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林律師放鬆些嘛,周末出來玩,讓許願盡盡興。」
她麵上看不出不高興,「她也是我妹妹,誰要欺負她,我可頭一個不答應。"
「那要托武小姐關照了。」林季延順著她的話接茬,"她性子軟,最容易受身邊人欺負。"
武子昕的笑臉僵了僵。
許願聽兩人一來二去,火藥味漸濃,幸好又一波賓客到來,武子昕找到借口,借機走開了。
看她強撐著笑意的樣子,似乎也不想聊下去。
畢竟林季延明擺著要把這天「往死了聊」。
武子昕這個第三者走開,許願和林季延故作熟悉的偽裝退去,兩人之間悄然豎起一道隱形高牆,派對賓客三五成群高談闊論,唯有身處角落的他們,氣氛凝滯,遊離在人群之外。
許願目光躲閃了兩秒,最終敵不過他那灼熱的目光,主動開腔。
「我不會說謝謝的。」她繃著臉,還是強,「受了欺負,我自己會討回公道。」
有戴著麵具衣著清涼的女人頗感興趣地看過來,視線勾纏,林季延似有察覺,冷淡地睨了對方一眼,轉而看向許願。
「怎麼討?」他似笑非笑地問,「憑你搬出去,不進武家的門?」
許願臉色白了又青,月匈悶悶的,心頭像壓上了一塊巨石。
這塊巨石名叫「林季延」。
他涼薄的嗓音又在耳邊響起,將許願滾燙的心髒浸入冰水之中。
「除了躲我的本事長進不少,這些年你還學會了什麼?」
還學會了什麼呢?
許願自己也不知,她這幾年其實一直沒有停下,拚了命的想要認可,但小人物的命運還是改不了,她媽一個電話,就輕輕鬆鬆把她從奮鬥好幾年的崗位上調走。
所有人都羨慕她,卻沒人懂她的憋屈。
或許有一個人懂。
但眼下,他也願意在她低落的情緒上加一把柴火,把她架在火上烤。
而她思來想去,隻想到一點。
她好像,習慣了不聲不響,隻學會了委屈自己。
見她紅唇緊抿,林季延緩緩走到她身後,在她耳後根留下他的氣息:「你看看這裡的男男女女,哪一個不是臉上寫著快樂灑脫,可你呢?」
「願願,你現在還有快樂的能力嗎?」
「今晚好好玩。」他大掌抬起,親昵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出口的字眼卻依舊刺骨,「隻會虐待自己的小可憐。」
許願臉皮薄,已經惱得雙拳緊握,「我當然有快樂的能力,一直有!」
「是嗎?」林季延不信,「那證明給我看。」
「別亂跑,我去拿點喝的。」他惡劣地更貼近她一些,「給你下下火氣。」
林季延施施然走開。
他高大有型,一舉一動都透著疏離矜貴感,即便戴著麵具,氣質過於英挺貴氣,和在場或油膩或脂粉味濃重的時尚圈男士截然不同。
他走到哪裡,哪裡就有光劃過。
在取酒水處剛站立片刻,他就成為女士們眼裡的頭等獵物,那位對他流露出興趣的濃顏係美女便逮著機會湊上前,酒杯被她握在手裡,曲線畢露,很有搭訕的資本。
林季延同樣端著酒杯,即便是陌生人,也不見半分怠慢,言談間,姿勢風流又養眼。
然後,派對主人武子昕便再也按捺不住,生怕好不容易邀請來的貴客被截胡,不動聲色插進話題,上演兩女爭一男的爛俗戲碼。
角落處,幽靡燈光到達不了的地方,許願的眼睛和他隔空對上。
和陌生女人談笑風生,他還有空分神她這邊,沖著她紳士微笑。
隻有許願清楚這個男人有多惡劣,做起壞事來眉都不動一下。
她冷靜地移開視線。
用心觀察在場賓客的臉。
一千個人有一千張麵孔,但不慣內斂還是狂放,幾乎所有人都眉目舒展、肩膀鬆垮,極享受這個氛圍曖昧的夜。
隻除了許願自己。
她臉色清淡,秀眉微蹙,困惑又茫然,像是走錯了場地,卻又不得不停留在此。
她絞盡腦汁想。
開心是怎麼個活法呢?為什麼別人可以輕易做到開懷大笑,她卻不能?
「餵,我觀察你很久了,你是不是跑錯場子了?」
一道渾厚的男聲令她回過神,聲音來自左前方,茫然的視線聚焦,就見一個穿著深藍色襯衫西褲的年輕男人正悠悠然靠在牆邊戲謔看她,麵具擋住了五官,唯獨一雙眼睛熠熠生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噴了定型膠,像是剛從哪個會議室出來,來不及換裝,就投入這聲色犬馬的世界。
在場不乏奇裝異服的時尚圈人士,這男人倒不像是混跡這圈的,反而氣質和許願接近,大抵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有那麼一秒,許願覺得很奇怪。
因為這道聲音沒有陌生感,像是在哪裡偶然聽過,就記在了腦子裡。
「你好。」她禮貌打招呼。
男人走到她跟前,打量她片刻,手指抬起,摩挲下巴做思索狀:「奇怪,我們在哪裡見過嗎?」
許願不奇怪他會這麼問,她天天上鏡,平時習慣看新聞的電視觀眾見過她的不在少數。
「有可能。」她遲疑,「你的聲音——」
這人的聲音很有辨識度,發音鏗鏘有力,她現在更加肯定,在哪裡聽過。
「可是巧了,隨便搭個訕,都能搭上熟人。」男人噙笑,「要摘麵具見見彼此的廬山真麵目嗎?」
「我們應該不認識。」許願委婉拒絕,她不記得她的社交圈裡有這麼一號人物。
「不過雖然不認識。」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熱鬧,說,「不妨礙我們喝一杯。」
男人詫異,大概為她360度的態度轉變。
「你看起來不像會喝酒的女孩。」他探究地盯著她,「太乖了。」
「我會有罪惡感的。」
許願麵無表情,眼裡盈盈的光卻很動人:「那算了,總有人不在乎有沒有罪惡感。」
不被允許喝酒,她叛逆發作,今晚必須喝到酒。
晚上請來的樂隊下場,彈奏起金屬感極重的樂曲,主唱披著一頭卷發,嗓音高亢嘶啞,音浪掀翻全場,歌聲很勁很野。
快樂像病毒傳播開,一群群都市男女三五成群地下場,圍繞著樂隊扭月要擺臀,喉間發出不成調的笑聲。
隔著人群,許願和林季延的目光又對上。
他神色肅然,眸光淩厲,早就不見剛才的紳士微笑,或許早就注意到許願身邊的不速之客,但礙於兩位女士接二連三拋出話題,他不便過來。
眼下他耐性告罄,敷衍應付兩句,便試圖穿過人群,向許願走來。
可惜全場的男女都蜂擁而來,阻止他以最後的速度回到她身邊。
他眼睜睜看著許願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
她不是一個人離開,高大的男人殷勤尾隨,試圖挽留:「不會因為我拒絕喝一杯就生氣吧?怎麼突然要走?」
「這裡空氣太差了。」許願在人群的縫隙裡穿梭,「我自己找地方喝啤酒吃小龍蝦去。」
「一個人多沒意思。」聲浪太大,男人也不得不拔高嗓門,「一起啊,我知道一家很絕的夜宵攤。」
「真的絕?」
「不絕罰我請你吃一年的小龍蝦。」
許願似乎心動,回眸,雙眼晶亮:「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