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又學會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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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組織議事廳的大門從裡麵打開了。

可令人意外的是,走出來的人,居然沒有一人穿著那身代表血與黎明的火雲袍。

相反,他們大多數甚至連忍者都不是——

這些人一個個年紀不小,最年輕的乍一看也有三十五歲,一半以上都戴著眼鏡,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和忍者們截然不同的「虛弱」氣質。

他們三三兩兩結伴走在通往電梯的明亮甬道中,有的悠然自得,有的滿臉憤慨,還有的竟拄著拐棍和旁邊的人吵了起來,聲音比起杏壽郎也隻大不小——

「蠢貨!從一開始編寫法律條文的時候,就應該想好所有的狀況!每一次『法外開恩』,都是以國家的公信力為代價的!」

「我看你才是越老越糊塗!每一起案子的細節都各不相同,每一個犯人作案的理由也有高下之分,怎麼可以用那麼僵化的條例以一概全?」

「犯罪就是犯罪,隻有這個事實才重要,動機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納入考量,難道犯人說他怎麼想我們就怎麼信?怎麼,這就急了?難道老夫的提議戳到了你的痛處?看來你年輕時坐十年大牢的事情是真的了?」

「老不死的,論事就論事,翻舊賬搞人身攻擊是不是也太下作了一些?難道所有坐牢的人都罪有應得?」

「敢罵我老不死!你他娘的吃我一拐——」

嘭!

留在會議廳內的小南揮了揮袖子,丟出兩隻紙片人替她關上大門,隔絕了令人難堪的中老年人鬥毆直播。

她身簡單的黑色常服,左手撐在椅背上,右手捏著眉心,輕聲說道:「過去和那些全世界危險的家夥一起開會的時候,我也沒有這麼累過。忍者的生活很簡單,做好決定就立刻執行,接著就是隨機應變。

「可像現在這樣……這會開了整整一個早上,原打算今天就編好的十四條法律,居然有四條能讓所有人滿意。如此效率,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商量出像樣的結果?」

新的法律實行之時,就是去半藏化的雨之國宣告誕生之日。

這個國家雖然逐漸繁榮,但畢竟已經與世隔絕數年。

如今大家隻剩最後幾項工作就能讓它重現於世,可也偏偏就是最後這幾項,幾乎讓小南的耐心被消磨殆盡。

「我也知道大家都在期待那一天到來……

「不過,忍小姐不是說過嗎?現在多討論些,叫他們所有人把方方麵麵全都考慮到了,等法律實行之後,遇到具體的案件才不至於狼狽的填補漏洞。

「否則冤案錯案層出不窮,其他國家就會借機攻擊我們全新的體製,到時候想要快速地吸納外國人來填補雨之國的人口缺口,就變得十分艱難。」

這解釋聲來自會議廳另一端一位三十多歲、戴著眼鏡的紅發女子。

她將一遝紙整理好塞進文件夾中,然後徐步走過來交到小南手裡。

此人正是香磷的母親杏枝。三年多以前,和香磷一起被杏壽郎從草忍村的監獄裡帶到這裡來生活。

「那些年長者們雖然有些囉嗦,但他們都是杏壽郎仔細考慮後,從各個地方請來的專業人士,一半以上都有著管理城市或村莊的寶貴經驗。隻是過去他們生活的地域不同、文化不同,所以對同一件事的看法也會有所差異。

「所以,我覺得讓他們在這裡盡情討論並不涉及針對權力或責任的扯皮,我們不僅不該阻止,反而應該放任他們繼續說下去,把所有問題講清、講透。」

因為雨之國的管理層被佩恩一怒之下殺得乾乾淨淨,小南本身又有沒有管理幾萬人的城市的經驗。

至於貨幣發行、水電工程、城市規劃這些細節上的事,就連博覽群書的蝴蝶忍都知之甚少,小南更是一竅不通……

考慮到術業有專攻,杏壽郎便靠著自己獨特的「人緣」,從世界各地請來了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士作為顧問。

這些人都曾身居要職,可大都因類似的理由,被各國大名、貴族抑或忍村所排斥。

他們有的被罷免、有的被架空、有的被下獄,有的則是單純鬱鬱不得誌。

所以,盡管這些人彼此之間的觀念有所沖突,但無一例外不是「大名-忍村」體係的反對者。

秉著兼聽則明的原則,杏壽郎動用各種方法,才把這些人全都給撈到這裡來。

不過,此顧問非彼顧問。這些人和木葉的顧問長老不同,並非所有人都在雨之國的管理層任職,更多起到的是類似智囊或者百科全書類型的作用。

也就是說,作為國家元首小南反對的事,他們全都同意也是沒用的。

「這個是今天會議的所有記錄。請您回去以後再仔細斟酌,畢竟最後要做決定拿主意的,還是您本人。」

「勞煩你了,杏枝小姐。」

小南輕輕頷首,卻還是打定主意把這東西拿給蝴蝶忍再過一遍眼,看看能不能加快流程。

雖然說她三年來在治理國家的各個方麵已經有所成長,可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永遠是她在對自己產生質疑時,第一個想到的幫手。

