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霸王票100+、抽獎失敗加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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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名如此之早,又如此功勛顯赫,哪怕是在兩千年之後,史書上也還留有對他平生的記述,這樣一個人對後世而言,從生到死原該沒有任何隱秘。

可在後世史學家眼中,他身上又始終籠罩著一個最大的謎團。

兩千年之後,舉世皆知,大將軍衛青性情和柔,和柔到史書中甚至記載他「諂上」,便至於此。

史海沉鈞,皓首窮經,一年一年又一年過去,卻始終沒人能弄明白,怎麼一個性情和柔的馬奴,在走上戰場之後,他就成了席卷漠北的烈火?

兩千年以後,這是未解之謎。

可在兩千年之前,任何一個見過此時衛青的眼睛的人,都會立刻得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性情和柔,他沉默內斂,可他不是眾人揣測中的水,他是一壇酒。

劉徹是那種心髒裡埋藏著礦脈的皇帝,他的火燒起來,要麼燒遍天下,要麼就燒死自己。

現在他帶著衛青來看紅薯,他與衛青分享自己的火。

於是衛青和他一起燃燒。

酒在靠近火的時候,是會燃燒的!

可就算是在燃燒的時候,他也不改沉靜本色,沉默如舊,內斂也如舊,隻有那雙眼睛,流淌著光和熱的眼睛,一直看著劉徹。

對著這樣明亮的眼神,劉徹說,「仲卿你說得對,這是軍隊,我們的軍隊!」

他的聲音興奮又雀躍,說著他忽然站起來,跑著去拿來酒壺和酒杯,他與衛青席地對坐,中間擺著一小堆紅薯,又擺上了酒,四周很多很多泥土,他們就這樣簡陋地對坐飲酒。

「匈奴算什麼,有了紅薯,我要更多、更多、更多!」劉徹張開手,像是在向天下張開手。

他好像很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他用力地揮舞了一下手臂,斬釘截鐵地說,「終有一日,使天下不知蠻夷,隻知大漢!」

衛青隻是看著他,不說話。

劉徹問他,「仲卿以為,什麼是蠻夷?」

這時衛青在倒酒,先給劉徹倒酒,然後再給自己倒酒。聽到這句問話時,他正執起酒杯。劉徹問完這句話,也正執起酒杯。

就在此刻,執杯相對,年輕人的手指扣在青銅的酒器上,古老的、兩千年前的酒器,林久從前隻在博物館和電視劇中看到這樣的酒具,青銅的酒樽,有夔龍和饕餮的紋路。

這個時代製作酒具的匠人叫做「梓人」,他們掌握的技藝從商朝流傳到周朝再流傳到秦朝和如今的王朝。他們製作的酒具曾持握在商王、周天子、秦皇手上,現如今又持握在漢武王朝的兩個年輕人手上。

兩千年的光陰便從這酒具的圖案中撲麵而來,兩千年前的衛青平靜地說,「陛下心中早有決斷。」

劉徹笑了起來,起先是微笑,後來那笑容越來越放大,最後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衛青也笑,這是林久在他走進來之後第一次看見他笑,他其實是個很英俊的年輕人,放在時下的審美觀下,或許顯得過於蒼白消瘦。

