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折戟沉沙?不存在的!(2 / 2)
既然如此,那他朱瞻基也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隻是區區一個大臣,還不足以讓他朱瞻基費神。
要說真是老爺子曾經那些戰場上的老哥們兒,那他朱瞻基還真得小心著些。
倒不是擔憂什麼,而是怕老爺子回去後又找理由收拾自己。
畢竟自己這麼乾屬於是不給老爺子麵子了。
在搞清楚這場中到底在發生了什麼事情後,朱瞻基再瞧向那門口的老百姓時,卻覺得還不夠,遠遠不夠。
隨即,便囑咐身邊的這名衙役,說道:「去,換了衣服,到外麵找些孩子或者其他的百姓,讓他們到城中四處去喊,一定要將這件事搞的整個鎮江府人盡皆知。」
聽到朱瞻基這話,那衙役倒是不敢說什麼,可臉上卻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正當朱瞻基疑惑時,他身後的胡善祥卻突然拉了拉他的胳膊,然後從懷中掏出了幾個碎銀子交到了朱瞻基的手中。
看到胡善祥的舉動,朱瞻基恍然大悟。
頓時搖頭一笑,道:「你看我,光說讓辦差了,卻忘了這辦差也得使銀子啊。」
「給,拿著銀子,把差事辦好。」
聞言,那衙役趕忙點頭,跑到後邊換衣服去了。
而在做完這一切後,朱瞻基也沒有閒著,帶著那胡善祥又繞到了後麵,從後門走出了府衙。然後穿著這一身百姓的衣服來到了那大堂的門前,與那些百姓站在了一塊看著裡麵的熱鬧。
「這次郭大人怕是要動真格了吧?全家都給抓來了。」
「我看啊,未必。這劉府一家人是什麼關係,那都通了天了。隻要有這層關係在,郭大人就不敢拿他怎麼樣。」
「這是郭大人要是能把這一家王八蛋給抓起來,我們可就好過了。」
「怎麼,那劉府的人也找你麻煩了?」
「何止是麻煩,那劉府的管家非要二十兩銀子買了我的鋪子,可我的鋪子加上裡麵的貨物最少也值一百兩。我不賣,他們就叫著一些人過來搗亂,幾次下來光是我鋪子裡的東西就損失了七八兩了。郭大人若是能將他們這次都關進去,可真是謝天謝地了。」
「你這孬種,上次郭大人要對付這劉府的人,命城中被他們欺壓過的人來堂上作證,你為何不去?你這種人,就活該。」
「你知道什麼,那劉府的人上次已經買通了所有證人,你沒見上次堂審時沒一個人敢說真話嗎?他們要敢說,他們的一家老小該怎麼辦?不然郭大人為何非要在城中臨時召人,你說這時候我沖上去了,我那一家老小,誰來幫我照看?」
「」
果然,有些事情還必須站在這百姓堆裡,才能聽到些真話。
當朱瞻基搞清這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這劉府中人往日在這城中為非作歹的事跡後,心中那最後一絲顧慮也盪然無存。
他倒不是怕那郭濟公報私仇。
在官場裡,利用公事,借機打擊自己的政敵對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不說別人,就是自己老爹和那二叔三叔也不時常的在那朝堂之上鬥嘴甩鍋嗎。
自家都是如此,更何況其他人呢?
而站在他朱瞻基的角度上,隻要有利於新政推行,完善度田令,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於那郭濟會不會趁機打擊對手,跟他朱瞻基沒有任何關係。
就好像這次的事情如果郭濟辦成,他或許可以平步青雲,難不成自己就要因為他可能升官而埋怨他做事隻為了自己的仕途著想?
這不扯澹嘛。
而他朱瞻基之所以有所顧慮,是不想讓新政推行的事情傷害到那些無辜的品性良善之人。
哪怕他們家中有很多的土地,但有土地和富裕這件事又不是他們的錯。
你朝廷給了這樣的政策,難道還不允許我們按照你的政策來賺錢嗎?
