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1 / 2）
咫尺的距離,雲梨看見他琥珀色的瞳仁被午後暖陽染上溫柔碎光。
好像不久之前，他看她時的眼底還是淡漠的疏離。
小區門口人很少，車輛經過時輪胎劃過水泥路麵的聲音一遍遍擦過。
雲梨甚至有了一瞬短暫的錯覺。
這一刻的時間，好像停滯了幾秒。
溫煦的陽光和暖地照著她,明明很舒服,卻讓她周身溫度一點一點地，升高了起來。
甚至有一點兒熱。熱得她像從前撒了謊卻沒老實坦白一樣,心跳快了一些,耳尖染上熱意。
池宴卻像隻是正經一問,仍舊翹著唇角彎月要看著她，安安靜靜地等著她的答案。
雲梨眨了眨眼,下意識地抱著相冊後退了小半步。好像隻有和池宴拉開點距離，才能正常思考他剛剛那個問題應該怎麼回答。
清了清嗓子,雲梨自覺極其淡定：「喜、喜歡的呀。謝謝哥哥。」
池宴看著她,長睫撩了下,唇角向上的弧度更明顯了一點,意味不明地輕聲笑了兩下,直起身來,揉了揉她腦袋。
莫名帶著點兒安撫的意味。
然後告訴她：「嗯，去你學校了。」
雲梨怔愣。
池宴當年在雲濛山半山月要那座小木屋養傷的時候,她天天都會去看他。
給他帶吃的，檢查他傷勢，陪他聊聊天——絕對不是她閒著沒事做,就是怕他悶出心理障礙來。她順便還能爬爬山,鍛煉一下腳力嘛。
池宴不知道是好奇，還是覺得奇怪，為什麼她每天那麼空？不用去上學的嗎？
於是雲梨就嘚啵嘚地一頓控訴,把邢奇耀來了之後怎麼帶著同學孤立她，又怎麼被她揍翻在地，最後還是她退了學的事情告訴了池宴。
同時還告訴了池宴的是……張校長說：以後等阿梨年滿18下山歷練，要是還遇上邢奇耀，可以去找她。
可是池宴，不是對有關她的事情，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
小姑娘微歪著腦袋，一臉茫然地仰臉看著他。池宴有些好笑，弄不清楚她為什麼總會發呆走神，揚眉問她：「怎麼了？」
雲梨回神。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和池宴說。
當年池宴受傷，要是硬讓她抬著抗到山下去治療，也不是不行。
但他好像並不想下山。甚至有些抵觸。
那時池宴身上的氣息，仿佛同眼前的男人不是一個人。
或許……他並不想記起當年那些事情吧。
是不是現在的池宴，更快樂一點呢？
「我在想……」鼓著腮幫子籲了口，耳尖微熱，雲梨一臉不無慶幸的樣子對他說，「還好我昨晚手機沒充上電哦。」
池宴看她一本正經的僥幸模樣，好笑：「嗯？」
「要是我醒著看見了邢奇耀艾特我的那條，大概會直接說：打的就是你，見你一次，打你一次！」反正她都已經退了學，如今也成年了，邢奇耀這人也威脅不到師父和不下山的師叔。
雲梨一邊想，一邊眯了眯眼睛，抱著那本富貴花開春常在相冊的小拳頭又攥了起來。
池宴揚眉：「……？」
可下一秒，雲梨肩膀往下一落，抿唇笑了下，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軟軟小聲道：「要是真那麼說了，肯定會給你們添麻煩的吧。」
小姑娘肩膀一塌鬆開手的樣子，就跟散了線的小氣球似的，撐了好久的那口氣突然沒了，表麵都是撫不平的小褶皺。
她此刻唇角抿出小梨渦的樣子，莫名和三年前那張相片裡，迷茫無措的模樣重疊在了一起。
剛還覺得有點兒好笑的情緒，又被那把時不時冒出來的小軟刷子掃得一掃而空。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池宴垂眼看著她，嗓音有點兒沉，唇角也扯得平直，抬手揉了下她發頂的力道卻莫名柔軟。
掌心熱意貼上來的時候，雲梨感覺怪異地微微怔住。
卻聽他鼻腔裡氣音似的「嘁」了聲，唇角扯起的弧度倨傲又矜驕，嗓音怠懶稀鬆：「那種人，也算得上麻煩？」
雲梨：「……」
為什麼月匈腔裡暖融融的同時，又覺得池宴這樣的表情和語氣，好像……池翌哦。
