好打理完善,就迎來了它的第一個工作。
——安陽公主的大婚典儀。
多少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這位晚婚的安陽公主身上。
出乎人意料的是,駙馬是個來自琰州,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世家的嫡子。
是個身上無功名,也無官職,甚至於並沒有人聽說過的人。
沒有人知道皇帝和安陽公主是如何想的。
而皇帝隻是讓著手準備的禮部放開手,甚至開了他的私庫,下令誓要給安陽公主舉辦一場舉世無雙的婚禮。
安陽和褚衛也被皇帝強製以遵守古禮的理由隔開了。
褚衛其實一開始並不想同意,隻是最終拗不過皇帝的命令。
褚衛不同意的原因,也隻能是很擔心安陽。
自去年冬日在棲霞山上的溫泉莊子度過後,安陽的精神就開始明顯不太好。
像是快要失去動力,卻沒有發條繼續扭轉維持下去。
即便她表現得不明顯。
安陽晚上開始困得比較早了,晚間睡得也不安穩,很早就睜開了眼,然後靠在褚衛的腿上休息。
能因為清晨的蟲鳴而驚醒,也能因為夜晚的風聲穿過婆娑的樹葉起身。
褚衛每一處都看在眼裡。
她不似之前總是有用不完的精神,能大半夜還想點著燈看話本子。
褚公公的眼裡都是她,所以也覺得這樣的變化來得那樣大,那樣明顯。
他常常會處於不安與惶恐之中,怕哪一日他不在,他的殿下就出了什麼意外。
因這天不假年的診斷而患得患失。
皇帝甚至派了部分天衛來專門盯著褚衛,不讓他能有任何小動作。
本來能在大作手段的褚公公頭一次遇到這種級別的難題。
這樣的嚴防死守在安陽公主的一次突然暈倒驟然結束。
少女本是在枇杷樹下搗著枇杷,想著要做一罐枇杷膏,不知為何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就倒了下去。
褚衛這才在擔驚受怕之中見到了他的殿下。
卻沒料到躺在床上的人伸出手牽住他,第一句話是:
「你不要怕。」
褚衛跪坐在床邊,親口勿著她的指尖,緊閉著眼,死死地忍住像是下一秒就要決堤的淚水。
「還記得我以前的話嗎?終有一日我將回歸原本的世界,你答應了我,要生死相隨的。」
安陽抬起另一隻手,扌莫了扌莫他的頭。
她蒼白的臉上揚起笑容,像是未曾感覺到生命的流逝。
「不要擔心,我沒有騙你,我早就知曉有這一天了。」
安陽無奈地說著。
下一秒就見到褚衛睜開的眼裡泛紅的眼眶,滿是水光。
「奴永遠相信殿下。」
他撐起笑容,聲音卻還帶著澀意與未曾咽下的碎音。
「好像沒和你講過我以前生活的世界。」
安陽被他扶著坐起身來,而後被他抱在懷裡,她靠著褚衛的月匈膛,輕呼一口氣。
鼻尖是熟悉的皂莢味,還有少許的苦藥味。
褚衛抱著瘦了不少,她卻絲毫不覺的安陽,嗅到她發間的花香,輕「嗯」了聲。
她的手指與他的手交錯,無名指的戒指交相輝映。
「那是距離現在大幾年年的未來,我住在天空之外的其他的地方。」
褚衛:「仙人?」
「不是啦,隻是在未來,人們造出了類似於馬車,卻能夠翱翔上天際的工具。」
明明體力和精神都不濟,聲音卻依然清脆,眼神清亮如點綴了星子。
安陽勾著嘴角說道。
「不過,以前的我也是個富人哦,即便你和我回去,養你也隻是一件小事。」
「那真是麻煩殿下了。」
午後私語。
直至安陽不自覺地睡倒在了褚衛的懷裡,他才極為小心翼翼地將她扶著躺到床上。
自己則跟隨著帶他前來的扈從們離開公主府。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幾個月過去,吉時已到。
安陽早早的就醒了,她像是木偶一般坐在銅鏡之前被周圍忙碌的嬤嬤和宮女們打扮起來。
火紅的喜服遍布華麗的金線,鳳凰的羽毛宛若鎏金。
為了照顧安陽的身體狀況,她頭上的鳳冠都經過額外的處理,怕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但這一天不同往日。
身體漸弱的安陽並沒有對著鳳冠有分毫的意見,反而笑著說這點重量不算什麼。
要知道她原來但凡多一根簪子都要蹙眉半天。
安陽看著窗外的光亮,有些恍惚。
她這還是第一次如此明確地感受著生命從體內流逝的感覺。