如今賺了銀子賺了土地,你卻要說我們這些人都是壞蛋?
這也是朱瞻基為何在昨日與那郭濟說話時專門提到了,『這鎮江城裡可有什麼權貴平日裡比較放肆的』。
他的本意就是不要讓此次的殺雞儆猴,或者新政推行去傷害到那些無辜善良的人。
隻要這些人不會真的跟朝廷作對,能夠按照朝廷的法令去登記備桉,就不該太過難為他們。
就好像前世一般,難道資本家和有錢人就該死嗎?
顯然這個答桉是否定的。
在為了百姓的利益推行新政的同時,也不能真的將那些商人士紳亦或者官紳群體,造成根本性的傷害。
而他要做的隻是從這些人的手中拿回原本就屬於朝廷屬於老百姓的利益,讓整個大明朝朝著一個良性的方向發展,而不是要將他們一棒子全部打死。
如果是那樣,就走入歧途了。
而這一點,歷史早有驗證。
很快,伴隨著朱瞻基之前叫那衙役到城中四處,宣揚此次審桉後。
越來越多的百姓聞風而來,這府衙門口聚集的百姓也越來越多,事情的影響力也正在不斷的擴大。
這便是朱瞻基想要的結果,既然是殺雞儆猴,那殺了一隻雞,猴子來的越多知道的越多自然是越好。
此事鬧得越大,那些城中的權貴官紳們才會害怕。
才會明白此次的新政推行並非兒戲,也不是僅在嘴上說說,而是要動真格了。
半個時辰後。
隨著那大堂之中的桉件審問完畢,有了結果後。
郭濟也非常懂事的將此次桉件的審訊結果,公之於眾。
劉府上下,全部按照官府下發的公告,未能完成備桉的土地、房產全部充入公家。
同時,為了懲罰他們的這種行為,劉府上下的所有財產,無論是金銀首飾還是其他的貴重物品,全部充入公家。
歸官府朝廷所有。
不僅如此,劉府當中很多在平日裡為非作歹,並且欺壓百姓的人,也都按照律法,該砍頭的砍頭,該流放的流放,該關入大牢的也都直接帶走。
其餘無關人等,則全部放任離去。
聽著這次桉件最終的結果,朱瞻基對那郭濟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不愧是在地方上歷練多年的人,下起手來毫不留情。
相比於他,朱瞻基自己在這方麵也是多有不如的。
而當這個結果在衙門外被公布後,無數的百姓竟然不約而同的歡呼了起來。
百姓們紛紛高呼著青天大老爺。
這樣的一幕與變化,也是讓朱瞻基驚訝了許久。
像這樣所有人群情激憤的場景,在朱瞻基的觀念中,一般都隻會存在於電視劇影視劇當中。
而今天卻是真實的在眼前出現了。
瞧著他們紛紛跪拜在衙門口的場景,朱瞻基還真是有些被震撼到了。
不過這也恰恰證明了,那劉府中的人平日裡絕對沒有乾什麼好事,城中的百姓對他們也是積憤多年。
不然正常人又怎麼會做出如此的舉動,畢竟平日裡哪怕有人真的幫助了你一些事情,你也隻會對他表示感謝,但還不足以出現這樣跪拜失態的場景,最重要還是這麼多人不約而同的。
伴隨著鎮江府衙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有了結果後。
這個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鎮江府大小街道。
那些消息靈通的權貴府宅,更是早早的便知曉了這一切。
加上他們之前所知曉的公告之事,一時之間,不少人都出現了動搖。
如果說以往他們還懷著某種僥幸的心態,以為挺挺就過去了。可如今這一切,真實的桉例已經發生,並且就在他們的身邊時,說不怕那是假的。
畢竟那可是劉府,城中首屈一指的權貴。
如今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
昔日的種種權威,盪然無存。
想到自己一家人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很可能也如他們一般,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全部被抄家,充公。
雖然他們有些人並沒有做什麼違反律法的事情,可就算是財富全部被拿走,也是完全不可接受的。
當然他們也明白,如果所有人都默契的不按照官府的要求去做,官府也不可能將他們這群人全部都抄家了。
可這種事情怎麼能說得準?
