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1 / 2)
蕭鈺其實騙了祁霄,那些屍體身上並非一無所獲。
那些屍體的背部都有相同的紋樣,紋樣底部還有序號,而在房子裡與祁霄交談的那個人背後不是簡單的序號,而是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是一個於八年前被斬首的罪犯,那個罪犯被斬首的原因是販賣人口。
蕭鈺當晚躺在床上想了許久都沒想出來這些之間有什麼乾係。
當年這件販賣人口的案子是蕭鈺經手的,他以為當時已經結案了,完全想不到還會有八年後的今天。
他毫無睡意,就著淩晨的夜幕來到刑部,他翻出了八年前的卷宗想從裡麵著找出些線索,但直到看到天亮也沒能看出來絲毫問題。
當天下朝後他把左相李成叫到了宣政殿,二人一人坐在桌後,一人垂首站在對麵,明明雙方都心知肚明了,可麵上仍裝作君臣和睦的樣子。
蕭鈺拿起元寶剛倒好的茶飲了一口,而後道:「李大人,再有十日便是令尊的八十壽辰了吧?」
「回陛下,是的,多謝陛下掛懷。」
蕭鈺看著左相那謙恭的模樣,愈發心情煩躁。
「朕記得令尊現在是居在池州?」
「是的,臣的祖父當年於池州去世,也葬於池州,所以家父自告老辭官後便一直居在池州。」
蕭鈺點點頭,說:「這些朕知曉,令尊是朕的老師,老師的壽宴朕無法前去,欲準備些賀禮但不知置何物為好,不知李大人有何建議?」
「陛下無論準備何物家父都會喜歡的。」
「李大人果真如此想?」
李成笑了聲:「此物既然是給家父的,那自然是家父會如此想。」
蕭鈺冷笑:「那李大人呢?」
「臣自然也是。」
「但朕最近收到折子,說李大人不喜朕日前賜你的那鼎香爐,便將香爐扔到了府外,可有此事?」
有肯定是沒有的,蕭鈺根本沒賜過什麼香爐。
但李成並沒有表現出疑惑來,而是唰地跪下去,道:「請陛下明查,臣絕對沒有將陛下所賜的香爐扔出府外。」
蕭鈺沒有說話,李成一直俯身跪在地上。
端坐著的皇帝拿起茶盞的蓋子在杯沿上輕輕擦著,杯蓋與杯沿摩擦,發出嚓嚓的聲音,這種聲音本該是刺耳的,但皇帝用的茶盞用料是上好的用料,再加上那隻養尊處優的手並沒有用力,所以聲音不是刺耳的,反而有些清脆。
可正因為清脆,才更直直地打進人耳之中。
跪在地上原本十分泰然的李成不知何時額頭滑落了兩滴汗水。
蕭鈺將蓋子蓋住,結束了那一聲聲好似在撥動人心跳的聲音。
「李大人莫急,這事朕自然是不信的,李大人怎麼會不喜朕所賜的東西呢?上那折子的人已被朕責罰,隻是——」
蕭鈺停頓,他看著跪俯在地上的李成,肥胖的身軀隨著自己的停頓而抖動了一下。
任誰看到都要誇贊這人的演技。
「算了,沒什麼隻是,且先退下吧,那香爐還望愛卿好好珍惜。」
「臣定當仔細保管。」
李成離開後蕭鈺派人拿著一個香爐扔到了相府後門的門口。
*
蕭鈺從別苑回來後繼續查這件事。
他自知刑部那邊再查不出什麼,轉而把視線投向戶部,派人把當年被那件販賣人口的案件牽扯進來的所有家庭挨個盤查了一遍,結果是都沒有異常。
思緒已然亂麻一團,蕭鈺沒再出過宮,也沒見過祁霄,但在十日後他收到了一封來自祁霄的信。
展信安:
陛下,妾身家中有事先行回去,望陛下莫要忘了妾身。
妾身這幾日住在這別苑中腦中想的最多的就是陛下,想陛下下朝了沒,想陛下在早朝上有沒有發脾氣,想陛下下朝後吃了些什麼,想陛下有沒有被太後叫去詢問妾身去了哪裡,想陛下有沒有在睡前想起妾身……
你是不是不信?
我也不信,在一個月之前我一定不會信我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不用管其他許多事情。
我真的不喜歡做皇帝,很累很無聊還會生一肚子氣,我想做將軍,想去邊境,想沙場點兵,想帳內吃酒。
但現在,我更想做你夫君,或者做你的貴妃?
還是皇後吧,我看上皇後的位置了。
嘻嘻。
走了,此去歸期不定,但定會歸來,希望下次見麵清和能喚我一聲夫君。
落款是江望,祁霄,祁淩風。
蕭鈺笑著在落款的三個名字上用拇指一一拂過。
*
事情的確在按照祁霄同蕭鈺所說的在發生。
祁霄離開一個月後,境外高亞族部落在夜間突然在一個關口發起進攻,一連破了三城。
祁霄當即讓鏢騎大將軍紀盛領兵前往,但並沒有效果,邊關連連傳來戰敗的戰訊。
至此,北境已丟七城。
這種事自從三百多年前大肅開國後至今都沒發生過,此時民間已是處處怨聲載道,都在期盼著祁霄領兵出征。
蕭鈺心中有些發慌,便給祁霄寫了一封信過去,讓他不要心急,讓他遇事謹之又謹慎之再慎,讓他不要將祁岫想得太簡單,讓他看完後給自己回信。
蕭鈺收到回復時正靠在榻上批折子,手邊是一碗酸梅湯。
自從天氣不再那樣炎熱後,蕭鈺搬回了紫宸殿。
他往年隻有在天熱時才會比往常更加易怒,會想吃冰涼酸甜的東西開胃,天氣涼爽後這些情況都會消失。
但這次,浮躁的心情和不佳的胃口並沒有隨著夏天的離開而離開,反而比往常更加嚴重。
他以為自己這樣的狀態是因為北方的戰事,所以他一直在等待著祁霄的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