等人走了，雲梨看著那輛離開的越野車，又忍不住好奇起來：他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可是一個人不記得另一個人了，還會為她做這些看上去……像是關係很要好的朋友才會肯做的事情嗎？
啊！
啊啊！！
雲梨猛然醒悟：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嘴上說著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
池宴沒回家，直接去了雲沿互科。
車子駛進晏城高科產業園內唯一一片占地四五十畝的超平建築。
綿延的弧形玻璃，貫通了整個建築的內外界限，各個區域的劃分沒有明顯的層級和主次之分。平展光滑的白牆和透明玻璃結合，置身其中，完美體驗虛擬二維感。
雲沿互科的工作環境沒那麼一本正經，除了宣發銷售公關等幾個部門，對技術人員的著裝也沒有嚴格要求。但也從沒人見過池宴——他們池總，穿了件校服來這兒的。
就，非常神奇。
「噯噯噯，」誰說直男不八卦，等池宴走遠朝自己的辦公室去，手指頭敲著代碼，眼睛卻一直跟著池宴的格子襯衫忍不住戳了戳同事，小聲，「池總什麼情況？今天怎麼穿得這麼……青春洋溢？」
而且整個人盪漾出的青春氣息，都不知道是被校服襯托的，還是由內而外自己展開的。
同事推了推眼鏡，仍舊盯著電腦屏幕，手指頭不停劈裡啪啦：「別問，問就是這次的對象是小妹妹。」
格子襯衫笑：「池總這桃花真是，隨便抖兩朵，全公司都能消滅一大片單身狗。」
眼鏡劈裡啪啦，麵無表情看向他：「桃樹種植，也挑土壤。」
格子襯衫：「…………」
被打擊過後，又忍不住感慨：「害，反正咱們打工人，跟對個有能力又大氣的老板就燒高香了，管他有多少桃花，也不是咱們關心的事兒。」
眼鏡終於不劈裡啪啦了，偏頭，下巴指了指他那行沒敲完的代碼，示意：那你還不快乾活？
「乾乾乾！」格子襯衫邊敲邊說，「噯你上個月加班費拿了多少……」
池宴進辦公室休息間洗了個澡，換了乾淨的白襯衫和西裝褲。
進實驗室，和技術部負責京科院軍事仿真項目的何工對接了下工作進度。界麵測試調整了好幾次，池宴還是想再完美一點。
「池總的專業度就是衡量我們界麵合格與否的最好標準，」實驗室裡，何工玩笑道，「一定得按你的標準來。」
池宴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辛苦。」
一直忙到快晚飯時，池宴從實驗室出來回辦公室。
坐到辦公桌前，這才覺得有點疲累地閉眼捏了捏眉骨。
捏了幾秒，又鬼使神差地睜眼扌莫過手機，點開微博。
熱搜上那幾個詞條還非常頑強地掛著，池宴眼神涼淡地劃過前麵那兩個爆。
點進帶雲梨的詞條，順便去看了眼小姑娘粉絲數的時候，翹了翹唇角。
但這點弧度在看見她下午最新發的一條微博時，不由僵硬。
雲梨v：@想梨的夜，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還一直留著呀。[圖片]
配圖是一張小畫冊的照片。應該是小姑娘今天現拍的，像素有點小靈通的潛質，還自帶了她那個手機的水印。和她的「雲梨」疊在了一起。
畫冊上的梨花圖案筆觸稚嫩，卻已經靈氣十足。莫名眼熟。
但這是重點嗎？重點是下麵的評論：
——臥槽！這他媽是什麼青梅竹馬的偶像劇，我宣布我嗑到了！！
——嗚嗚嗚，這是什麼頂峰相見的小說橋段。《學霸小仙女和她的設計師同桌》《我的設計，你的名字》《我得獎的那天你一定要來》。好！甜！！
——@想梨的夜，梨梨還留著你送的禮物，肯定從來沒有怪過你啊啊啊啊啊，你們趕緊見麵啊！為什麼一定要等到年後你拿獎的時候？！！
池宴：「…………？」
——姐妹們隨便嗑嗑就行了，梨梨事業剛起步啊，寶貝別真跑去談戀愛好嗎？求求了……
——別慌別慌，崽才19，結婚都不到法定年齡，放心入坑！！
池宴：嗬，終於有兩個正常人了。