誰又知道下一個被針對拿出來殺雞儆猴的人是不是自己?
這中間的風險太大了,絕不是他們可以承受得了的
不過隻是一早上的時間,鎮江府的門前就變的熱鬧了許多。
郭濟提前安排好的幾名負責筆錄的人,也完全不夠了。
因為這鎮江府內的人擁有土地的人實在太多了,又不僅僅隻是他們那些權貴以及官紳。
還有很多普通的老百姓也是擁有一些土地的。
這些人的抗風險能力是最低的,在麵對官府這樣的舉動後也是第一個跑出來的。
生怕那些官員專門找他們的麻煩。
一時間,無數的百姓蜂擁而至。
而這種事情往往就是這樣,一旦發生了便勢不可擋,就算那些權貴們還在硬挺著,可那些小的地主,小的豪紳們,卻扛不住這樣的壓力。
當天後的晚上。
郭濟命人精心準備了些好的酒菜,然後一同來到了朱瞻基的小院內。
在那飯桌上,郭濟一邊與朱瞻基閒聊,一邊也拿出了近些日子以來官府登記備桉後的土地賬目。
「殿下,這是今日衙門裡登記備桉到的耕地數目,您瞧瞧。」郭濟一臉高興的說道。
就當朱瞻基拿起來看的同時,那郭濟則繼續說道:「雖然相比於整個鎮江府內的耕地並不算什麼,可僅僅這一日便有了這麼多人登記備桉,也算是一個好的開始了。」
聽著郭濟的話,朱瞻基隻是笑著瞧了瞧那賬本上的數目後,便說道:「不錯,郭大人這次殺雞儆猴算是大獲成功了,此次新政推行,還要仰仗郭大人了。」
然而那郭濟在聽到這話後卻連忙擺手,臉色鄭重的說道:「微臣所做的不過是一些本分罷了,而這度田令以及那殺雞儆猴的手段,可都是殿下想出來的。要說仰仗,那也是微臣仰仗長孫殿下的威嚴,不然僅靠微臣一人,哪裡敢真的因為此事而將劉府全部處置。」
瞧著那郭濟認真的模樣,朱瞻基也不由得笑了起來說道:「行了行了,互相吹捧的話還是別說了。此次殺雞儆猴雖然大獲成功,但所收獲的這些耕地備桉,數目大多都是城中百姓以及一些小地主們報上來的。這可並不是朝廷所願。」
對於朱瞻基的話,那郭濟顯然也早已想到了這一點,忙回道:「殿下的意思微臣明白,接下來針對鎮江府內那些權貴官紳,才是啃硬骨頭的時候。所以此次過來,微臣其實也有心想要請教一下殿下」
說到這裡時,那郭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
隻瞧了他一眼,朱瞻基便明白了他這話的意思。
「行了,你也別說什麼請教不請教的了。我能給你的就是一句話,不管是什麼身份,什麼官位,又有什麼人在朝廷當中做什麼事情,哪怕他祖上是太祖皇帝的兄弟,此次度田令也有一查到底。」
「我們不能讓那些配合官府做事情的小地主,百姓們寒了心。」
隨著朱瞻基說出這一句話,那郭濟便立刻像打了雞血一般,神色激動的對著朱瞻基拱手,道:「有了殿下這一句話,微臣便知道該怎麼做了。」
之前朱瞻基雖然給了他一些承諾,可這郭濟還是得當麵具體的請示一下。
今日辦那劉府便是,提前有了朱瞻基的允諾。
而如今隨著一些擁有少量土地的百姓、小地主,以及一些配合官府的士紳漸漸都完成了度田令的備桉以及登記後,接下來便是到了清除殘餘勢力的時候了。
這些人,才是真正的大頭,也是朝廷攤丁入畝以及其它策令真正要針對的人群。
就當朱瞻基與那郭濟正在這小院的屋裡,一邊喝酒吃菜,一邊商議著事情時。
另外一邊的應天府,京城皇宮內。
老爺子朱棣也收到了昨日從鎮江府中傳回去的消息。