「您還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嗎?沒有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杏枝走到門邊,已經打算離開了。

「是有一件事。」小南叫住了她。

「我之前忘記告訴你了。今天早上,忍小姐跟我轉達了香磷和杏壽郎的消息。」

杏枝站定,一幅洗耳恭聽的表情。

「他們在鐵之國三船先生那裡做客的時候,找到了兩位隱姓埋名的旋渦族人。」

「又有族人現身了!」

旋渦杏枝橙紅色雙眼中閃爍著驚喜,隨後又露出幾分顧慮之色,「鐵之國的話,他們的生活應該還算安逸嗎?」

「是。這兩人是兄弟二人,染了黑發後在鐵之國做了十幾年的糕點師傅,不久前都有了孫輩。」

小南轉述著杏壽郎的說法,「他們在鐵之國家業不小,叫他們搬過來應該不太可能。

「但在杏壽郎和香磷的勸說下,他們倒是願意到雨之國來和你團聚一些時日。如果我沒猜錯,就我們交談的這會,他們應該已經在收拾行李了。」

「……真沒有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這麼一天。」

杏枝露滿足地笑道:「想必我的祖父祖母泉下有知,也會很高興的。時隔這麼多年,居然能和遠在天邊的族人重逢,真是多虧了這兩個孩子願意費心去找,尤其是杏壽郎,畢竟,這並不是他的責任……」

杏枝頓了頓,「小南大人,如果可行的話,我希望能請兩天假準備準備。

「書記官的工作,就拜托那兩個能夠操縱筆墨的後輩代勞吧。我之前和他們在研究新型儲物卷軸上有過合作,都是很可靠的孩子。」

「你說的是義勇從木葉帶來的那對年輕兄弟的……」

小南點了點頭,「兄弟倆中的哥哥一直在我手下工作,從來沒有出現過紕漏,應該是可以勝任的。畢竟,那可是誌村團藏培養出來的情報人才……」

說起誌村團藏這個人,旋渦杏枝的眉心忽然一黯:「有一件事,我許久沒有問過了。

「小南大人,長門他……有消息了嗎?「

聽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小南僵硬的神情仿融蠟似的崩潰了一瞬。

但多年磨煉,她竟馬上又換回一幅義勇臉,仿佛內心毫無波動地搖了搖頭。

「如果長門自己不想被找到,恐怕……這世上誰也無能為力。他阻感知型忍術的手段,要比我們想象的多。」

光是特殊的封印符就能起到類似效果,更別說長門自己就知道許多隔絕感知的術式。

「抱歉,讓你傷心了……」

旋渦杏枝從杏壽郎那裡學過神樂心眼,自然不會被小南故作堅強的表情所欺騙。

「真可惜啊……如果他再多等一等,能看到雨之國如今的樣子,也許就不會繼續他那個危險計劃了。」

聽杏枝這麼說,寬大的袖袍裡,小南的拳頭緊繃到發白。

三年前,也就是宇智波義勇、蝴蝶忍和煉獄杏壽郎帶著孤兒們搬來雨之國的前幾天,長門毫無預兆地忽然消失了。

他背著小南,與「宇智波斑」和黑絕在曉組織過去的總部私下見了一麵後,便無影無蹤。

長門在舊總部中留下了一封信,說自己不能再信任被杏壽郎影響的小南,決定將她剔出曉組織。

而他自己,將和曉組織的其他成員繼續那個「一勞永逸解決一切爭端」的終極兵器計劃……

這件事細細想來很是詭異。

因為小南記得很清楚,長門失蹤之前,是那麼期待再與杏壽郎見一麵。可一轉眼,他居然撂下了雨之國說走就走——

雖然她有懷疑過事情存在其他可能,但那個所謂的「宇智波斑」從遇到他們那一天起就一直藏頭露尾的,理應不是長門的對手。

就算是他將長門擄走,那麼以後者的性格,說什麼也不會束手就擒。

像他那個等級的忍者和敵人發生戰鬥,絕不至於一點痕跡都留不下……

想來想去,小南最終還是接受了「長門還是放不下神的身份」這一可能,強忍著被摯友背叛的痛苦,轉而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建設雨之國上。

