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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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留跑了。

謝慍得知消息後,正在徐家學堂,謝留是偷跑出去的。

那天從他撞柱起,他的意識漸漸起了變化。

如同打開了過去的開關,想起了胭脂……隻是現在的謝留,跟所謂的大將軍又不大沾邊。

他記得胭脂的事,口口勿親昵,充滿想念,但那是少年時的胭脂,而非現在的。

所以謝留,自然也隻有他傻子時的記憶。

就相當於,他變回了那個被他們曾經熟悉的傻子。

這可是大事……要恢復不了記憶,這還怎麼做官?得知謝留是偷跑出去找胭脂,謝慍讓管事的派人盯著他,暗地裡負責他的安危,便繼續上學了。

如今能讓他兄變好的,除了那個婦人還能有誰。

找她,比把謝留獨自留在府裡要好得多。

不過保險起見,謝慍還是去了封書信給胭脂,說明謝留如今的情況。

知道他兄回到了十六七歲傻子時的狀態,那婦人總不好對他太苛刻了吧?求她早些心軟,救他們兄弟於苦難吧。

聽陳府的管事說,家門旁的牆角下窩縮著一個人,像是從昨日傍晚起就一直在外頭,就這麼睡牆根度過一夜。

胭脂第一想到的便是謝留那個傻子。

管事問要不要將人請進來,胭脂開始沉默不語,不知謝留到底跟她玩的什麼把戲。

是使苦肉計還是什麼?

「我去看看。」

這個看,卻不是出去。

管事的讓人安排了一張梯子靠在牆壁上,胭脂便順著梯子探出頭,果然在牆根發現了蜷縮在地上的人。

她蹙眉,果真是個不省心的。

華貴的布料穿在謝留身上,他一點也不愛惜,宛如乞丐一樣。

一個翻身之際,傻子從夢中醒來,發現了她,立時從地上呆坐起來。

胭脂趴在高牆上,要笑不笑地盯著他問:「傻子,這是我家,我的住處,你來這做什麼?」

傻子不說話,就癡癡地像入了魔的對著她看。

這讓胭脂想到了從前,她心裡一驚,「餵,你到底是誰?」

「靈官,我是靈官。」

胭脂渾身一震……這語氣,這神態,隻有從前的謝留才會有。難道他?!

縱使知道了眼前的謝留是什麼情況,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胭脂竟然沒讓人放謝留進門。

不知是膽怯,還是一時半會沒法麵對,胭脂當下就離開了這裡,匆匆回屋去了。

而留在府外的傻子,隻能對著人去牆空的地方沉默發呆。

收到謝慍的信後,胭脂心裡的答案也對上了,果然她沒感覺錯,現在謝留可不就是從前的樣子。

可是,然後呢?

是她看在情麵上服軟,還是收拾行李到謝家去,亦或是將人領進來?

結果都不是。

胭脂還是抱有警惕心的懷疑,謝留到底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

她日子像往常那樣過,唯一有變化的,是身後多了條人高馬大的尾巴。

謝留睡牆根,胭脂對他視而不見。

她偶爾有出門,大概是感覺到她的不樂意,傻子根本不敢上前,很自覺地在後邊悄悄跟著。

大多時候,謝留其實見不到她。

而胭脂的路麵,對傻子來說,如同一種恩賞,叫他露出肉眼可見的喜悅。

不知是不是謝慍的吩咐,有人在暗地裡照顧謝留,致使他即便衣著邋遢,各個當天,他又能煥然一新的出現。

如此過了半月有餘,謝留的夜不歸宿,甚至漸漸地淪落為乞丐地步,讓謝家那邊開始著急起來。

謝慍:「這麼久了,我阿兄就沒跟她說上話?」

下人:「大郎君對夫人,那是隻可遠觀不敢靠近。」而且夫人好像……也不願意他靠近啊。

謝慍:「……」

「再這樣下去,我阿兄都要成為京都的笑話了!」

將軍的臉麵可是意義非常,希望那個婦人不要再讓兄長丟臉下去了,聽說了謝留還跟乞丐搶食過的謝慍差點咬碎了一顆牙,氣悶得月匈脯疼。

跟乞丐搶食的事,比起謝慍聽說,胭脂可是親眼所見。

好像是有孩童逗謝留,他近來都在武陵巷那一片招搖,總有人麵熟他。

而胭脂出門,去的地方多,人口復雜,謝留不管是乞丐還是什麼人都有碰見。

然後就讓人看了笑話,當時胭脂在場,隻是隔著人遠遠觀望,在孩童和乞丐戲耍他時袖手旁觀。

看著看著,她心頭的疑雲經過這麼多時日,當場就解除了。

真是傻子了。

她從前教過謝留,讓他不要搭理那些不懷好意的人,變成從前的模樣,就連她說過的話都忘了。

胭脂聽著那陣陣笑鬧聲,心裡微微發堵,卻亦然地轉過身走了。

都回信給謝慍,讓他把人領回去看著別放他出來了,遇見這種事怪誰?