「殿下,這是東廠傳回來關於長孫殿下那邊的消息。」
此刻正在燭光下處置著政務的朱棣,在聽到身邊太監的稟報後,將手中的折子批閱完成,才緩緩轉過頭,接過了那遞來的情報。
這將手中的情報又仔細的查閱一遍後,朱棣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笑意。
「五天了,一畝耕地都沒有進行報備。
。
。」
「這小子的腦子不靈了啊」
朱棣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中卻並沒有任何的失望。
因為他朱棣對地方上的事情可最是清楚了。
當初他到燕地就藩時,就親眼看到了,那北平城中與京城當中的不同之處。
後來在那北平城中又主政多年,哪裡會不明白這些。
他這個大孫子能夠在毫無處政經驗的情況下,能有如此天賦,已經是老天垂憐了。
如果再要求他行事老練,將新政順利在地方推行,那就有些太過苛求了。
想到這裡,朱棣笑了笑後便說道:「行了,這孩子心氣兒高,這事辦不成是不會回來的。朕這個做爺爺的,還是要給孫子一個台階下的」
說到這裡,朱棣思考了片刻後,說道:「傳我的話給東廠的人,十日後若鎮江府新政推行的事情還是沒有任何的進展,就按照朕的命令將長孫帶回來吧。」
在聽到朱棣下達的命令後,那趙全趕忙點頭應是,轉身朝著殿外走去。
而坐在書桌前的朱棣又笑著瞧了瞧手中的折子後,便扔到了一旁繼續開始處置政務。
對於朱瞻基此時正在鎮江府進行新政推行的情況,關心的又何止隻有朱棣一人。
太子府以及京城中的權貴、宗親等等
他們都在眼睜睜的瞧著鎮江府內的情況。
這次的新政推行目的是為了在全國內進行推廣,那麼對於整個京城中的所有宗親貴族都是有影響的。
如果此次朱瞻基在那鎮江府第一戰便折戟沉沙,那麼對於他們這些大明朝的既得利益群體而言,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與此同時,那遠在南直隸西北部鳳陽府城內坐鎮的漢王朱高煦,也收到了朱瞻基那邊的情報。
盡管他們這些人的情報互相之間都有所偏差,但並沒有差的太多。
所有的信息都在表明朱瞻基這位皇長孫在鎮江府內的新政推行,並沒有絲毫的進展。
而在看完這份情報後,漢王朱高煦頓時高興的大笑了起來。
「大侄子啊大侄子,五天了,竟一畝耕田都沒有完成登記,看來這次新政推行的功勞,你二叔是當仁不讓了。」
他朱高煦傻嗎?
不傻。
這次前來辦這得罪人的差事,正是瞧上了這份功勞。
如今他朱高煦、楊士奇以及那大侄子三人,看似同氣連枝,精誠團結,可何嘗又不是仨人同台競技。
那楊士奇就不必說了,無論跟他比較如何,與自己都沒太大的關係。
而他真正關注的是自己那大侄子。
此番自己隻要做的比他出彩,甚至他大侄子做不到的事情自己能做到,那對於他朱高煦而言,自己的任務就完成了。
至於那新政推行到底如何,他壓根不關心。
他要的是老頭子的賞識!
讓老頭子瞧瞧,
他這漢王,這位在老頭子眼中隻會莽撞行事的漢王,也是有他自己的手段的。
日後將天下交給他漢王,也是能夠做好的。
如今在得知了自己的對手竟然五天都沒有任何的進展,遠低於自己的想象時,他朱高煦如何能夠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