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湖〔折腰〕（1 / 2）
四蛇粉是用蘄蛇、烏梢蛇、銀環蛇和火赤練蛇精煉而成, 本身是祛風止癢的。夏天蚊蟲叮咬後，用水混了四蛇粉塗上，冰冰涼涼立刻就不癢了。
但是若碰到破損的皮膚, 就會像千萬隻小蟲在爬，癢得抓骨撓心。
巫青玥指著江珍的傷口道：「你瞧, 這些傷口本沒有這麼大, 你抓撓了這麼多, 詛咒可以除掉，你撓過的地方留的疤可除不掉。」
江珍道：「我知道是誰下的黑手了。一路上就那一個人看向我時總拉著臉。」她越回想越肯定，氣得牙都要咬碎, 「沒錯，沒錯，就是他。」
巫青玥懶得理會她的糟心事，從內屋取出一張白紙和一張紅紙, 用朱砂畫上扭曲狂亂的咒文。接著又讓人捉隻黑狗殺掉，取一碗血過來。
她把畫著咒文的兩張紙放入碗中, 浸濕後拎出來, 將碗遞過去，「喏, 喝下就好了。」
江珍全程目睹, 覺得黑狗血惡心極了。但她一心治病, 隻得強忍著喝下。
說來也怪，當最後一滴血飲進，身體潰爛的地方如潮水般褪去。白玉一樣的皮膚重新現出, 江珍驚喜地嘴都合不上。
但是手臂處、月匈口還有脖頸, 被她撓過的地方留下了淺色的疤，共有十幾處, 難看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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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青玥正彎月要在銅盆裡洗手，聞言看都不看，「去不掉。我隻能解除詛咒，餘下的是你自己撓的，如何去的了？」
江珍腦海裡浮現出那張臉臉，再度氣得咬牙切齒。
送走了江珍，巫青玥舒心地吐口氣，接過侍女送的茶正要飲，細長的眼眸突然睜圓，目光驚恐極了。
在她的旁邊，那尊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神像，月匈口處掉下一小塊瓷片，白白的，碎落在裙裾下。
巫青玥雪白的衣襟，就像梅花盛開一樣，立刻浸染出一抹血色。
她捂住月匈口，想將落下的血肉按回去，但是肩膀處又再度盛開了一朵梅花。
巫青玥僵硬地看向小神像，果不其然，小神像肩膀也少了一塊。
「真的裂了。」角落傳來一道低沉的男音，巫青玥驚恐的神色迅速轉為喜意，朝發聲處看去，瞳孔中映出一個帶著鬥笠，蒙著麵，穿著蓑衣的男人。
「恩人，恩人救我。」她幾步撲過去跪下，手指緊緊抓著對方的衣角，仿佛抓著救命的稻草。
男人端詳了下巫青玥，「嗯，凡人之軀果然抵不住神魂的力量。你若不是有那根骨頭，現在怕是早碎乎了。」
巫青玥道：「已經開始碎了，那尊神像掉一塊，我就跟著掉一塊。」
男人道：「哦，沒辦法，這就是拿取別人東西的代價。」
他又低眸看了幾眼，淡淡道：「也就一個月吧，就碎完了。」
巫青玥仰著頭，驚恐的淚水流了一臉，「恩人一定知道方法，你那麼神通，普天之下無人及得上。」
男人笑了下，「無人及得上？你拿著的那塊骨頭的原身就比我厲害，我可做不到死後還能讓人言出必靈。」
巫青玥聽出對方不想幫她，磕頭如搗蒜，嘴裡不停地重復「恩人救我」，額頭磕破也不停止。
就在她磕的頭暈眼黑時，頭頂傳來男人溫和的聲音，「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巫青玥如聆仙音，頓時一臉狂喜，「什麼辦法？」
「把剩餘的骨頭集齊，我來替你換骨。有神骨的支撐，軀殼就沒那麼脆弱了。」
巫青玥吃了一驚，「還有骨頭？我以為就一個。」
男人笑道：「你還有許多骨頭呢，怎麼別人就不能有了？一個骨頭支撐得起來嗎？」
巫青玥忙道：「恩人說的是。」心裡的驚天駭浪全都變成興奮的浪花。她隻有一截骨頭，就已經這麼厲害了。莫說吳州，放眼整個大虞都不是她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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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想，一想就渾身激動得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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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淡淡道：「有一塊在幽冥，有四塊在一個少年手裡。」
