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1 / 2)
謝慍帶了府裡的管事來給謝伯卿收殮,謝留本以為會看見他哭成淚人的模樣,罕見的是謝慍成長了許多,他隻是用通紅的充滿仇恨的眼睛看著謝留。
一字一句道:「阿翁死得不明不白,我要為他報仇……阿兄,殺人就要償命,對不對?」
謝留兩道眉梢微微蹙攏,目光掠過謝慍看向他身後的棺槨,漆黑的瞳孔感到刺目的收縮一瞬,清冷的俊容神情一片呆滯的麻木。
謝慍:「阿兄,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對不對?」
謝慍仿佛一定要從他那得到一個準確的說法才肯罷休,一遍又一遍地固執地重復這個道理。
他們都知道謝伯卿今日是同誰出的府,但是去了哪兒,又或是經歷了什麼,真相隻有今天跟謝伯卿一起的人知道,而他們隻能通過表麵的行蹤判斷謝伯卿是在哪出的事。
謝慍悔恨道:「我早說過她是個毒婦,阿翁待她不薄,她卻恩將仇報,下此毒手。」
「是不是先前在阿兄那未曾得手,所以才把目標放在阿翁身上?」
舊事重提,就像在撥弄剛結痂的傷口,雪上加霜。
麵對謝慍求助的目光,謝留發現他也給不了他答案。
「人在何處。」
雖然沒有點名道姓,但身後的親兵卻好似十分了解地回道:「已被收押起來了。」
謝留站定片刻,朝謝伯卿的棺槨走去。
死人謝留見過數個,有猙獰有恐懼,謝伯卿都不屬於這兩種。
除了他脖頸上的傷口皮開肉綻格外駭然,他的眼皮閉著,眉頭宛如化不開的結,嘴角拉成一條微微朝上的弧度,竟然顯得奇異的平和跟釋然。
也許對歷經風霜的人來說,黃泉就是一種解脫。
謝伯卿解脫了,留下活著的人沉浸在傷痛中,漸漸變成一隻被仇恨滋養的猛獸。
謝留重新替他蓋上白布,眼珠下麵遍布一圈暗紅的血絲。
他收回幽深到陰鷙的目光,吩咐謝慍,「照看好阿翁。」說著轉身要走。
謝慍從背後將他叫住。
謝留卻腳步不停,謝慍呼吸急促大聲道:「阿翁因她而死,你不能對她手下留情!一命就該償一命,阿兄!你聽到嗎,聽到了嗎?」
人是會變的。
就如當初阻止謝留殺了胭脂一樣。
謝慍早已在胭脂給謝留下毒後發生改變,嘗到遭了巨難滋味的他就不再信任過她。
哪怕胭脂是他兄的婦人,同床共枕的妻子,此刻在謝慍眼裡,她成了十惡不赦的化身。
謝留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口。
官府捉拿犯人,按犯罪大小將人關押在牢房。
殺人在南朝同樣不是件小事,按照律法,如果是惡意行凶,自然該以刑犯論處,沒有例外要拖到法場斬頭,才能平息受害人家屬的怨怒。
事發雖然突然,卻是在眾目睽睽下發生的。
太多人親眼所見,一個女子手上拿著正在滴血的凶器,從另一種程度上來說,胭脂已經被認定為殺人凶手了。
她逃不掉的。
「殺人了,抓住她!」
「快,看緊了!別讓她跑了!」
大街上嘈雜的聲音像極了長嬴裡吵鬧的蟬鳴,胭脂嘴巴乾澀得說不出話,亦或者她不知該怎麼朝周圍人解釋。
她其實不會跑的,她也想弄清楚剛才發生的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胭脂隻記得她跟謝伯卿在爭執,她情緒不穩,未曾留意到巷子裡來了什麼人。
車軲轆噠噠噠地在石板上響起,也沒有讓她分心看過去一眼。
甚至因為她跟謝伯卿談論的往事過於隱秘,不好被人聽見,她巴不得旁人不要注意到他們,也就更不可能偏頭觀察其他人。
事已至此,就連她都弄不清那把刀是怎麼出現在她手裡的。
說她狠毒,就算在氣頭上,她當真從未想過對謝伯卿下手。
算是一點良心未泯,即便是對謝留,她也不過是選擇下毒的手段,而不是用這種手握凶器的方式。
但無論怎麼說,謝伯卿是徹徹底底地死在她眼前的。
胭脂沉浸在當時的場景中,隻覺得遍體生寒,傾盆落下的暴雨打濕了她的衣裳,被捕以後胭脂更無換件衣裳的待遇,就被押到牢房裡了。
如今還渾身濕透著,在陰冷潮濕的天氣裡,哪怕地上鋪的有草垛,她還是冷得瑟瑟發抖。
「大人,就是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