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藤〔他真該請個道士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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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空無一人。

少女垂著眸, 眼淚一滴滴落在玉劍上。突然間,她睜大眼,驚訝地用手蹭了一下臉, 移到眼前,一手的淚。

「你終於醒了啊。」一截綠色的藤蔓爬到她手指上。

璃沫眨眨眼, 破碎的水光沾滿羽睫, 「你是誰?」

藤蔓用葉片拍了下璃沫的手指, 「哎呀,人家是美人藤啦,拉你進不死樹的那根。」

璃沫更驚訝了, 「美人藤,誰的?」一共四根呢。

「就是你的嘛。」

「我的?」

藤蔓跳到她肩膀上,將她的臉扳正,「你瞧, 這樣的臉還不夠天地為你種一株美人藤嗎?」

銅鏡裡,少女眼尾嫣紅, 眸子裡氤氳著一層水汽, 煙雨般迷蒙,什麼都不用做, 隻消一眼就足夠攝人心魄。縱然見慣了天界美人, 璃沫也不得不心中嘆絕, 鏡中女子的臉放在三界之中無人能及。

「這是我?」她萬分不信,她明明投的是仙胎,怎麼會是一個公孫世家的小姐呢?

藤蔓道:「除了妖和魔, 萬物都會不停輪回, 哪怕是神仙死後都會投入下一世,沒什麼好奇怪的。」

璃沫抿抿唇, 鏡中少女也跟著抿抿唇,柔軟的紅唇像鮮花般馥鬱柔軟,無一處不精致美麗。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記得你讓我把手掌劃破,跟墨遲的手貼在一起。」

藤蔓嘆道:「線頭太多,都不知道從哪一頭給你捋起了。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長在不死樹下吧?」

璃沫點點頭,美人藤的傳說不止是天族,連凡人都知道天地間生出一個絕世美人,不死樹下就會長出一根美人藤。

藤蔓道:「一共四根美人藤,隻我一個成了精。你一來,我就聞到你身上的氣息了。還有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少年,他身上氣息更怪,既有第一根藤的,又有第三根藤的,甚至跟雲初弦的氣息也很像。」

璃沫問:「雲初弦是誰?」

藤蔓道:「當今陛下的親弟弟,鳳京的大將軍,明天就班師回朝了。」

璃沫更加扌莫不著頭腦,乾脆問道:「墨遲呢,我進了這具身體,墨遲又去哪了?」

藤蔓道:「你說的墨遲是那個躺在不死樹裡的少年嗎?」

璃沫道:「是。」

藤蔓「瞎」了一聲,「我就是要跟你說他。也不知他從哪來的本事,好生厲害,竟然喚醒了不死樹裡埋著的白骨。」

「那截白骨我沒出生就埋在這裡了,也不知是誰放進來的。它的力量極大,每過百年暴動一次,昆侖之主如果鎮不住,就會請天帝來鎮壓。」

璃沫疑惑道:「白骨暴動起來什麼樣?」

藤蔓道:「方圓百裡會發生異象,回回都不一樣。有一次是夏天突然下起了雪,連著好幾天都不停。有一次是靠近昆侖的人都長出了魚尾巴。還有一次是漫山遍野開起了梨花,就連越州城的屋頂都沒放過。」

「那一次連天帝都驚動了。我記得天帝解除異象後,來不死樹前說了句話。」

璃沫問:「說什麼?」

藤蔓回憶了下帝煌的表情,語氣裡帶著三分嘲諷,「他想她的方式還真是特別。」

璃沫追問,「這是什麼意思?」

藤蔓搖搖葉片,「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打禪語吧。總之,哪一次的異象都沒這次來得凶猛。昆侖之主這次是難以平息了,又得天帝來。」

璃沫想起在帝幽記憶裡看到的帝煌,心中升起一股不祥。

屍山白骨是用墨遲的血喚醒的,不死樹還是墨遲的血。雖然沒有證據,但怎麼看墨遲都跟帝幽有著繞不開的關係。

他身上又帶著帝幽的遺骸,若是被天帝看到,依對方多疑的性格,墨遲定會被他抓到天界。事實上,到了今天這步,她已經不能判斷墨遲的未來究竟會變成什麼樣。

以前她還能拿墨遲攪得三界不寧,這麼厲害的人怎麼會輕易死掉來安慰自己。但是現在,她把墨遲的人生攪得一片渾濁,早就亂套了。

墨遲絕不能被帝煌發現。

他的人生就該是以正道修仙,最後像所有渡劫失敗的修仙者一樣,以灰飛煙滅為終點。

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說,灰飛煙滅就比入魔好嗎?

另一個大大的聲音道,當然比入魔好。魔族死後不會輪回,這樣做是救了他,至少他還有再次為人的機會。三界也會因為他沒有成魔而繼續安穩下去。最重要的是,渡化他得到的功德可以消除死劫環呀。

你不想踏出湖心島嗎?不想跟父母兄長快樂生活嗎?不想從此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嗎?

