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湖〔求神(補了作話)...〕(1 / 2)
夜雨蒙蒙, 馬車晃晃顛顛地奔馳在官道上。璃沫靠在車壁上,懷裡擱著一個小包袱,裡麵裝著麗娘的骨灰罐。
她透過車窗往外看, 黑蒙蒙一片,細小的雨滴飄到臉頰, 冰冰涼涼。
墨遲抱著手臂坐在角落, 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南意盤著腿坐在門邊跟胡亮亮閒聊。
胡亮亮尖細的聲音順著門縫飄進來, 「赤水河在吳州境內,雖然都是大虞領土,吳州卻和別的地方不一樣。」
「這裡不盛行修仙, 大家有事都會去找巫女求卦。厲害的大巫比大虞官員權利都大,甚至可以決定一個州的生死。」
顧南意點頭,「確實,沒聽過吳州有仙門, 各門派也不在吳州立據點。」
胡亮亮道:「以前也是有的,那時巫女沒這麼厲害, 她們隻會占卜, 最多找找失物,判個吉凶。吳州最多的時候, 仙門有七八十個, 百姓遇到邪事都會找仙門。」
顧南意問:「那為什麼後來仙門沒有了?」
「十年前巫女一脈突然出了個極厲害的, 也就是現在的大巫。她神通廣大,能控製風雨。但凡向她許願的,沒有不靈驗的, 人稱言出必靈。」
璃沫驀地轉頭, 餘光瞥見墨遲睜開了眼,黑黢黢的眸子直直盯著車門。
「言出必靈?」顧南意微微皺眉, 看向璃沫和墨遲,很顯然他想起了屍山的事。
但璃沫和墨遲想得更多,他們此行就是要去赤水,因為那裡埋著帝幽的一截白骨。但是現在赤水突然出了個言出必靈,難道白骨已經被拿走了?
璃沫想問墮靈,但是顧南意和胡亮亮在,沒法現在發問,隻好按下不提。
馬車又疾馳了一會兒,突然停了下來。璃沫聽到胡亮亮咦了一聲,「砰」的一聲跳下馬車,腳步聲逐漸向前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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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遲道:「不知,我下去看看。」手掌撐地起身,弓著月要跳下馬車,身影很快就隱入黑暗。
璃沫扒著門往外看,唯一的光源是蓬頂上的一盞油燈,豆大的光亮隻能照亮三步內。
濃黑的雨夜,光亮就像被看不見的怪物吃掉一樣,隻能看清周圍幾棵樹,再遠點就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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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應答,隻能聽到夜色裡簌簌的雨聲。
顧南意道:「胡亮亮有五百年道行,墨遲是元嬰中期,尋常妖邪不是他們對手。興許是去前麵探路,我們等等就好了。」
璃沫聽著有理,便縮回來坐在門邊等著。
顧南意坐在她對麵,單手托著下巴陪她一塊等,清透的眸光專注地盯著雨夜。
璃沫先是看著馬車外,不一會兒視線就轉到了顧南意身上。
昏黃的光影順著他的眉骨滑到下顎,輪廓鋒銳而清雋。人間的顧南意和天界太子南潯從外貌來看並無差別。但若把他們放在一起,輕易就能分辨出來。
南潯殺伐果斷,意誌冰冷。仿佛一把利刃,劍芒直沖雲霄,任誰麵對他都會感到壓力十足。
這可能跟天帝養育他的方式有關係。他太想培養出一個三界最強的孩子,想讓戰神出自他的血脈。
南潯還是個小仙童的時候就要下海殺蛟龍,飛天擒鵬鳥。天帝不讓南潯哭,不讓南潯喊疼,更不許南潯見天後。南潯喜歡的東西,都會被天帝毀掉。
南潯跟小仙娥一起玩,第二日小仙娥就不見了。南潯偷養了隻兔子,沒多久兔子就出現在他的飯桌上。他不能與人笑,要時刻藏著情緒,否則他喜歡的東西都會成為阻礙他修行的理由被毀掉。
璃沫還記得第一次見南潯時,遞給他一粒糖。南潯握著那粒糖動都未動。她以為他不喜歡吃糖,誰知南潯根本不知道糖是什麼東西。在他的世界裡,沒有色彩,更沒有甜鹹,隻有毫無感情的苦修。