指尖卻下意識點進「想梨的夜」微博主頁，看見上麵的性別：男。
又看見「他」主頁置頂的微博，密密麻麻洋洋灑灑寫了一篇800字矯情小作文。
主要意思大概就是：當年我去外省參賽得了獎，回來的時候才知道你已經退學了。又恰好因為得獎，有了去國外深造的機會。本來無論如何，都要上山找你和你道個別。結果雲濛山的天氣從來不以天氣預報的意誌為轉移，等了兩天，大雨滂沱，都沒有上山的機會。隻好帶著遺憾離開。
很抱歉，當年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時候不在你身邊。如今的我雖然已經成了更好的我，卻不知道還能不能站在你身邊。
真是酸得無邊無際。
順便炫了把年後要參加某個時尚盛典的頒獎禮，邀請雲梨一起參加。
嗬。
池宴看了眼自己手上清新甜美又不失可愛的id，又涼睨了眼這個一看就不像正經id，渾身閃爍著「姐姐妹妹快上車，快來享受午夜激情時刻」的「想梨的夜」。
似乎有點理解張校長的那句「阿梨又有好朋友了」的「又」，是什麼意思了。
等等。
所以小姑娘下山的時候，衣服沒帶兩件，倒是把當年同桌送她的畫冊辛辛苦苦背了下來？
就他媽……這麼喜歡？？
「…………」
莫名其妙泛上來的酸意，像碳酸飲料的小氣泡，密密麻麻地在他月匈腔裡滋滋作響。
池宴煩躁地扯了扯襯衣領口。
吃飽了撐著似的在鍵盤上打下一句：【青梅竹馬有什麼好嗑的？天降不香？】
「……」池宴盯著自己打下的這句話，心煩意燥地閉了閉眼睛。
池宴你他媽是小學生嗎？
可那點當初聽見小姑娘要和不三不四的人去「約會」時冒出的不爽，又跟神經病似的纏上了他。
像是要證明他絕對是因為睡少了腦子不清醒，才會手滑打出這種小學雞言論，池宴點住自己那條評論，讓它顯示出刪除倆字。
結果，指尖在「刪除」上懸停了兩秒，卻死活不想點下去。
偌大安靜的辦公室裡，某人突兀短促的出氣聲，伴著一聲哐嘰彈跳。
手機像個被殃及的池魚，劃了個小拋物線掉落在桌麵上，慘遭迫害。
池宴你可真是……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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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演員》第三期播出後，池宴的生日也沒幾天了。
所幸，這段時間沒再出什麼幺蛾子，梨膏糖們開開心心看劇嗑糖投票，看綜藝刷話題，超話裡一派和諧美好。
隻在第二期花絮上線時，又狠狠憐愛了一把自家的崽。
選手晚飯閒聊的間隙，主持人問起大家最近最想做的一件事情是什麼的時候，有說好好拍戲的，有說希望能開一場自己的solo演唱會的，有說努力拚搏哪個哪個獎項的，隻有雲梨老老實實地說：「想去遊樂園。」
盧明明看貪玩晚輩似的笑問她：「怎麼，又想去玩了？」
「嗯。」雲梨抿唇，點點頭，又搖搖頭。
盧明明揚眉。
雲梨撓了撓腦袋，乖乖向往道：「想去的，沒玩過。」
…………
雲梨也不是無緣無故地想去。
節目第二期，孟秋琦抽到的是部校園劇。
雲梨陪著她一道看了原劇的片段，又看了他們去遊樂園實景地拍攝的比賽片段。
上山之前，在和那個放棄她的……角色名為「父親」的男人短暫陪伴下，她有記憶的時刻，倆人都是在一路奔波。上山之後，更是從沒見識過「遊樂園」是什麼。
她甚至都沒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神奇的地方。
那點好奇與向往，就像有人剝開糖紙，放在她眼前一顆糖。香甜誘人地勾著她。
她也……好想去玩哦。
可是師姐好忙的，這次過年都不一定能和她一起回去。鍾意姐的粉絲那麼多，拉她出來玩，好像有點不現實。
她要是一個人去，會不會顯得很奇怪呀？聽說遊樂園裡好多項目，都要兩個人上去才給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