想!我想!

璃沫心底重重地說。

少女的眸光從迷茫變得堅定,內心深處的內疚被一個小小的她狠狠踩在腳底。

「我要怎麼做才能喚醒墨遲?白骨言出必靈,隻要墨遲醒來,外麵的異象就能解除。」

藤蔓道:「這也是我把你帶進不死樹的原因,如果走到故事的終點他還不醒來,那麼就永遠留在不死樹裡了。」

璃沫呆了一呆,「這又是什麼意思?」

藤蔓道:「我是你的美人藤,記錄著你的一生。白骨的力量被喚醒後,墨遲被拉進了美人藤的世界裡,落在了雲初弦的身體裡。」

「等你的一生走完,他就會被我的根須吃乾淨。所以你要盡早將他喚醒,讓他想起他是墨遲,不是雲初弦。」

璃沫道:「我的一生我活得久不久?」

「不久,你出嫁後不到三年就死了。」

「怎麼死的?」

「說來話長,」藤蔓嘆口氣,「你跟雲初弦是青梅竹馬,但偏偏中間插了一個天子。也不知天子有意無意,竟在雲初弦領兵打仗之際命你入宮。」

璃沫腦海裡突然插進些碎片,想起了剛剛與李月的對話。

自家不成器的弟弟調戲公主,朝野震驚。世家大族之間本就是互相啃咬的關係,李家頓時被架在了火上烤。家族生死存亡之際,天子派人過來問她是否願意進宮。如果願意,他會給李家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幾乎沒人考慮她的想法,進宮這件事立刻就被拍板定下來。而她私下裡已與雲初弦互通心意,隻等著對方勝仗歸來求娶她。但是現在,她馬上就要進宮做他嫂嫂了。

藤蔓道:「雲初弦那個爆烈性子怎麼會忍?接到消息後,原本三日的路程縮短成一日,硬生生趕在了你進宮那日回到鳳京。但還是晚了一步,你住進了昭和宮,名字刻進了皇家玉碟,成了天子的嬪妃。」

「當年,先皇原本屬意雲初弦繼位,長幼之序不可廢才立的雲霽羽為帝。雲霽羽資質平庸,文韜武略都不如雲初弦,一直靠著雲初弦才保得大虞邊境平安。」

「大概壓抑了太久,剛坐上皇位沒多久雲霽羽就開始收拾親弟。諸多刁難雲初弦都忍了,納你為妃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初元六年,雲初弦領兵包圍了皇宮大殿,雲霽羽成為階下囚,李家流放千裡,你被燒死在深宮。」

璃沫嚇了一跳,「這麼慘?誰燒死我的,雲初弦嗎?」

「不知道,」藤蔓搖頭,「我隻能記錄大概,記錄不了細節。」

璃沫用力掐了一下胳膊,疼得直咧嘴,「這個世界的疼痛是真實的,那我真得盡早喚醒墨遲,可別把最後一幕也走完,那不得疼死?」

藤蔓雖是精怪,但是植物怕火已經刻進了它的血脈,連連點頭贊同,「是的是的,火燒誰能忍受得了,怎麼都不能到最後一幕。」

「我現在就去找雲初弦。」璃沫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哎,等等。」藤蔓拽住她,「美人藤的世界跟外麵不同,你每日隻有半個時辰是清醒的,在現在天都黑了,城門也鎖了,你怎麼去找他?」

璃沫道:「我會術法啊,我可以在紙上畫一個通道,哪怕有十道城門也擋不住我。」

她說做就做,立刻就找出筆墨和紙。藤蔓來不及阻止她,隻能看著她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

通道畫好後,璃沫根據雲初弦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算出了他的方位,單手勾動靈力準備開啟畫中世界。

但是無論她怎麼施法,畫紙平板板的,絲毫未動。

「所以說聽人勸吃飽飯,」藤蔓跳到畫紙上,「美人藤的世界有諸多規則,首先一條就是不會跟其他世界相通。」

「不能相通嗎?」璃沫有些苦惱,雲初弦還在路上尚未抵達鳳京。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根本不足以支撐她到達那裡。

