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1 / 2)
慕廣寒不得不說。
……勇氣可嘉,可惜演技差了火候。
一個個嘴裡甜言蜜語,盯他的眼神暴露得一場徹底,活像禿鷹在盯五花肉。熾熱得簡直恨不得能當場將他扒皮抽筋、從他身上剜下各種好處!
真就把人當傻子。
猶記幾年前,陌阡城中貴族們並不像這般烏煙瘴氣。
那時顧蘇枋把他們管的服服帖帖,一個煩躁的眼神丟過去,那群貴族都得一個個站得直挺挺、嚇得哆哆嗦嗦、乖乖不敢造次。
誰想如今疏於管束。一個個變得那麼肆無忌憚、不加掩飾!
不過也好。
方便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慕廣寒想想自己以前也是傻,總是懷抱期待、一次次逆來順受,卻很少想過用這些人自己的方式打敗他們。
今時終於,不同往日。
以前月華城主隻想跟別人「真心換真心」,不惜奉上血肉之軀、真金白銀。
如今換成別人拚命跟他講「情分」、「真心」。而他伸手管別人要真金白銀。
想要攀附擊退西涼幾十萬大軍的月華城主?
巴望著能讓其為自己所用、亂世之中分一杯羹。又或是將之剝皮拆骨、吃乾抹淨?
可以。
但競爭眾多,總得攀比一下「誠意」。
一旦進入這個套路,事情就變得異常簡單。
慕廣寒發現,隻要他降低道德底線、比騙子多走一步,用更大的「利益」吊胡蘿卜一樣吊在這群驢子麵前,並乖乖偽裝成他們心中「易於捕捉的珍貴獵物」,便無往不利。
當然,也多虧了他曾經的戀愛腦與舔。
讓他那被《月華城主風流史》記錄下來的各種冤種經歷,大大加深了陌阡貴族對他的刻板印象——
月華城主缺愛、自卑、好騙。
誰能用美色深情把他收歸己用,就是一本萬利!
慕廣寒:「……」
對對對,你們說的都對!
但怎麼表現你們的真誠呢?拿出真東西來!
不得不說。將各種禮物、討好、贊美來者不拒、照單全收,真是很快樂的一件事。
陌阡高門美男的「自大」,與戰場上的「輕敵」如出一轍,還真信他傻傻的好騙。
亦相信他喝高了以後,口中喃喃的洛州各種各樣「不可多得的投資」、「絕佳的生意」。
不知何時,慕廣寒平日同陌阡的各色高門美人一起吃飯喝酒,觀瞻美色的局,漸漸成了他瘋狂幫洛州招商引資的局。
各種金錢貨物收入囊中,很快慕廣寒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
邵霄淩和洛南梔就作為月華城主的「業務代表」上了。
從白天到黑夜,各種與人觥籌交錯,要錢要東西要投資,忙得掉頭。
真·日進鬥金。
洛南梔起初還覺得,一些信口開河的許諾,未必能夠兌現,提前收了那麼多金銀貨品,像是在騙人。
邵霄淩就不同了。
應付那些陌阡名流,跟他們談生易,從其身上扒油水,全程竟毫無障礙、渾然天成!
也不知道洛州侯天生貴氣、從未缺過錢,為何會乾啥啥不靈、騙錢第一名。
短短幾天,他那些「洛州這好那好值得投資保證十倍收益」的話,那些編的金山銀山銅礦鐵礦地大物博然後獅子大開口還一本正經「已經算你很便宜了我好虧啊」的氣勢,慕廣寒自愧不如。
原來一旦放低底線,壞得前所未有,就能爽得前所未有!!!
當然,這種「壞」,本質和他那隻習慣讓人占便宜的自卑本性,是相悖的。
因此有時午夜夢回,難免心虛。
尤其是……哪天顧蘇枋忙完了,回過頭來突然發現,他已經仿佛打家劫舍一般,把整個陌阡城高門大戶的油水都狠狠刮了一層,正在卷款回家的路上。
南越王會怎麼看自己?
