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藤〔序章〕(2 / 2)
正在思忖時,那條藤蔓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她垂眸看去,藤蔓像條蛇一樣纏住她的手腕,朝著一個方向拉了拉。
她驀地一陣,輕聲問,「這個是不能碰是嗎?」
李月走出房間,將門關好,順著道走進主院。那裡一位婦人正在煩躁地走來走去。見她進來,婦人抬起眼,「她還是哭哭啼啼的嗎?」
「哪根美人藤?」白桃薇被問得一愣,「美人藤不都長一樣嗎?」
她跪在地上,將墨遲翻過來,卻見他懷裡抱著一截白骨。她伸手去碰,藤蔓「啪」地一下打開她的手。
她頓時領悟到藤蔓想帶她去什麼地方。考慮到剛才就是藤蔓為她擋開了大表姐的珠釵,應該是沒什麼惡意的。更何況,如今她也不知道怎麼從不死樹裡出去,隻能跟著藤蔓走。
他挨個撥拉,有帝幽的,有帝煌的,還有那個不知道名字的魔尊另一個呢?那個妃子的美人藤呢?哪去了。
在不死樹周圍,出現了許多人。他們服式不一,長相也不一。有妖,有魔還有人族。他們齊齊盯著璃沫手裡的果子,眼睛一眨也不眨。
璃沫也被妖魔扭住,尖利的爪子朝她襲來,企圖搶奪她手中的果子。
璃沫微微皺眉,這裡是不死樹的內部嗎?
白桃薇滿臉震驚,身旁躍上一個人,焦急問:「沫沫呢?」
隻是,誰說的話讓那些死人復活呢?
白桃薇見用她的話來堵她,滿臉不解,「我哪裡惹著你了?就算不小心惹著你,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跟我生氣?」
銅鏡前,兩名華服少女跪坐在軟墊上,一個在幫另一個梳頭發。
「原本隻是昆侖之丘,現在蔓延到了整座昆侖山。最可怕的是,隻要是死掉的,哪怕是上古時期的仙魔也全都活了過來。他們都是死在上古戰場的,執念更深,不是顛覆天庭就是滅掉魔族,好多已經往天界和魔域去了。就連我們家的仇人也都活了過來,整個昆侖亂成了一鍋粥。」
李月憐惜地扌莫了扌莫她的臉,「阿姐知道你煩什麼,征伐突部的大軍明日就要回來了,你怕雲初弦知道你要入宮的事對嗎?」
「哪根美人藤?」
「身為李家的女兒,錦衣玉食長大,就是要為李家分憂。不止是你,就是我不也嫁了不喜歡的人?其實吧,嫁誰都差不多。就是再好的兒郎,最後也會娶好幾個妻妾。」
公主生性剛烈,當著陛下的麵撞到柱子上,虧得沒死,不然他們全家都賠不起。官員上書,百姓請願,李家生死懸於一線。
她的目光落在白骨上,細細辨認好像是腿骨。她驀地想起,帝幽的一部分骸骨不就在昆侖嗎?
白桃薇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她,她剛剛被美人藤拽進不死樹了。」
聚光符的光度有限,沒法將周圍全部照亮。璃沫就像坐在一個大光團裡,以她為圓心的三寸地外,依舊被黑暗包圍著。
「白殤。」空中傳來一聲叫喊,璃沫抬起頭看到白桃薇駕著雲而來。
璃沫忙轉身去摘果子。
藤蔓也不說話,纏住墨遲的左手往她的方向拖。
關鍵時,陛下招人來問小妹願不願意入宮?
白殤豎起一道屏障擋住樹枝的抽打,回頭催促,「還不快點摘?」
璃沫忙從裡麵抽出一張聚光符,手指引出靈力,符紙立刻被點燃,旋轉著浮在空氣裡。
*
璃沫無法,隻得又往前走了幾步。
李月微笑道:「不哭了,妹妹知道輕重,必會好好入宮服侍陛下的。」
「沫沫,明日就要入宮了,怎麼一點都不見你有笑模樣?」
她攥住墨遲的左手,與自己的右手相貼,眼前猛地躍過一道白光,天旋地轉
到底不是人,璃沫沒有輕信,把目光又移回墨遲身上細細觀察著。
「那它就不是不死樹了。」白桃薇也一臉煩躁,「不知道怎麼回事,以前死掉的人全活過來了。他們好像隻記著生前最後一件事。死前正在吃飯的,現在滿世界找飯吃。死前惦記不死樹的,全來找不死樹。」
「墨遲?」璃沫驚呼一聲快步走過去,隻見墨遲臉色蒼白,緊合著眼,呼吸輕微極了。
不死樹外,那堆不知是人是鬼的家夥們還在瘋狂地搖晃著樹乾,他們似乎知道她帶著果子躲在這裡麵。
璃沫剛解決一個問題,又被另一個問題難住。眼下隻有問墨遲才能清楚一切緣由。但是看上去,墨遲不是自然的暈厥,應該另有原因。
言出必靈。
她剛要捏訣治療,就又被藤蔓輕拍了一下。
璃沫攀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伸著手去夠果子。樹枝突然劇烈搖晃起來,她一個旋轉,倒掛在了樹枝上,眼看就要被甩下來。
白殤不再理會她,從雲層躍下,判官筆一揮掃開一大片人。在緊貼著不死樹的根部,三根手腕粗的爬藤緊緊纏繞著樹乾。
聚光符的明亮撒在了那人身上,束著黑瀑一樣的長發,纖薄的脊背
「怎麼?」璃沫不解。
想起璃沫身上的死劫怕是要應到這次了,白殤語調神情陡轉陰鷙,厲聲道:「剛才那個女孩呢,被你弄到哪兒去了?」
在這群人裡,璃沫看到了戚幼魚,看到了戚紅魚,還看到了桃源村的麗娘,她們都死死地盯著她手裡的果子。
墨遲身上傷痕累累,很明顯,這一路十分艱辛。也不知他是怎麼渡過弱水,翻過火焰山,躲過英招的注視來到這裡的。
李沫垂著眸,不吭聲。
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祖父替小妹答應下來。
以為要重重摔下去,卻在快靠近地麵的時候,被纏在月要上的藤輕柔地平放在地上。
仿佛一聲令下,所有人手腳並用地攀樹,一層一層,像螞蟻一樣壘在一起。
藤蔓在她手心比劃了一下,指指墨遲的手。
想到那些死去的人又重新活過來,璃沫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她忽略了。
白殤拔出判官筆利落地揮下,沿著筆尖劃過的軌跡,無數的箭失,破空而去。
「你當雲初弦就不會納妾嗎?別信他的話。婚前說得天花亂墜,婚後一樣不講信用。」
經這麼一弄,果子反而離她近了。她用力抓住果子一扭,「啪」的一聲脆響,不死樹突然安靜下來。
白殤冷冷道:「死了就不是不死樹了。」
李月臉上雖不敢表現出來,但是心裡暗罵。說起嬌生慣養,李季敢說第一,沒人爭第二。整日遊手好閒撩貓逗狗也就罷了,竟然將手伸到了公主身上,那不是找死嗎?
