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夜話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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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執不知。

薛照死後,他們五個便各奔東西了 。

「誰,你們認識他?」隻有陸飛星站在一旁,滿臉不解。

他感覺他和他們之間隔著一層無形的壁障,融入不進去。

怎麼回事,明明這師弟才是後來的好吧!

鬼怪瞪著麵前的三人,他發出劇烈的咆哮,這在薛照耳中,卻成了裴祿絕望下的吶喊。

他想,還用問嗎?裴祿為何會變成這樣,是因為他死了。

他不是一位負責的父親。

他將他們養大成人,卻無法庇佑他們一生。

「他吃了人,你以為他身上那些東西是什麼,那是不甘之人無望的咆哮,是他身負的孽債。」蕭執淡淡道。

「我知道。」

薛照聲音很輕。

但身為裴祿的義父,裴祿變成這樣是他教養失責。

薛照麵容平靜,心髒卻突突的疼。

他養了幾十年的小崽子,變成這副模樣,如何不心痛?

「我想救他。」

「不,你不想,如今你這具身子靈力全無,你要如何去做?」蕭執莫名的煩躁了起來。

蕭執一直都知道薛照護短的性子,為了他這五個義子,薛照什麼都做的出來。

正因為如此,三百年前蕭執在尤為不喜歡另外四個。

「送我進去,進他的識海,我……想試圖喚醒他。」薛照盯著麵前的裴祿,那雙風平浪靜的雙眸中藏著數不盡的自責。

「你……」蕭執焦慮的瞪著他,「他是合道巔峰,他的識海可不想仙宗小弟子那麼好進,一個弄不好你會被卷進去再也出不來你明白嗎?」

蕭執不想義父涉險。

難道這一次竟連三年的溫存時光都不給他,夢就要醒了嗎?

陸飛星聽不懂,他問:「什麼合道巔峰?你們在說什麼啊。」

沒人打理他。

「你若不願,我便自己一試。」薛照眼神堅定。

他要把三兒帶回來。

這鬼身軀實在太大了,薛照踮起腳,舉起手勉強扌莫到裴祿的手,他說:「你別害怕,是我,裴祿,是我啊。」

夜風將他紅色道袍吹出赫赫聲響。

他白皙的手配上鬼怪清灰的膚色,美與醜之間的對比形成強烈的視覺震撼。

蕭執閉了閉眸,他身體忍不住的在發抖。

他想,他的義父到底有沒有考慮過,如果回不來,被困在裴祿的識海中,他蕭執又該怎麼辦?

「師祖母!不可!」看到薛照主動觸碰那鬼怪,陸飛星大驚!

他上前,扯住薛照的手,道:「這太危險了,你離他遠一點。」

薛照回過頭,白色發絲略顯淩亂的貼在他臉頰上,他對陸飛星道:「小陸子,我認識他,他是我一個很重要的人。」

「可是師祖母,他現在已經變成鬼了啊!」陸飛星焦急的跺了跺腳,「而且還是這樣一個……這樣一個恐怖的怪物,根本無法和他交流!」

蕭執伸手,拽住陸飛星的手腕,將他拉開,他道:「我幫你。」

「小五最乖了。」薛照沖他笑。

「但我會陪你一起進去。」

薛照一愣。

蕭執道:「他的識海太亂了,我剛見過一點。」

薛照隻能妥協:「好。」

蕭執對陸飛星道:「麻煩你護法。」

陸飛星:「?」

陸飛星崩潰了!這兩想做什麼啊!該不會是真的想讓這鬼恢復神誌吧!

這鬼都成這副模樣了!就算恢復神誌,還指不定會不會繼續濫殺無辜呢!