「我有一個辦法,」藤蔓道,「反正現在是夜間了,你索性睡下,我將你的魂魄抽出來,不就可以飛過去找他了?」

璃沫思索了下,點頭道:「可以。」

天色已黑,但是尚未到就寢時間。璃沫要求這個時候就睡,婢女們雖然感到奇怪,但是也沒敢多問,連忙服侍她躺下。

等幔帳放下來的時候,藤蔓搖晃葉片。微光閃過,璃沫感覺身體一輕,不由自主坐了起來。

她扭頭看向李沫,對方仍緊閉著眼躺在床上。她又看看自己,穿著到昆侖時的衣服,但是質感通透,從前邊一眼可以望到後邊。

真的是魂魄啊。

「好了,我們已經耽擱不少時間了,」藤蔓催促,「再過一會兒時間到了你會自動回到李沫的身體裡。」

璃沫往起一躍,頓時竄出了床榻,沖到了銅鏡跟前。

「哎呀,有點糟糕。」

「什麼?」藤蔓問。

璃沫指著銅鏡裡的自己,「你瞧。」

藤蔓湊過去,頓時愣住,「這誰呀?」

銅鏡裡的少女既不是李沫,也不是李璃沫。

璃沫心道,這是她自己的臉。

忘了這茬了。李璃沫的魂魄早就散了,裡麵當然是她的魂魄了。這下好了,雲初弦不認識她,墨遲也不認識她,她去喚醒誰呀?

「這是誰?」藤蔓又問了一遍。

璃沫隨口糊弄,「大概,這就是外表和靈魂表裡不一的意思吧。」

藤蔓撇嘴,「說那麼繞乾嗎,就是傳說中的心裡美嘛。」

璃沫:「」你這麼理解也行。

*

怒川在離鳳京百裡的地方,因天黑無法過河,雲初弦讓大軍就地設營。

數千支帳篷像雨後蘑菇一樣開遍河岸,繡著鳳凰的彩旗在夜風中舞得烈烈。

因要第二天早起趕路,雲初弦早早睡下,隻留一名親兵在帳篷外守衛。

璃沫穿進帳篷裡,光線雖然昏暗但對魂魄來說卻如白天一樣。她細細地看向睡在行軍床上的青年,遲遲沒有過去。

與墨遲不像。

可以說沒有一丁點像。

墨遲五官昳麗無害,如淬著毒的冥河花一樣,即便感覺到危險,也忍不住因為過分的美麗靠近。

而雲初弦的骨相硬朗,眉骨如破竹之箭般透著一股狠勁。即便合著眼,也能感覺到由內至外的涼薄不耐。長期在沙場上浸透出來的壓迫感,令人不敢靠近。

「快點呀。」藤蔓催促,「趁他睡著了,趕緊喚醒墨遲。」

璃沫眨了眨睫毛,飄到雲初弦身邊,喚魂一般,「墨遲,墨遲啊,能聽見我說話嗎?」

青年毫無反應,連睫毛都不眨一下。

璃沫又靠近了一點,對著他的耳畔幽幽道:「墨遲,你再不醒,咱倆就出不去了。你把帝幽的白骨喚醒了,外麵生出異象。我外昆侖之主如果平息不下來,就會驚動天帝。你身上帶著帝幽的幾塊遺骸,若是被他發現」

她驀地閉上嘴,驚愕地看著那雙突然睜開,冷冽又銳利的眼。

一股勁風襲來,她意識縮了縮脖子,五根有力的指骨從她頭顱穿過。

「還是一隻鬼?」耳畔傳來輕漫的聲線,下一瞬,對方坐了起來,薄被從他身上滑落,露出結實的成熟的身體。

炙熱的體溫從他身體散發出來,再從璃沫身上穿過,縱然是魂魄的狀態,也能感覺到對方強大的壓迫力。

怎麼會有這樣的凡人啊,從頭到腳無一例外的霸道,連體溫都會攻擊人。

璃沫一動不動,那隻手再一次從她頭顱穿過。

青年嗓音裡透著幾分稀奇,自言自語,「世上真有鬼?還是個話癆鬼。半夜三更到我床前講故事,該請個道士看一看了。」

璃沫噎了一下,「不是啊,我不是鬼。」

青年黑黢黢的眼盯著她,「那你是什麼?」

璃沫抿了抿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說她是李沫的後世,沒人信吧?

藤蔓的聲音細細地飄進耳朵,「沒時間啦,我們馬上就要回去了,你快抓緊再喊幾句墨遲吧。」

璃沫微蹙細眉,略停了一瞬便道,「明日午時,李沫入宮,你若想攔下她,要趕在午時之前進入鳳京。但雲霽羽已經安排好人守住了南城門,就等著攔下你。」

雲初弦眉骨微微一壓,烏黑的瞳仁裡卷起鋒利的戾氣,「你怎麼知道?」

藤蔓又在催促,璃沫來不及解釋,隻得匆匆對著他喚了幾句「墨遲快醒」,便連藤帶魂消失在空氣裡。

沒了少女的喧嘩,帳篷重新安靜下來。

雲初弦緘默了一下,起身「唰」的一下扯掉掛在架子上的戰袍。

「衛蘭。」

門口的親兵立刻掀簾進來,「將軍?」

「告訴蔣坤,還按那個時間,由他率軍回鳳京。還有,去查哪裡有叫墨遲的人。」

衛蘭愣了一下,看著已經穿戴整齊的雲初弦問道:「那將軍你呢?」

雲初弦垂眸佩戴長劍,平淡開口,「我回鳳京。」

「現在?」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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