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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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骨生花-07

顧棲幾乎要以為這是誰和自己開的一個惡劣的玩笑。

不然的話,真的很難解釋,為什麼他隻不過是被關在精衛的【界】當中那麼短短的一會兒的功夫,等到再回到外麵的世界的時候,會覺得在他離席的那短短的一小段時間之內,外麵居然已經發生了說是翻天覆地都不為過的變化。

空氣當中又往上跳了不止一個梯度的陰氣姑且不提,單單隻是天空當中那個之前分明還沒有的、晶瑩剔透的五彩寶石便已經開始讓顧棲覺得無言了起來。

那是很大很大一塊兒的麵積,僅僅隻是這樣遠遠的用肉眼去觀察的話,實際上難以估算究竟占據了多少的麵積;但是無可否認的一點是,它就那樣鑲嵌在天幕之上,而通過那近乎於是透明的表層,能夠看見其後的液體正在不斷的湧動,起伏之間看著就像是海麵的洶湧波濤。

即便是隔著這樣一層五彩的、半透明的外殼,也能夠隱約的看到在那漆黑的液體當中所閃爍的星光,擁有著無法輕易用語言去描述和形容的美麗,隻是這樣看著的話簡直會以為那其實是被封存在寶石當中的一段星河。

然而,如果盯著看的時間太久了的話,會恍惚的生出某種頭暈目眩的錯覺來,就好像那星河在眼前緩緩的旋轉,最後成為了能夠將一切都包裹吞噬進去的黑洞,仿佛自己下一秒就會被那個黑洞所吞噬,然後迷失在這個漆黑的漩渦當中。

但是,在這樣的感覺生出來的同時,顧棲卻還發現,那一層包裹在最外麵的、半透明的外殼正在逐漸的變的凝實,原本的透明度也開始降低,像是逐漸乾涸的蜂蜜,最後成為渾濁的外表,將其後的一切全部都遮蔽隱藏起來。

顧棲:……什麼東西。

他掏出手機來看了看,給莊羽打了個電話過去。鈴聲不過是才響了幾下便被飛快的接通,電話那邊,莊羽的語氣聽上去甚至是頗帶了些如釋重負的意味在其中。

「你終於出現了啊。」莊羽的聲音聽著很奄奄一息,簡直像是下一秒他便會一頭栽下去徹底倒地不起了一樣,「你簡直不知道,我最近究竟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

莊羽眼含熱淚:「我太難了。」

從一開始,他就隻想要當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甚至一度隻讓自己表現出四級天師的水準來……可事情為什麼會成為現在這樣呢?

已經連續三天三夜沒有閉過眼的莊羽感到樂難以描述的悲傷。

然而顧棲並沒有要去聽莊羽傷春悲秋的打算,單刀直入詢問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天上的那是個什麼東西?」

莊羽不說話了。

片刻之後,他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收斂起來了之前所有的插科打諢,以及不怎麼莊重的語氣,為顧棲講述了發生的那些事情。

精衛自爆,昔日不周山折斷之處的缺口被再度打開;高陽獻出了自己的心髒,而女魃舍去此身,重補天闕。

如此說來也不過寥寥數字,但是在那之後卻潛藏了太多的血淚與犧牲。

顧棲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對這件事情做出評價。

「所以。」他說,「那是還沒有完全和世界的壁壘融合的五彩石,逐漸變的渾濁的過程就是融合的過程,以阻擋其後的天河之水再度傾倒?」

莊羽給出了肯定的答復。

顧棲又問:「那麼,江不換又是怎麼回事?」

然後顧棲就從莊羽這裡聽到了一個讓他匪夷所思的故事。

「為了力量。」顧棲重復了一遍這句話,感到不可思議,「隻是為了力量……和那些他沒有接觸過的知識?」

顧棲無法理解。

「他是加吉拉狂熱的信徒,篤定那朵花能夠為他打開通往世界外側的通道,回歸到星空之中。」作為最後和江不換接觸並且直麵了他的扭曲與瘋狂的莊羽扒拉著自己的回憶,試圖同顧棲描述,「世界外側的星空對他來說好像擁有著某種非比尋常的吸引力,讓他願意為此而不惜付出一切。」

畢竟是隔著電話交談,而並不是真正的麵對麵,所以莊羽也就沒有辦法觀察到,顧棲麵上的神色在聽到了他的話的時候,一瞬間變的詭異了起來。

世界外側的星空。他在心底默默的念了一遍。

截至目前為止,顧棲從太多的地方聽到過這個詞語。——從宴家家主的那些卷帙浩繁的筆記當中,從加吉拉花有問必答的自述當中,以及現在從莊羽這裡聽到的關於江不換最後留下來的話的轉述當中,這個詞語都被再三的提及,放在一個無論如何都絕對沒有辦法將其忽視的、至高至重的地位上。

他於是仰起頭,長久的凝視天空當中那一塊已經能夠看得出來、在逐步的與周圍的環境融合的五彩石上,看它後麵那些翻湧不休的裹挾著星光的液體,在心頭緩緩的敲出一個問號。

為什麼?