蕭執沒有和他商量。

他一手點向薛照的眉心,一手點向鬼怪。

指尖發出隱隱的金光。

陸飛星隻能警惕的站在一旁為他們護法,絲毫不敢打擾。

和蕭執的說的一樣,裴祿的識海果然很亂,外層仿佛被一層颶風包裹著,那颶風刮的神識生疼。

蕭執無聲的替他擋去,牽引著薛照的神識來到識海中心。

一抹小小身影正蹲在那兒,抱著自己的膝蓋,雙眸緊閉,陷入了沉睡。

這是抗拒外界一切的姿態。

「裴祿。」薛照喚他。

「三兒。」

薛照一隻手溫柔的放在他的頭上。

然後,他就看到了他死後發生的一切。

……

薛照站在天塹林中,這裡是他們昔日的住處。

他身邊是蕭執,蕭執陪他一起進來了。

而此刻,蕭執正低著頭,天塹林中光線暗,薛照看不清他的表情。

「義父的魂燈滅了!」裴祿焦急的從萬神殿裡走出來。

「這不可能,尊者怎麼會死?」

「他人呢!他今日去了哪兒?」裴祿隨手抓住一位宮人,死死的瞪著他。

「我不知道,三爺,我不知道啊!」

那宮人滿麵驚恐的搖著頭。

「尊者去了鹿鳴洲,說是要陪五爺一起看海。」管事走過來,連忙和裴祿解釋。

「鹿鳴洲……」

裴祿立馬丟下慌張的下屬,飛身而起,往鹿鳴洲趕去。

蕭執側目,道:「義父確實說過要和我一起看鹿鳴洲的潮汐,失約了呢。」

薛照斂眸,他答應孩子的事,向來都會做到,除非迫不得已。

而失約於小五,是薛照這輩子唯一一次失信於人。

「義父,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會突然……」突然就死了。

這件事一直都是個謎題。

外界有人猜是被鬼反噬,可蕭執知道這不可能,這天下間沒有薛照駕馭不了的鬼。

薛照道:「這裡是三兒的記憶回廊,且看著吧」

裴祿僅用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便趕到了鹿鳴洲。

鹿鳴洲已經陷入了森森鬼泣之中,天上下著血雨。

而鬼氣的中央,蕭執正坐在海邊的礁石上,手上拿著把小刀專注的雕著小木人。

他神色遮掩在了漆黑的鬼氣之中,薛照看不清晰。

裴祿問:「義父呢?義父在哪?」

蕭執抬頭,竟沖著他笑了。

他輕輕歪了歪頭,猩紅的血雨滴落在他臉上,他卻不在意的舔了舔唇,露出一抹陰鷙的笑,他道:「義父不就在這?你看不到嗎?」

裴祿看不到。

裴祿著急道:「萬神殿裡義父的魂燈突然滅了,小五,你別發瘋了,你告訴我,義父他到底在哪?你告訴我好不好?」

裴祿滿臉悲戚的看著他。

「我為什麼要發瘋?裴祿,義父正陪我看海呢,我真高興啊,有義父陪著我為什麼要發瘋?」

他說完,嘴角笑意頓斂。

「反倒是你!我一直都知道你對義父懷有不該有的心思,裴祿,你該不會是見義父陪我,心生嫉妒,所以說出義父魂燈滅了這種話來唬我!」

他起身,將手上的小刀和木雕扔到一旁,發出哐啷的聲響。

「你看不見嗎?看不見嗎?義父就站在我身邊,他在陪我呢。」

裴祿搖了搖頭,麵對瘋瘋癲癲的五弟他無話可說。

「你真是瘋了!義父到底有沒有來過!你能不能告訴我?」

蕭執忽然轉過頭,他沖著空氣收斂了陰鷙表情,他說:「義父,我錯了,我一定和裴祿好好相處,您就別說我了。」

「您看裴祿,他居然看不見您,他該不會是眼睛出問題了吧?義父,不如我給他換一雙眼睛,你說可好?」

裴祿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義父答應了,裴祿,我給你換一雙更好的眼睛吧,你喜歡什麼樣的?天赤鳥的眼睛怎麼樣?天赤鳥視力最好了。」

「不行,有點醜,給你換水鬼的眼睛如何?水鬼的眼睛哪怕在水裡也能視物。」

裴祿崩潰了。

「蕭執,你他媽就一輩子這麼瘋著吧!連義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也許這樣才是最好的!」

蕭執臉色一寒,「你說什麼?你怎麼能咒義父死?」

他猛地掐住了裴祿的脖子,麵容陰森,手上的小銀鎖晃了下,叮叮當當的響著。

「義父活的好好的,就在我身邊站著,你竟然咒他死!你竟然敢!」

此刻,薛照就站在不遠處,和蕭執一起看著這段過往。

裴祿記憶中的蕭執麵龐稚嫩,卻滿身陰森鬼氣。

他此刻終於明白,在仙宗時掌門說的那句鬼王瘋瘋癲癲不能交流是什麼意思了。

他不由得側目,朝身邊的蕭執看去。

蕭執握了握拳,神情焦慮,掌心汗濕。

他生怕被薛照發現自己是個內裡爛透了的瘋子。

他開口:「裴祿的記憶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薛照覺得心口更疼了,他死後,出了事的不止裴祿,蕭執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海灘前。

裴祿因為窒息劇烈的咳嗽著。

三百年前的蕭執是真的起了殺心,他眼神冰冷。

整個魔域,他從不在乎旁人的死活,他在乎的隻有義父一個。

就在裴祿臉色憋的通紅之時。

蕭執忽然側首,看了眼身旁的空氣,說道:「什麼?義父您讓我別生氣?可是他咒您死,您辛辛苦苦把他養大成人,他怎麼可以咒您!」

「義父我錯了,我不動他,您別生氣好不好?是是是,他是我三哥,我不動他。」

蕭執鬆開裴祿。

裴祿捂著脖子,淚水順著眼眶滑落,他道:「你就一輩子都這樣吧。」

說完,裴祿跌跌撞撞的離開鹿鳴洲。

裴祿去了大哥溫思塵的封地。

卻見大哥跪在祭台上。

裴祿問他:「義父呢?義父在哪!」

溫思塵睜開眼,一雙眼睛平靜的看著他,都說溫思塵是和薛照最像的,但此刻裴祿卻隻覺得溫思塵薄情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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