街上人來人往,謝留被丟在人群中孤零零的,他長久不動的狀態,讓乞丐稀奇地碰了碰他,剛要扌莫到那張修眉俊目的臉時,乞丐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一雙黑漆漆,幽深含煞氣的眼睛叫周圍人驚悚地往後退一步。

再望向遠處,先前的身影早已不見了。

胭脂不想還會有人找來她說媒。

她在武陵巷其實頗有名聲,女戶,家中無男丁,成過親,和離了,少婦子正值花一樣的年歲。

肖想她的大有人在,這回與她在杏林苑認識的婦人,恰逢在看戲的時候,向她提了一嘴。

十分委婉曖昧地詢問胭脂,還想不想再嫁個好人家。

胭脂一開始並未當真,直到去了溷軒一趟,又偶遇了那位婦人,對方一開口,胭脂便回味過來了。

敢情是專門在這等她的,胭脂笑了,笑容多情嫵媚,晃了婦人的眼,「勞姐姐費心了,這事……我也是想過的,隻是沒有合適的人選,不知姐姐那邊可有什麼門道?」

這種事其實是不太好拒絕的,旁人專門來說媒,一口拒了反倒結仇。

胭脂不想惹麻煩,乾脆虛情假意地應了,等到對方將人選帶來,她再挑刺或是裝病躲開也不遲。

「花。」

當謝留不知從哪兒摘了一朵花,特意堵在陳府門口獻給胭脂時,她是驚訝的。

這傻子手上都紮了刺,他仿佛不覺得疼,一直到胭脂肯收下,他才眉開眼笑起來。

胭脂更不知她自己從見到謝留起,眉頭就一日比一日鎖緊。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什麼身份,這麼多日了,還不回去,將軍就這麼閒,連公務都不顧,他當真不會被上頭革職嗎?

「這花好像懸崖邊才有的。」

小荷偷偷跟小菊咬著耳朵,「大郎君莫非進山了?」

胭脂離得近,回頭瞪了小荷一眼,別以為她聽不清。

這算什麼,看謝留可憐,開始替他賣弄求情了?

可再瞅謝留,鞋靴上滿是汙泥,身上衣袍也被刮爛了,脖頸處還落了一片細小的樹葉,不就是有可能如小荷說的那樣,為了討她歡心,傻子獨自跑到山裡懸崖峭壁上摘花。

胭脂淡淡道:「花我收下了,你走吧。回你家去。」

驅趕的話,一下傷到了傻子的心。

神情瞬間呆愣,委屈,祈求,時不時地看向她的身後,通往陳家內宅的大門。

胭脂狠狠心道:「我不會讓你進去的,這不是你家,走吧。」

本來還精神奕奕的傻子,徹底懨懨地低下頭,緩慢地挪動腳步。

剛一背過身,身後就傳來大門緊閉的聲音。

門內,胭脂駐足不前。

婢女充滿同情地道:「方才的大郎君,好像一條可憐巴巴的狼犬啊……」

什麼狼犬。

那是傻子,不知人心險惡的傻子。

不這麼對他加以顏色,隔日他還會去做些更危險的事。

要是掉下懸崖,沒死整個人又恢復了,可別又將這種事怪在她身上。

果然,不出胭脂所料。

謝留雖然被她冷言冷語趕走了,但送花的舉動還一直在持續。

不過他學聰明了,怕在聽到胭脂說出令他傷心的話,傻子都是偷偷放下花就走,等門房發現,自然是轉交給胭脂。

這樣即便他受了傷,胭脂看不到,他也就不用挨罵了。

然而。

變故大概是發生在胭脂去杏林苑看戲的那日。

原本傻子十分有規律的送花的舉動,在這天陡然斷了。

胭脂以為是傻子堅持不住了,便沒有多想。

可是戲看到中途,無論如何,胭脂都沒辦法集中神思,總是會不經意地想到謝留,會不會是掉入懸崖了?謝府的人當真任由謝留這麼亂來?

「夫人要是擔心,不如讓奴婢到謝府問上一問。」小菊悄聲道:「奴婢使從前相熟的婢女問,不叫其他人知曉是夫人問的。」

就說小菊比小荷聰明。

胭脂假意咳嗽了兩聲,「……嗯。」

等到下戲,小菊終於趕了回來。

同時帶回了一個叫人瞠目結舌的消息,「夫人想得沒錯,大郎君是出事了。」

「什麼?」

「夫人可還記得上回那位要與您說媒的婦人?大郎君不知何時知曉了這檔子事,在前日將那位夫人挑好的人選,一一找茬打了一頓。」

胭脂受驚地捂嘴,這莽夫……

「他打人,他一個將軍,還打人,官府豈不是知道了?」

「不是的夫人。」小菊皺眉慎重地道:「挨打的,是大郎君。」

「……」

謝留被打了?他會挨打?