星空的外側所代表的,究竟是什麼?

大抵是因為顧棲沉默的時間太久,莊羽在電話那邊「餵餵餵」的喊了他好多聲:「顧棲?顧棲?你還在聽我說話嗎?」

顧棲這才從自己的思緒當中猛的抽離,然後回答了他的話:「我在,怎麼了?」

莊羽出了一口氣:「那就好,你一直不出聲,我都有點害怕。」

畢竟顧棲可是才剛剛從根本尋找不到蹤跡的「失蹤」當中回來啊,這萬一是在和他的童話當中梅開二度的又消失了,莊羽找誰說理去?

這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顧棲於是暫時的將自己的注意力收攏了回來,問莊羽:「那朵花,現在已經成長到什麼地步了?」

「衛星所能夠探測到的來看,它裸露在地麵上的花冠所能夠覆蓋的麵積,已經接近整個大洋洲。」莊羽說,「但既然是你在問,那我也和你交個底。」

「顧棲,那朵花隱藏在地麵下根係,已經盤踞了整個地球超過四分之一的土地。」

即便是顧棲,聽到了這樣的回答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按照你這樣的說法的話。」顧棲問,「豈不是那個東西隻要稍稍的有所動予兮讀家作,都可能牽一發而動全身,讓整個地球都地震——乃至於是很多地方都不可避免的產生坍塌?」

莊羽沒吭聲,但顯然是默認了這樣的說法。

「根係所牽連的部分隻有人類的安全區嗎?」

「那當然不是。」莊羽回答,「加吉拉花還是很一視同仁的——我的意思是,人類的安全區,陰鬼的鬼域,還有雙方之間的共存區,全部都有加吉拉的根係。」

「那陰鬼憑什麼置身事外,隻有人類為了這樣的事情頭疼?」顧棲吐槽,「讓他們也出一份力啊……」

莊羽聽不得這話:「你以為我們沒有提過嗎!但是十鬼將一個兩個全部都是油鹽不進的東西!非要守著鬼王宮,說在他們的王回來之前誰都別想讓他們離開半步,他們要為我王守好宮殿以防有宵小進入!」

顧棲沉默片刻,和莊羽說:「那你們試著現在去聯係一下,他們的鬼王回來了。」

「真的?那我去試試……不對你怎麼知道的?!」

然而顧棲對莊羽的這個問題避而不答,隻是轉移話題道:「那麼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了,我還有一些別的事情想要去處理求證一下……」

莊羽生出一種這個家夥又要跑路的不妙預感:「你去哪裡?」

「宴家的族地。」

莊羽:「但是宴家的族地就是加吉拉花最開始生長的地方,以加吉拉為中心,方圓數百裡乃至於更多的麵積全部都被它所操縱的傀儡填滿,我覺得你根本過不去。」

「還是說——反攻的號角從這一刻便吹起,我們要開始向著加吉拉開啟那最終的你死我活的決戰?」

「那一個時刻終究會來臨,但不是現在。」顧棲說,「而且我要去的也不是那個已經成為了加吉拉的巢穴的族地。」

不管怎麼說,那個族地不過是在百鬼天災之後,宴家迫於無奈向著世界的劇變低頭妥協的產物;真正的、宴家在其上紮根了千年代代傳承的族地不是能夠建立結界、在天災之後也可以從容生存的居所,因此即便是再怎麼不舍也隻能被放棄。

可是那裡才是宴殊同真正的老巢,他千年來的謀劃都在這一片土地上展開。加吉拉是宴殊同從星空的外側帶回來這個世界上麵的、原本不應該出現的怪物,顧棲想,即便宴殊同的掃尾做的再怎麼小心和謹慎,在匆匆的撤離下,那裡也一定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

而那就是顧棲需要的線索。

已經到了這一顆星球生死存亡的時刻,甚至都不需要任何人用任何形式去報幕,隻需要抬起頭來,朝著那個方向看上一眼,都可以看到那一株一天比一天要顯得更為膨脹和鼓大、在展開的邊緣蠢蠢欲動的金色的巨大花苞——這可絕對不是什麼誇張的形容詞,而隻是對現實當中正在發生的事情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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