巫青玥吃驚地瞪大眼，四塊，一個少年？這樣厲害的人怎麼從未聽說過？
「恩人，」她結結巴巴道，「我有一塊已經覺得自己在大虞無敵手了，他有四塊，無論如何我也打不過他。」
男人道：「他不知道白骨的用法，就像一個嬰兒懷抱巨大財富，不必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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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幽幽道：「是啊，為何不知？除非他不是。」
巫青玥聽不懂這話，想了一下，試探道：「既然如此，恩人能否將此人行蹤告我，我去將骨頭取了來。」
男人低眸看她，雖然蒙著麵，仍能看到眼中露出一絲嘲意，「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東西，更何況是神骨？」
巫青玥一點既通，立刻道：「請恩人吩咐。」
男人道：「不急，你先去做個祭壇，就在赤水中做吧。那裡本身就是出神骨的地方。」
巫青玥有些迷茫，「可是赤水深得很，我雖然有了半具神魂，但還是凡人，如何能在水下喘氣？」
男人道：「你忘記你是如何找到那截骨頭的了？」
巫青玥喃喃道：「我溺了水，醒過來恩人就在我麵前。周圍的水好紅，紅的像血，但我卻感覺不到難受，仍然可以喘氣。可那不是因為恩人神通廣大嗎？因為恩人，我才能在水下呼吸。」
「啊，」巫青玥猛地抬頭，「難道難道是我？」
男人笑著點頭，「你本身就是天上的潭水，在水底呼吸再正常不過，可不是我的原因。更何況赤水湖是你的化身，那日你溺水後，激發了赤水湖的記憶，人與水合為一體。」
巫青玥興奮到發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停正過來翻過去的看，滿眼不可置信，「原來我是天上的潭水。怪不得怪不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不是普通人。」
她從小時就與別人不同，每每靠近赤水湖時，總聽見有很低沉的哭聲。但她一點也不怕，那個哭聲讓她覺得很安心，絲毫沒有感覺對方會傷害她。
但除此之外，她就與別的巫女一樣了。天賦一般，占卜更得靠猜。枯燥的修行真是讓人乏味，她早已厭煩每天拿著龜殼扔來扔去。
有時候她會逃避修行，專門跑到赤水湖邊，隻有在那裡她才感覺自己是特殊的，不一般的。
「恩人，之所以我拿到白骨，就是因為我的真身就是白骨的墓嗎？」
男人道：「有一部分原因，但不完全是。」他的目光越過巫青玥，越過窗欞，越過赤水城，投向更遠的地方。
真紅啊，那樣紅的水，他還是第一次見呢。
見男人不說，巫青玥不敢再問。反正是不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已經拿到一截白骨了，很快還會拿到其餘的部分。那時，她就是天神，說不定天帝都會在她麵前躬身。
她的眼不由得望向牆壁，長著蛇尾的神女正在微笑著看著她。
誰說神就不能取代呢？在吳州人的心裡，她現在已經是半神了。很快，她將取代她，成為吳州真正的神，受天下人的朝拜。
恩人也真是厲害，他什麼都知道，連那位神女死了的事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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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珍怒氣沖沖地闖進客棧，一腳踹開房門。江念攔都攔不住，隻能半捂著臉躲在一旁。
「是你給我撒了四蛇粉？」江珍指著墨遲，眼都要噴火。
璃沫正在給墨遲補破掉的衣衫，江珍猛地踹門進來，針一下戳進了手指裡，本來疼得要死，聽到這話立刻問：「什麼四蛇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