就,雖然。
他心裡珍貴的小兔團,還有溫暖的擁抱,都已努力……找替換掉了。
但還是難免私心。
希望自己在顧蘇枋心裡,能多少留下丁點兒好的印象。
雖然也很清楚,這點「好印象」百無一用。
可誰讓南越王畢竟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給過他一場美夢的人。在他心中地位,永遠與眾不同。
他能接受傅朱贏的詛咒、衛留夷的憎恨。
但如果有朝一日,顧蘇枋也用那樣鄙夷厭惡的眼神看向他呢……?
這麼一想,慕廣寒果斷想跑。
早日回洛州,躲著一輩子再不見他。
但不行。
陌阡這群人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誰跟賺錢有仇啊?這種「日進鬥金」的日子,不能輕易回去!!
於是他又悲催地發現,如火如荼生意的溫暖,說不定已足夠……幫他抵禦南越王冰冷的眼神帶來的當月匈一刀。
哎。
人生在世,什麼玩意!
真就是人變鬼鬼變人。沒有心的人天天上演真情實感,有著一顆心的人,漸漸修得沒有感情。
也罷,乾都乾了。
回去之前,不如再多乾幾票大的。
於是後幾日,月華城主更是在言語間隱隱加了一把火。放出了一些他與東澤紀散宜、西涼王燕止都「關係匪淺」的風聲。
背後可供遐想的利益,更是無窮無盡。
一下子就連之前還不肯咬鈎的陌阡幾大世家都開始按耐不住。為把傳言演得更加有鼻子有眼一些,慕廣寒還在考慮要不要了為了拓跋星雨部族的事情,乾脆去一趟東澤。
但又擔心與紀散宜的真正關係暴露。
倒是不如把西涼拿出來做幌子更為妥當。
可又有一個問題。
西涼王眼下內憂外患自顧不暇,隻怕沒空同他聯手做生意?
不成想,想睡老天送枕頭,想啥來啥!
隔日,陌阡城中權貴們就瘋傳,南越王顧蘇枋昨晚收到一封來西涼王的親筆信。
信中,西涼王表示願意歸還儀州的全部領土,隻有一個條件。
要月華城主慕廣寒本人親自前往西涼,詳談歸還事宜!
……
連日裡,顧蘇枋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
盡管找到了拒兵天子的借口,但想要這借口說得過去,就絕不能任內奸探子把他們囚禁烏恆侯、寧皖侯的真相給傳遞出去。
因此陌阡連日封城宵禁。
顧蘇枋親自嚴查了三輪探子內奸,抓了不少人,絲毫不敢放鬆。拿著西涼王的書信來尋慕廣寒時,臉色並不好看。
「『吾友廣寒』?」
「吾、友?」
慕廣寒:「……」
時隔多年,也是難得,他竟再度從顧蘇枋臉上看到了明顯的情緒。
當然,也能理解。
南越王這段時日被他裹挾、連天加夜查內奸,結果收信卻見月華城主竟被西涼王稱作「吾友」,這事換誰都要氣悶。
「你放心。」
慕廣寒接過他手中信。信中字跡娟秀工整,一看就是別人代筆。
「我去西涼,一定把儀州給你完好無損地拿回來。」
顧蘇枋一雙清淺狹長的眸子眯起:「『給我』帶回來?」
慕廣寒:「…………」
今日的南越王,一反常態,渾身是刺。
也好。
換他還是平日那溫柔樣子,他反而不忍心去打破那一層尚有一絲餘溫的幻象。
倒是今日,氣氛正合適,他也破罐子破摔、造一回次。
「冕旒,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
他抬眼,目光直直望著他。
以前不敢,今天問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洛南梔說,修了清心道十重的人,雖舊情不在,但舊事……都還記得。」
「你能不能告訴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什麼逼你,一定要棄我而去。」
「你說出來……告訴我,給我一句實話。我保證從此再不糾纏。」
「……」
本以為容易的幾句話,竟說得七零八落,不成句子。
就連手指都僵冷顫抖。
慕廣寒恍惚,下意識捏著衣領裡麵的小戒指,太過用力幾近捏碎。
其實當年很多事,他都強迫自己忘了。
中間那麼多年,更是去過許多地方、重新喜歡過許多人,並非日日都能想起顧蘇枋,有時甚至成月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