胭脂想不通,武力那麼高的謝留怎麼可能毫無還手之力。

「會不會……以前的大郎君,沒有做大將軍時厲害,不會跟人動手。」

胭脂更加沉默了。

要傻子打人,首先得使他發瘋。

他瘋起來,難以讓人招架。

若真是他去找別人麻煩,這一戶人家接著一戶的,人多勢眾,再瘋那也不抗揍。

胭脂身子離席,難得一見起了動容之心,「去謝府,我瞧瞧到底怎麼回事。」

然而到了謝家,卻被管事告知,謝留不在。

胭脂麵色不好起來:「他到哪裡去了,你們竟不派人跟著?」

管事顯然也是焦頭爛額,苦著臉道:「夫人,郎君說的話,誰人都不能忤逆。是郎君不許下頭跟著,郎君習武,即便安排了人悄悄的,也極為被他發現。」

謝留什麼德行,胭脂心裡同樣明白。

她細想了下,不經管事挽留,便帶人打道回府。

胭脂走後,躲在門邊的謝慍探出頭,「我阿兄這回,犧牲可大了,我真沒想到,他居然能這麼狠……」

他話音小,走遠了的胭脂更不曾聽見。

陳府的大門處,一道人影癡癡地望著內裡,身影一入眼簾,胭脂就憑眼熟程度認出他是誰。

「謝留!」

她喊了聲,腳步比她自己更主動,小跑著奔向那個傻子。

那人一轉頭,露出一張受過傷的臉。

嘴角青紫,臉有劃痕,額頭上還有淤青,可不是一般的慘。

更見鬼的,是他當著胭脂的麵攤開手掌,掌心平鋪著一朵嫩紅、嬌艷的小花。

「我,我來入贅。」

謝留睜眼緊緊地望著胭脂,道:「你,你不要跟別人。我嫁……不,不對,你娶我,娶我,孩子跟你姓,我,我也是。」

胭脂跟被定身一樣。

滿臉匪夷所思,誰教他這麼說的?

跟她姓,改叫陳留嗎?

「行嗎,小鳳凰。」

許久未曾聽見的小名兒出現,讓胭脂情不自禁全身一抖,「你叫我什麼……」

先是期期艾艾同她搭話的謝留,現在目光十分渴求,充滿祈望地在等待她的回應。

恍惚間,仿佛回到了那個長嬴裡,無知的曖昧與悸動萌芽迸發。

謝留:「小鳳凰。」

胭脂回過神,好笑地問:「入贅?你要入贅?你在想什麼啊謝留……你,此話當真?」

謝留重重點頭,透著傻氣,「真,真得不能再真。」

胭脂倒抽口涼氣,悄然掐著手腕,告誡自己冷靜,說:「是不是謝慍教你這麼說的?嗤,傻子,你也不怕人笑話?你可知自己身份,堂堂大將軍入贅女戶之家,還改姓。」

哪想謝留那雙眸子充滿了濃濃的蠱惑意味,話音陡然變得順暢,「你若不要我了,那才是笑話。」

胭脂喃喃:「……你,你,你不傻了,你果然是裝的。」

謝留不解釋,抓起胭脂的手,將嫩紅的小花放進她的掌心裡。

胭脂還不處於自己是不是被戲耍的狀態中,而謝留凝視她的目光越來越熾熱。

「你想我是什麼模樣,我就是什麼模樣。」

什麼意思。

胭脂眯眼質問:「你大費周章偽裝一番,就是為了使苦肉計與我復婚?」

謝留:「是。你總是不願答應,我總要各種法子試一試。」

胭脂:「若我一輩子不同意……」

謝留:「那就換我入你家門,冠你之姓。」

胭脂震驚得說不出話。

良久才道一句,「你,你簡直瘋了,你這個瘋子……真是,真是……」

她結巴得越狠,謝留眼裡的目光就越熾熱。

「哎,你,我……」望著他臉上的傷,胭脂狠狠心一跺腳,「……你說的,入我陳家門。」

謝留從懷中掏出一物,主動呈上給胭脂。

他道:「我以謝氏列祖列宗名譽起勢,婚書為證,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他們都是世家出身,以自身家族起勢,可見真章。

胭脂瞧著婚書,上有官府印痕,謝留早已簽下自己姓名,一旁竟還有一小片其他人的字跡。

等她細看,才知那是誰的筆墨……當朝天子,知己好友,以及謝慍。

有這些人作證,就是謝留真的違背誓言,亦會背負一生罵名。

謝留:「你若不滿意,我還可再想辦法。」

胭脂道:「夠了。」

月有盈虧,花有開謝,人無完人。

她與謝留,也就是這一輩子的事,一輩子過去,最終是嗔怨還是圓滿,就看他們彼此緣分了。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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