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冬桃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房間,臨走前還順帶將門合了個嚴實,倒不是他存心想偷懶,畢竟自從謝簷嫁到陸國公府後,就一直和李文若相濡和睦,外人不知內情,自然覺得這是一對再正常不過的夫妻,哪裡會想到二人連房都沒圓。
這算是謝簷跟李文若為數不多的小秘密。
聽到李文若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謝簷手裡捧著玉露膏,剛想開口說些什麼,手心便傳來一股涼意,接著玉露膏便到了李文若的手中。
「我來幫你上藥吧。」李文若斂著眉,征求謝簷的意見。
謝簷小小的嗯了一聲,乖乖的伸出胳膊,露出自己曾經磕摔留下來的淤青,還有那顆象征著處子之身的守宮砂。
他的膚色猶如羊脂玉一樣白,而淤青的存在,則有些破壞這種美感,讓人覺得,他如雞蛋般光滑的肌膚上,理應是完美無瑕,無可挑剔的,這方才能配得上他。
玉露膏塗抹到淤青上,謝簷的胳膊上頓時傳來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而且隨著輕柔的推磨暈開,感覺十分舒服。
味道也十分好聞,像是清淡的薄荷味。
大婚那日偶然瞥見他胳膊上的淤青,李文若之後就叫李笙去尋了這能修復肌膚,美容養顏的玉露膏來,這東西物以稀為貴,燕京城裡的貴君們也都隻舍得塗在臉上,哪裡有人像這般隨意的取用在胳膊上,若是被人看見了,定然會被道一句暴殄天物。
謝簷或許知道這東西很貴重,可肯定猜不出在燕京城中是有市無價,李文若也並不打算告訴他,免得他用起來有心理負擔。
所以在謝簷問起是不是很貴時,她矢口否認了。
「可聽冬桃說,這是西域的東西,還換了好幾匹馬才送過來,看來西域的東西都挺物美價廉的,燕京城原來也不貴。」謝簷沒有任何懷疑便信了李文若的話,還彎了彎眼睛,他剛起身不久,還未來得及蒙上眼紗,待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才意識過來。
他的這雙眼睛沒有神采,一看便能知道他是個瞎子,所以便習慣用眼紗遮擋起來,起碼不將自己的脆弱擺在人前,也好能多幾分安全感。
他睡著前一般都會將眼紗取下來放在枕頭下,可是這次卻找不著了,謝簷忽然有些著急。
「是在找眼紗嗎?」李文若見他的神情有異,在枕頭下扌莫來扌莫去,便猜測道。
謝簷用力的點點頭。
李文若也幫著他一起尋,她是個明目人,沒一會兒便找到了,原來就被壓在了他身子底下,興許是謝簷睡覺的時候不老實所至。
李文若本想幫謝簷戴上,可又怕他覺得心裡不舒服,便遞給了他,「給。」
畢竟瞎子也是有自尊心的,並不是瞎了就如同廢人,就得事事都由別人照顧。
謝簷低聲道了聲謝,便動作熟練的把眼紗綁好,這樣也好讓他在李文若麵前輕鬆自在不少。
謝泱曾罵他是個醜八怪,雖然商伯整日都誇他跟爹爹長得很像,可商伯是無條件向著自己,對自己好的人,這樣說也許是為了寬慰他的心,在陸國公府裡,這眼紗也多了一個遮醜的功效。
見他如此在意眼紗的事情,就連在自己麵前也要堅持,李文若心裡忽然有些復雜,試探著問出聲,「我能知道你眼睛的事情嗎?」
這種事情雖然可以查出來,但是她想聽謝簷親口說。
謝簷驚覺抬頭,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握住了,下一秒李文若說的話,更是險些讓他破防落淚。
「別害怕,若是你不願意說,那便不說,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有我在。」
如果可以的話,謝簷想回到十年前,阻止那場意外發生,這樣他的眼睛就不會失明了。
那時候爹爹生下他之後身子變得越來越弱,甚至都要時常臥病在床休息,連地都下不了幾次,母親請了不少的大夫來看,可無論如何都治不好爹爹,爹爹最後還是撒手人寰,留下了他一個人孤獨的活在世上。
母親原本十分疼愛他,可因為爹爹的去世,她哀傷難以自拔,也不願意再見到他,便將他丟給了安氏照顧。
安氏一開始並沒有明目張膽的的苛待他,表麵上做得極為周到,但是謝泱卻十分討厭他,總是捉弄他,還總是跟他搶東西,所以他並不想待在安氏身邊,可就在想去尋母親的時候卻意外落水,險些溺死在水中。
幸好商伯發現他不見了,跳進水裡將他救了上來,當他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還安然無恙,可在床榻上休息了幾日後,眼睛卻慢慢看不見了。
母親得知這件事,為他請了大夫診脈。
那大夫說許是落水的後遺症,讓他得了眼疾,從此以後都可能看不見東西了。
母親之後為他請了不少大夫,安氏起初為了展現自己的賢惠,還重金請了名醫,可得到的結果都一模一樣。
他隻能接受一生都將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事實,畢竟就連名醫都束手無策。
謝簷將自己眼盲的原因同李文若說了一遍,這是他第一次跟人說,從前就連商伯也不敢多跟他提起半句,生怕他會想不開,而去參加宴會時,一些人會公然嘲諷他,一些人則欲言又止。
什麼樣的苦他沒吃過,什麼樣的惡語他沒受過,可是他都挺了下來,還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