如今,這個國家已經煥然一新,可自己的身邊,竟連一個故人都沒有了。

忽如其來的荒謬感將小南包圍,她沉默著站在原地,盯著手中的文件夾默默發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杏枝?」

她環望四周,發現會議室裡空無一人。

她居然連杏枝小姐是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門外的爭吵聲也已經消失,看來所有與會者應該都坐電梯離開了。

小南深吸了一口氣,緩步走到門口,凝望著會議廳關上了燈。

原本屬於「佩恩」的座位,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她心事重重地轉身離去,沿著甬道走向電梯口,卻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飛猿先生?」

這個叼著煙鬥,身材傴僂的小老頭也是杏壽郎從外麵請來的「顧問」之一。

據說飛猿先生曾經做過一段時間忍者,但好在本職工作是文職,所以活到了六十多歲,是雨之國人口平均壽命三到四倍。

「您為什麼還在這裡?」

光看長相,實在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老煙鬼,竟然也管理過一個城市或村莊。

不過就連自來也那樣不著調的人也能成為「木葉三忍」,小南又無條件地信任杏壽郎,所以即便心存疑惑,她對這個老頭子也一直以禮相待。

而老頭也的確有些真本事。

每次開會時他要麼不說話,可一旦開口,就一定能給出相當老道的解決辦法,不是那種隻會提出問題的人物。

小南隱隱有一種感覺,僅「有一年以上的管理經驗」,恐怕不足以概括這個小老頭的全部經歷。

「這個嘛,說來慚愧……」

老頭咳嗽兩聲,「那些家夥嫌我身上煙味太大了,不願意和我一起。

「再說,我也害怕那幾個人在電梯上動手,弄壞我這把老骨頭,索性就在這裡等下一班。」

「這樣。」小南本來想化成紙片直接飛回辦公室,但把請來的客人一個人留在這裡,無疑有些不太禮貌,「那我和您一起走吧。」

「哈哈,如果你不在意老頭子這一身煙味的話。」

於是乎,兩人便在電梯口等了起來。

由於電梯本身是修在大樓的牆體外邊的,這裡又是整個雨隱村的最高處,即便不說話,二人光是看看風景也不會覺得無聊。

不過老人家嘛,總是觸景生情,不由自主地就聊起了以前的事來。

「說起來,許多年前,我的老師曾帶我來過這裡。那時候半藏才剛剛建立這個村子,規模還不到如今的十分之一。」

「您還見過山椒魚半藏?」

小南有些意外了。

「是啊,半藏雖然隻年長我幾歲,卻算是我老師那一輩人。當年五大忍村才建立不久,山椒魚半藏是所有小國領袖中,第一個願意模仿忍村體製的人,所以我的老師專程來見了他。」

老頭眯著眼睛嘬了兩口煙嘴,「不過,他的野心很大。半藏想做的不隻是模仿,還想和你們一樣更進一步,徹底擺脫掉大名這個名義上的話事人。

「當時的雨之國大名本身就是舊忍族出身,所以他不願意接受忍村製度這種新鮮玩意……我的老師考慮到在這件事上,唯有半藏和五大國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才建議火之國大名半強迫地將雨之國大名留在身邊。」

電梯到了,兩人先後邁步進去,老頭才繼續說道:「不過你有沒有想過?如今你們取代了半藏,要建立一個去忍者化的國家,豈不是又站在了五大國的對立麵上?

「更何況,按照你們的理念,是絕對禁止這片三國交界之地再次成為大國戰場的……光這一條,就已經嚴重損害了大國的利益,雨之國成為眾矢之的已經在所難免。

「現在雨之國的大名還在火之國的手中,大名本身才是國家統治者的觀念也根植在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的心裡。

「當年他們因為利益不一致拘禁了你們的大名,如今就能因為同樣的理由再把他推到台前,當成針對你們的砝碼。隻要他開口,將你們全部打成雨之國的叛黨,那麼雨之國將永無寧日……」

「他一個階下囚……」

小南有些不以為然,「能有什麼用處?」

「你們這個國家離開大名太久了,所以根本沒有這個觀念。

「大名的重要性不在於他是誰,而在於大名這兩個字本身就代表了統治權的合法性。有了這個合法性,才在這個國家之中,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老頭語氣幽微地解釋道:「所以我建議你們,要麼用盡一切辦法,讓雨之國大名在公開場合,認可你們擁有對這個國家的合法治理權,也是讓他承認,一切都是在他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

「要麼,就想辦法偷偷地把他從火之國裡偷出來,握在自己手中。到時候你們怎麼對待他都可以,但就是不能讓他成為大國針對你們的喉舌。」

「公開認可?」小南默默地琢磨著兩種辦法,「從火之國偷出來?」

這兩個辦法,有哪個是輕鬆的?

