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打發走了顧期年,楚頤獨自回了浮翠院。
他生來底子就弱,在外吹了一會兒風後,渾身又開始發冷起來。
當初楚頤的母親昭康公主有孕時正逢邊疆戰亂,身為一品大將軍的安國公奉旨前往平叛,卻不料遭人暗算,硬生生從血海屍山中殺出一條生路,最終大勝歸來。
仗是打贏了,可是昭康公主卻動了胎氣,險些丟命。
因胎裡不足,楚頤自幼身體便三病四痛不斷,連宮裡的太醫都束手無策,十四歲那年的一場大病過後,身體更是每況愈下。
那年,宮裡所有的太醫都被安國公請到了府上,最終卻隻得到一個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以他的身體狀況,很難活過二十五歲。
以往沈無絮總是每隔半月來為他請一次脈,順便重新調藥,而距離上次請脈不過才過去五日,他這麼著急見自己,也不知是不是上次診出了什麼不妥。
進了屋子,隻有幾個侍女在忙著傳早膳,並未看到沈無絮人。
「沈大夫呢?」楚頤問。
侍女恭敬施了一禮道:「沈大夫從前廳過來時路過花園,見秋海棠長得好,眼下正在花園中賞花。」
既然還有心情賞花,那應該問題不大。
他淨了手坐在桌前,掃了眼滿滿一桌的飯菜,一時沒有什麼胃口,卻還是拿了勺子慢慢用完了一碗粥。
剛放下勺子,門外響起急急的腳步聲,自遠而近,最後停在門口。
楚頤等了片刻,門外卻半天沒有了動作。
他眉頭微皺,正要出聲詢問,就見厚厚的錦簾被一隻修長的手自外掀開,沈無絮慢慢走了進來,身上背著藥箱,手裡還拿了一枝開得正艷的海棠花。
「怎麼連火龍都生上了,」沈無絮溫聲開口,上前將藥箱擱在了桌子上,才躬身行了個禮道:「無絮見過世子。」
楚頤掃了一眼他垂在身側的手,笑道:「沈大夫此次過來,不會是為了府上的秋海棠吧?」
沈無絮怔了怔,將花擱在了桌子上,道:「這幾日寒氣入京,師父特意來了信,提醒先前服用的藥方需要再調整幾味。」
楚頤淡淡「嗯」了一聲,對四周道:「你們都退下吧,讓綾羅過來伺候。」
侍女們忙應了一聲,低頭退下了。
等屋內隻剩下二人,沈無絮才又道:「世子服的藥藥性霸道,需平心靜氣,聽聞昨日陸公子不幸被擄,想來世子應該十分焦心,隻是你的病不宜動怒,若哪裡不舒服,無絮可以為你將藥量減輕些許。」
「不必了,」楚頤出聲打斷道,「不過一個陸文淵,還不至於影響到我的身體。」
沈無絮神情稍鬆,微微笑道:「如此,無絮也安心了。」
他從藥箱中取了脈枕出來,放在了桌子上,楚頤掃了一眼,將手擱了上去。
溫熱的指尖扣上脈搏,沈無絮微微垂著眸,晨光透過雪白的窗紙打在臉上,襯得整個人清冷出塵。
其實,若論氣質,他與陸文淵是有些像的。
隻不過陸文淵性子更冷一些,平日習慣沉默,陪在身側也極少說話,而沈無絮,清冷之餘卻十分溫和,更易親近。
若說看眼緣,楚頤還是更喜歡陸文淵的淡漠,可若要說信任,這世上隻怕除了父母,便是沈無絮和他師父了。
正想著,屋外傳來輕響聲,房門被人自外推開,一身粉衫羅裙的綾羅端著托盤走了進來。
「奴婢見過主人。」
她緩緩行了一禮,然後又轉向沈無絮,笑盈盈道:「沈大夫好。」
說完上前將托盤放在桌上,又分別為二人奉上茶水,安靜地退到了一邊。
沈無絮客氣地沖她點了點頭,目光掃過手下那截蒼白清瘦的手腕,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指尖。
他一邊取出紙筆一邊溫聲道:「稍後我會將師父新擬的方子加幾味藥進去,若吃後哪裡不舒服,你讓江植及時通知我,我再重新調整。」
楚頤笑了笑道:「你和張神醫的醫術我自然放心,也多虧了你師父平日照顧,我才能安然活到今日。」
沈無絮執筆的手微頓,抬眸看向他,聲音又輕了幾分:「世子會長命百歲的。」
屋內一時有些沉默,楚頤手指輕輕把玩著隨身的玉笛,表情平靜。
藥方寫好後,沈無絮又交代了幾句,將方子遞給了綾羅,綾羅聽得認真,剛想多詢問些細節,卻聽院中門外傳來極輕微的聲響。
她表情微變,立刻快步走向門口,猛地拉開了房門。
一個小侍女滿臉焦急地站著,不知道等了多久。
綾羅看了楚頤一眼,臉色頓時難看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