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異教:道統之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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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陵的羽化登仙結束了這場麵具戲的最後一幕。唱聲散去,徒留餘音不絕,在山穀間回旋繚繞。青山不語,唯有蒼鬆低吟,似斂容致哀。

於旁觀者而言,他們就像站在漫漫長夜的最末尾向著過往張望,卻隻能隱隱約約看清路的盡頭飛速模糊消失的影子,帶著些許無可奈何。讓人不由想問一聲,仇陵此生究竟留下了什麼?等到熟知他生平的人去世以後,也就隻剩下眾人口耳相傳中被抬上神壇的一出戲罷了。

目睹了整場祭祀大典的若昭和世默在冬夜中沉默著。這場祭典,從敬神祭祖到吸納新人,再到唱跳歌舞,雜糅了太多太多的東西,讓他們對於天師道的認識深了幾分,也讓他們某種不安的情緒又加深了幾分。

他們倆心照不宣的沉默,讓孫望之有些不太習慣,他試探性地問道:

「兩位殿下,這個……祭典已經結束,天色不早了,要不兩位殿下早點歇息?」

若昭置若罔聞,她轉而對孫望之道:

「你剛剛是不是問,為何朝廷會將天師道之流稱作異教?」

「呃啊……是啊。」孫望之不知為何長公主過了這麼久,突然想起這個令人尷尬的問題。

「先從上香說起吧。道者上香,均主用清香,諸如沉水香、白茅香,以及……剛剛燒的紫降香等等,用以傳達對神仙、先人的尊敬與虔誠之意。三炷香代表三清,即玉清、上清、太清,亦代表天、地、人。所以,歸根到底,上香講究一個『清』字,清心方能無旁騖。可你看剛剛……」

若昭想到剛剛那隻停留在自己鼻尖的手,心湖微微一盪,語氣也稍有凝滯。

在這凝滯的片刻,李世默才回過神來。一想到擲香木於香爐燒得若昭喘不過氣來,他心下就有些不悅,便順著若昭的話道:「哪有將大量紫降木投入香爐中的?不是異教是什麼?」

「似乎……這種儀式是為了祭祖?」大約是想到在他心裡埋得最深的一些片段,孫望之難得臉上出現一絲凝重的氣息,他眯了眯眼,兩頰也隨之輕顫。好在他遊走混跡在劍南道節度使和天師道之間多年,就算是頃刻間泄露的情緒,他也能輕輕一帶而過。

「給祖先燒些紙錢不是很常見麼?此次祭典,畢竟還要祭祀天師道的先祖仇陵。仇陵既是天師,燒紙錢難免庸俗了些,便直接點燃香木,讓香氣直沖雲天,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若昭輕輕搖了搖頭,「不僅僅是儀式程序不對。世默,你是跟著皇兄去過太清宮祭祀的,對嗎?」

李世默頷首。

太清宮祭祀,始於盛世玄宗時期,實為以中央朝廷的身份出麵祭祀老子。玄宗崇道,不僅親注《道德經》刻石於經幢之上,頒之兩京及天下諸州,而且給李唐本就追尊為玄元皇帝的老子一次又一次上尊號。至天寶十二年,甚至將太上老君尊稱為「大聖祖高上大道金闕玄元天皇大帝」。

「我隴西李氏,武可祖述秦將李信,北逐燕丹,漢時李廣,威震匈奴;文之遠係,起自柱下。故自高祖以來,雖設明經以科考,而亦重道教。凡國忌日,兩京定大觀、寺各二散齋,諸道士、女道士及僧尼,皆集於齋所,京文武五品以上與清官七品已上皆集。外州亦各定一觀一寺以散齋,州、縣官行香。設齋者八十有一州,謂四輔、五府、六雄、十望及各道諸上州。

「而太清宮祭祀,天寶年間之後,凡欲郊祀,必先朝太清宮,次日饗太廟,又次日祀南郊。此乃國之大祀,祭典儀程皆有明文典章製度可考,為我李唐皇室所專有。而天師道妄圖自行道教祭禮,私設教階,難道不是代我李唐皇室所為?欲與我李唐皇室爭正統?」

若昭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重話,大抵是費了不少力氣,她靠在輪椅上稍稍喘了口氣,復而又把自己的身體勉強撐起來。就著祭場上的燈火,大約是大動肝火的原因,李世默瞥見她唇色發白,剛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卻被若昭打斷了。

「此外,天師道後人假托仇陵注《道德經》,是為《老子想爾注》。可是早在開元二十年,玄宗已經禦注《道德經》,刻以經幢,頒之天下諸州。我且問你,巴蜀天師道的人習《道德經》,是依據玄宗禦注,還是依據仇陵的《老子想爾注》?」

這個問題嚇得孫望之渾身一抖。

仿佛故意往孫望之心上紮刀子一般,若昭一語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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