在電梯裡相處的後半段,小南一直沉默著,卻怎麼也想不出實現這兩者中任何一個的辦法。

別的不說,她連見到雨之國大名一麵都困難,那些守護忍哪裡是能輕鬆應付的?

別到時候雨之國大名沒見著沒偷到,反而被當成去刺殺火之國大名的刺客,那事情可就真地說不清了。

「其實換一種思路,想見大名並不難。」

下了電梯後,飛猿老爺子提議道:「馬上就是中忍考試了,所有參與國的大名都會到場。到時候,身為帶隊忍者,與自己的君主私下交談什麼的,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嗎?」

「可我們和土之國算是敵國,為了幾處礦產的事,已經爭了好幾年了。」

小南皺了皺眉,「大野木沒有邀請我們,我們也沒有理由去參加吧。」

「你看,我剛說過你就忘了。」

老頭擺了擺手,「宣戰權是屬於『統治者』的特權。大名沒說你們兩國是敵國,你們算哪門子的敵國。隻要他以大名的身份要求你們去參加中忍考試,你們當然就能去。」

小南頓時了然,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可我們聯係不上他,又究竟如何要讓大名給我們『下令』呢?」

「這個最好辦了,當然,也是你們最不屑去辦的。

「火之國有幾個年輕貴族和雨之國的大名走得很近。」

老頭果然已經想好了對策,「你們以山椒魚半藏的名義接近賄賂他們,就說雨之國今年出現了幾個極為出色的年輕忍者,極有有可能在中忍考試中勝出,這話自然會傳到雨之國大名的耳中。

「據我所知,你們現在的大名是個長期處於自卑狀態下的半大孩子,從小便受到各種非議和輕視。如今好不容易能有一個揚眉吐氣的機會,他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電梯到了。兩人來到了雨隱村的街道上。

盡管不是第一次從這老頭身上得到解決問題的方法了,可小南還是忍不住對他刮目相看:

「您還真是深藏不露。如果不是曾答應過杏壽郎,不去深究你們的過往,我還正想了解了解您過去是個什麼樣的人,又為什麼會來這裡……」

老頭像是被嗆到了,咳嗽了幾聲:「也沒什麼好探究。對我的家鄉人而言,我不過是個晚節不保、無處容身的罪人罷了……」

說罷,他沖小南搖了搖煙杆告別,沿著街道慢悠悠地走遠了。

「好好想想我之前的話,有必要的話,告訴那個會木遁的小姑娘也無妨。」

【所以,他今天是故意在等我嗎?】

小南目送老頭消失在街道拐角,這才化作數千張巴掌大的白紙,越過一幢幢高樓,從政務大樓的頂層窗戶回到了她的辦公室之中。

可她才剛剛落地成形,便聽到辦公室外的公共辦公區裡一片人聲嘈雜,時不時還有歡呼的動靜。

「怎麼回事?」

小南疑惑地打開門,卻發現外邊的辦公桌上空無一人,而休息區的門口則被圍得水泄不通。

「好厲害啊!再來一個!」

「信,你的那個超獸偽畫也算是秘術吧,演示給他看看啊。」

「你別慨他人之康啊!他要真學會了反而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的,會那種忍術的人越多我們就越輕鬆啊……」

「說的也是。」

【他們在說誰?有什麼新人來了嗎?】

小南有些好奇,身體以離地漂浮的姿態無聲無息地來到一眾下屬們身後,終於看到了休息區裡那個被圍觀的小動物。

可這一看,就再也挪不開眼睛了。

【好漂亮的孩子。】

這是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多麼清澈的眼睛。】

小南凝望著那個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的少年,心中沒由來地一陣溫暖。

當她掃到對方和自己發色一樣的幽藍色發尾時,就連渾身的血液仿佛一下變得暢通起來,身體像是被雲彩包裹住一般,明明無依無靠,卻又覺得舒適安逸。

【這種感覺……】

就好像不久前因為想起長門而生的孤獨感,被完全從身體中驅散了!

突然,兩顆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

小南大驚失色,飛速地用小指剃過眼角,不斷地問自己:【這是怎麼回事?】

【我中了什麼幻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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