但他還年輕,脫離馬奴的身份不久,他還會再吃很多飯,喝很多酒,吃很多肉。他會長大,會變得健壯。

健壯到主宰漢武一朝的戰場。

而現在他和劉徹一同執起酒杯,他們對視著,忽然同時開口,默契地,異口同聲地說,「我大漢之外,俱是蠻夷!」

然後他們同時大笑起來,伸手拍著彼此的肩膀,年輕的麵孔,放出燃燒一般熱烈的光彩。

像是在向未來五十年,許下一個關於天下的誓言。

此時是建元四年,劍未磨礪酒未涼,漢武一朝的宏圖霸業尚未拉開序幕,將來要上馬北狩的將軍和名傳千古的君主都還是年輕人。

他們在漢宮秋天的宮殿中持杯相笑,杯子碰撞在一起,敬這一場君臣相得,天下在望。

此情此景,應當被收入畫卷中,待多年以後功成名就,打開畫卷,還能在泛黃的絹帛上,看到彼此年輕時的笑臉。

「恰當時我與汝俱少年。」

恰當時,劉徹與衛青,俱是少年。

而在這個時候,林久依然坐在窗台上,從大開的窗欞中,眺望無垠的天幕。

太陽幾乎已經完全沉下去了,天色黯淡,雁過長空,發出拉長的叫聲,樹的影子落在宮室前的台階下,在宮室的四周,散落著星星點點蠟燭燃燒時的火光。

夜深漢宮傳蠟燭,青煙散入五侯家。

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

係統屏息靜氣,不敢出聲。

漢家宮闕輝煌壯麗,但這輝煌壯麗隻在白日。入夜之後光線黯淡,重重宮殿的剪影仿佛夜幕中的重重鬼影。

偌大未央宮中,缺失人氣,就容易顯得落寞。

這好像也沒什麼,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可,可偏偏今夜是不一樣的。

今夜是這樣的熱鬧,劉徹與衛青舉杯相飲時,就連係統都要被彌漫在兩人之間的熱情所感染。

然而這一切都跟林久沒有關係,紅薯跟她沒關係,漢武一朝的宏圖霸業跟她也沒關係。

那邊劉徹和衛青舉杯談笑,憧憬將要到來的大業,少年人的光彩,照得係統幾乎睜不開眼。

這邊林久遠遠地坐在窗台上,睜著空茫的雙眼,像個遊離在此世之外的孤魂野鬼。

她原本也就是遊離在此世之外的孤魂野鬼。

係統挑選宿主時,第一個條件就是【死亡之後】。

林久的時代在兩千年之後,可就算是在她的時代,她也早已經死掉了。死掉的人是沒辦法再回去的,從今往後唯有流浪在時空之間,無有來處,無有歸處,大夢一場,兩手空空。

係統忽然感到一股刻骨的淒愴,他看著林久側著臉看向窗外的樣子,那一枚流浪過億萬位麵的機械心髒忽然就軟乎乎了。

他溫和地對林久說,「沒關係,我陪著你。」

他想安慰林久,劉徹有衛青,你也有我。他和林久本就應該是最親近的關係,他決定從今往後都要對林久好一點。

但林久沒有對他的話做出回應。

係統更心疼了,想林久一定是難過得說不出話,或許是在今天她才意識到來到這個兩千年前的時代意味著什麼吧?畢竟也隻是個小女孩的年紀呢。

「扌莫扌莫頭,要抱一下嗎?」係統更溫和地說。

他記得商城裡有個很特別的道具,他決定用自己偷偷攢下的私房錢購買這份道具,讓自己短暫地變成一隻抱抱熊,給林久一個溫暖的抱抱。

這一回林久終於有了回應,她說,「啊?」

說這話時,她慢慢轉過頭。

先前她一直側著臉望向窗外,係統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看見她斜戴在額頭上的蒼紅色的麵具,在臉頰上投落著落寞的陰影。

在係統的腦補中,此時林久的表情一定是悵然若失。

然而,然而此時林久轉過臉,係統駭然看見,她根本就沒有悵然若失,她臉上一絲悲傷的痕跡都沒有,她在笑啊,牙齒森然。

那個笑容……係統在看到那個笑容的一瞬間,設身處地地領悟到了當時林久假扮出「食人」的性情而威脅劉徹時,劉徹正麵這個所謂的神女的壓力。

就在這一瞬間,係統隻覺得自己的內核都一片空白了。恍恍惚惚間,他想,林久吃人是真的吧,而且不止是吃人吧,她是不是也吃係統?

然後係統意識到一個問題,他意識到他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誰說漢武一朝的宏圖霸業與林久無關?能說得出「登臨神座,天子跪我」這種話的人,怎麼能認為她對天下沒有興趣?

是做天下的神女,還是做漢室一朝的神女,這還用得著選嗎?

在劉徹說出「使天下不知蠻夷,隻知大漢」這句話時,她磨牙吮血,露出比劉徹更猙獰更凶猛的笑容。

係統麵無表情地收回了準備購買道具的手,戴上自己的痛苦麵具。

但林久顯然並不願意放過他,「係統。」

係統不說話,係統覺得自己需要一個抱抱。

緊接著,他就聽林久繼續說,「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但是我想到了一件事。」

係統呼吸急促起來,心說你想到的那能是好事嗎?

「今天真好。」林久說,好像隻是單純地感慨。

係統略微放下警惕心,感慨道,「就是,今天多好啊,劉徹和衛青多好啊。」

林久話鋒一轉,「這麼好的一天,就應該打出一個新成就。」

「……」係統驚天動地地咳嗽了起來。

他想攔住林久,艱難地在咳嗽間隙裡擠出聲音,「對劉徹好點吧,氣氛這麼好,你不要過去啊咳咳咳咳!」

然而林久已經從窗台上跳了下去。

係統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另一端,清涼殿中這一場小小的酒局已經接近了尾聲。

劉徹和衛青在今天喝酒,隻是因為此情此景當佐酒以對,而不是因為嗜酒,是以喝完了一壺酒之後,兩人就都放下了酒杯。

衛青將欲請辭,劉徹將欲開口,就在這個將欲之間。

兩個人的表情同時有了細微的變化,他們同時站了起來,放下酒杯,手忙腳亂。

然後劉徹看向衛青,衛青愣了一下,很快低下頭。

低頭時,他看見黑紅兩色的裙裾,一時間仿佛時光回溯,他又回到了踏入清涼殿的第一步。

皇帝叫他來清涼殿,他猜到了是要和他分享什麼東西,起先他不清楚皇帝要分享的是什麼,但無疑不會是神女。

所以他在看見神女的臉之前就低下了頭。

不該看。

他低下頭,卻看見神女的腿,風拂動她的衣裾,露出雪白的小腿。

先前她坐在窗台上,衛青隻看見她的小腿細而雪白,現如今她緩緩走來,走動時的姿態讓人想起一朵緩慢綻放的花,紅黑兩色的花瓣,雪白的花蕊。

冕服的衣角一曳而過,皇帝迎上了神女。

這是衛青第一次聽見神女說話,聲如珠玉,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純稚,她向皇帝說,「你未佩劍。」

劉徹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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