真是孽緣。陛下也太會趁人之威,他自己不也靠著雲初弦才保得大虞平安嗎?明知道自己弟弟與別人青梅竹馬,非要橫插一腳。是敲打雲初弦還是真的喜歡沫沫,沒人猜得出來。
她看到安靜地趴在她腿上的藤蔓,咬咬牙,最終決定試一下。
「阿姐,我心裡煩。」李沫將臉別向一邊,她的頸部優美,纖弱柔和,隨便一個動作,就能激起旁人的保護欲。
中箭的人倒下去,後麵立刻就會有新的人補上來,繼續往上爬。與此同時,那些被箭射中化為齏粉的人,不知又從哪裡鑽了出來,仿佛新生一般。
白桃薇這才發現璃沫,見她手裡攥著生命果,頓時大怒,拔下一支珠釵擲去。珠釵迎風就長,變成一丈長的巨劍襲向璃沫的月匈口。
白殤捏訣轟向不死樹,炸飛一片妖魔。
爬到樹頂往下看,白殤變得好矮,仰著頭望她。她忍不住笑出聲,樹下傳來白殤不耐煩的聲音,「還不摘,傻笑什麼?英招就要回來了。」
她爬起來,四周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藤蔓再一次攀上她的手臂,將一個布袋塞進她手裡,那是她的符袋。
白桃薇嚇得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要亂打,把不死樹轟死怎麼辦?」
李沫沒有說話,眼淚一滴一滴落下去,掉在一枚白玉雕的小劍上。那是雲初弦離開鳳京前送給她的,離別時的話還在耳旁,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李月又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怎麼兩兄弟偏偏就看中一個人?唉,隻能說你與他沒緣分吧。」
白殤召出三味真火轟向人群,但是下一瞬,化成灰的人又重新出現在原地。他一臉煩躁,「你去哪兒?這些怪物根本殺不死。你若走了,不死樹被他們推倒怎麼辦?」
婦人臉色稍霽,「她被慣壞了,隻知道享福,不知道還恩。如今季兒犯下那樣的死罪,如果她還是不肯入宮,怕是我們家難逃一劫。養她真是白養了。」
珠釵來勢淩厲之極,璃沫被幾個妖魔扭著無法躲避。情急之時,「砰」的一聲,一道綠影將珠釵打飛。緊接著,綠影纏住璃沫的月要肢,狠狠一拽,便將她拽進了不死樹。
藤蔓彎了彎,就像點頭一般。
白殤大吃一驚,忘了捏訣,立時就有好幾個妖魔朝他撲來。他一時不備,被撲到樹下。
*
白殤臉色一變,一躍而起,抓住她的月要帶將她提起。不死樹更加狂暴,所有的樹枝揚起朝他們抽打過來。
「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裡。」白桃薇道,「也好,你在這裡我就能去別的地方了。」
璃沫微蹙細眉,試探著問:「你是想讓我也在手心劃一道,然後拉住他的手嗎?」
現在沫沫入宮已經板上釘釘,選的日子還是大軍歸京的時候。
璃沫停下來,眯著眼打量那個人,藤蔓卻急切地拉她,似乎催促她快點過去。
拔下月要間的匕首,展開手掌猛地劃下。血線蓬勃而出,登時將她的手掌染成鮮紅。
她走到不死樹跟前,踩著樹藤往上爬。
她扭頭見是白殤,大聲道:「什麼沫沫?你快把那個凡人找出來。她偷了我們家的生命果。」
如果這截白骨是帝幽的,那不就能解釋為什麼那些人活了過來?
聚光符緩緩照亮前行的路,沒走幾步,她就看見前麵似乎躺著一個人。
「你瞧你的頭發多好看,又黑又滑。整個鳳京,找不出第二個女郎有這樣好看的頭發。明日讓梳頭娘給你梳最好看的發髻,好不好?」
白殤一道道轟著妖魔鬼怪,目光快速搜索著璃沫。她如今隻有一個神魂,若是交代在這兒,怕是另一個時空的她也不復存在了。
璃沫感覺自己從高空摔下,失重感讓她渾身發虛。伸手去扌莫符袋,符袋已經不知甩到哪裡去了。
唉,就不知雲初弦那個爆烈性子能不能忍下來了。
少年手掌心不知被什麼東西割了深深的一道,血已經凝固,但能看出之前流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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