她看著他日復一日變得越來越強,整個人也越發淡漠,真的成為一尊神了。
而顧南意身上卻有一股煙火氣。他生長在和美的家庭,父母都極疼愛他。作為滄月閣未來的主人,他們並沒有無腦溺愛,而是認真告訴他什麼可以,什麼不可以。
他摔倒了,母親會扶起他,父親會教他怎麼才能走得更好。他喜歡兔子,她母親就會給兔子織小衣裳。他喜歡詩詞歌賦,父親就為他建最高的書樓,花重金求珍本。
滄月閣是靠狠辣手段立足江湖的,這些父母也不瞞著他。他們要求他有擔當,也會教他怎麼才能生存的更好。
這樣長大的顧南意有血有肉,不會無謂的仁慈,但同時守著良知,用自己的準則判斷事情。
縱然生命短暫,可顧南意恣意生活了二十多年,臉上的笑容加起來比他在天界幾千年的都多。
璃沫不禁有點為南潯難過,等他歷劫回去又得鑽回那個冰冷的殼子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懷念在人間的生活。
「你一直看我做什麼?」顧南意察覺到璃沫的目光,輕笑一聲問。
璃沫指了指他的左手,「有點擔心你的壽元短,在人間呆不長。」
顧南意雖然覺得這話有點怪,但他並沒多想。璃沫第一次關心他活不長了,他多少是有點開心的。
「不用擔心,興許以後還有契機。」
璃沫搖搖頭,不會有契機的。這麼短的生命線,表明了是場小劫,就不知他給自己安排這場歷劫是為什麼?
顧南意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垂了垂睫毛,隻可惜這樣的獨處以後不會多了。
「我若死了,你會想我是說時間長了你會忘了我這個人吧?」
「不會。」璃沫道,「我永遠記得有個叫顧南意的人,在屍山一直護著我。」
「那個呀,」顧南意笑了一下,是啊,他也不會忘記,屍山縱然險惡,但卻是他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日子。
「哦還有,」璃沫伸出三根手指,「你死了後莫忘了,我在桃源村救了你,你許我做三件事情。」
顧南意笑道:「忘不了,做鬼都要幫你把這三件事做完。」
說話間,車外響起腳步聲,兩人同時向外望去。一個膀大月要圓的身影出現在陰影中,走得很慢,但璃沫還是認出了是胡亮亮。
「墨遲呢?」璃沫探出一半身體,用手擋著牛毛一樣的雨水問,「他剛才去找你了,你沒看到他嗎?」
胡亮亮走進光影中,驚訝道,「沒有啊。」
璃沫微微皺眉,「跑哪去了?」她看向幽黑的樹林,心中越發不放心,乾脆跳下馬車「要不我去找找他?」
顧南意也隨著她下了車,道:「要找也是我去找,怎麼能讓你去?不過,留你一個我也不放心,一起去吧。」
胡亮亮聞言:「對,大家一起去,免得一會兒走散了。你們快上車,路濕滑的很,靠腳可不好走。」
璃沫和顧南意正要鑽回車內,頭頂的樹杈傳來一道冷嘲,「你們還敢坐他的車?下一站就是陰曹地府,都給你們拉溝裡去。」
話音未落,隻聽「嗖」的一聲,一隻羽箭朝胡亮亮射來。胡亮亮雖膀大月要圓,卻靈活的很,一個前滾翻跳下了車。
但那箭就像有自己的生命,胡亮亮躲哪兒羽箭便跟到哪兒,夜雨中快如一道閃電。
眼看直逼麵門,胡亮亮舉刀格擋,「砰」的一聲,羽箭將刀撞斷,餘勢不衰繞了個彎朝胡亮亮射去。
饒是胡亮亮躲得再快,羽箭仍然擦破他的上臂。下一瞬,傷口處迸出一簇火苗以燎原之勢蔓延,胡亮亮慘叫一聲忙變出水來撲。
火剛撲滅,羽箭又來纏他,力道就像剛射出來一樣凶猛,在夜色中劃出一道道銀光。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看似有來有回,其實也就一瞬間。
璃沫和顧南意反應過來時,胡亮亮抓住車轅連車帶馬朝羽箭擲去,趁著巨大的格擋,轉身往林中一竄就不見了。
隨著馬車轟然落地,馬匹傳來痛苦的嘶鳴,黑乎乎的樹冠裡傳出一聲嘆息,「唉,叫他跑了。」
顧南意擋在璃沫身前,抬頭看向聲音處,「閣下是誰?」
林中黑漆漆的,沒有光。但少年卻像多了好幾雙眼睛似的,總能找到細細的小道。不多時,前方百米處就出現了點點星光,似乎真的是個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