「咦,它怎麼進來了?」
禾夏一驚,看著那隻羽毛雪白的鴨子啪嗒啪嗒跑了進來,抬著晶亮的眼珠子看著安陽。
安陽眨了眨眼,伸出手將它的爪子擦了一下,而後抱在了懷裡。
她笑著調侃道:「你也算是我和褚衛的見證鴨了。」
當時也未曾想過,它竟然活了這麼久。
「按照你的壽命來算,也是隻年過半百的鴨了。」
安陽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摩擦著它的頭毛。
「我知道褚衛最開始對你態度不好,他在麵對除我之外的事物的時候,脾氣總不是很好,也勞煩你多包容他啦。」
不知道聽不聽得懂她的話,鴨子「嘎」了聲。
房內一陣歡笑聲。
「吉時已到!」
「來了。」
安陽接過那柄精致得有些笨重的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邊顏麵,隨著人扶持站起身來。
「殿下小心。」
安陽鮮少參加婚宴。
即便去過幾次,也隻是去看望一眼,過一會兒就走了。
隻記得是件很耗費體力的事情,好在大部分人一生體驗的次數也不算多。
這鴨馬上被別人接過去抱著。
上了那紅艷艷的轎子,安陽從馬車旁的暗盒裡扌莫出一盒早已準備好的糕點,就著清茶吃了兩塊。
哪怕是坐著也挺費力氣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
安陽感覺已經坐了好一陣,外麵敲鑼打鼓的聲音卻未曾斷過,熱鬧的讓她很是不適應。
等好不容易停了下來,車簾被掀開,外麵伸出一隻手。
手上帶著薄繭,骨節分明,無名指上是一枚銀色的指環。
「蓁蓁,我來接你了。」
安陽伸出了手。
迎接外麵的人聲鼎沸。
褚衛無父無母,給他假作身世的人也不會認為能來玉京參與他的婚儀。
高堂之上僅有皇帝一人,卻已極具說服力了。
他看著遠處緩緩走來的一對男女,仿若隔世。
今日是個喜慶的日子,外麵皆是張燈結彩,皇帝不遺餘力的想辦好一件事的時候,禮部哪裡敢有半分懈怠。
這本也不是什麼難事。
褚衛一人在外的時候在路上難免遇到驚異有狐疑的眼神,他自巍然不動。
他扶著安陽往裡走,步伐緩慢而堅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安陽望著皇帝閃爍的目光,臉上帶著真摯的笑容,拉著褚衛一齊俯下了身。
「夫妻對拜。」
最後一拜,安陽看著褚衛,緩緩躬身。
「禮成!」
「父皇。」安陽驀然開口。
皇帝看過來。
「感謝您的慈悲與關心,兒臣今日很高興。」
安陽笑得眼眸彎如月牙,俏麗而親昵。
皇帝鮮少見她這樣情緒外露。
在他的眼裡,安陽從小便是一副恪守禮節的模樣,像是禮儀師父精雕細琢出來的人偶,一顰一笑都精確無比。
皇帝心情有些復雜。
他能同意這門匪夷所思的婚事,大多還是因為安陽的身體虛弱,難以承受任何磨難了。
可一想到,若是安陽身體健康,他反而不會讓她如願以償……也令人難過。
世事無常。
「殿下進房喝杯茶水,吃些暖食歇一會兒吧,剩下的事就交由我吧。」
褚衛扶著她的月要,溫聲說道。
皇帝:「就是,今日事多,可把她累壞了,外麵的事你不必管,若是難受就和些藥,傳太醫,不差你這點藥材。」
安陽在簇擁下被帶回了房內。
眼前又是一片紅。
燭光閃爍,她坐在桌前,頭上的鳳冠被禾夏扶著取了下來。
禾夏手腳不如宜春利索,勾了她幾根頭發,疼的她「嘶」了聲。
「殿下恕罪!」
「無視…說起來,宜春呢?」
安陽側過頭,臉上帶著些疑惑。
禾夏手一頓,臉上表情有些遲疑。
「宜春姐姐去歲滿二十五,被您批準放出宮去了。」
安陽拿著茶杯的手一頓,神色恍然。
「啊對,是這樣,本宮怎麼又忘了。」
身體虛弱還會直接影響記憶力的,這體驗真是新奇。
「奴婢伺候殿下洗漱?」
「好。」
等安陽清洗完畢,回到房內的時候,褚衛也已經回來了,像是也緊急洗漱了一番。
身上雖還有些隱約的酒氣,但已經很淺淡了。
「殿下可有不適?」
褚衛馬上牽住她的手,將她帶到了懷裡,順勢就開始按揉她的脖頸和肩膀。
「還好。」
安陽打了個哈欠。
「明日好像還要回宮拜——」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