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061章 落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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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遠侯掌心攥緊,「蘭亭!」

信良君轉身,朝著殿上拱手,「陛下,今日生辰宴後,微臣自請去邊關駐守,永不回京。」

信良君說完,歇下月要間佩劍,再次朝殿上單膝跪下,「請陛下恩準。」

殿中都是私下議論聲,而大殿之上,天子處良久都未有聲音傳來。

岑遠餘光看向天子處,天子目光中已並無波瀾,而是定遠侯先開口,「信良君,即便今日不是你做儲君,也同樣會有旁宗親之後為儲君,你是先帝血脈,屆時,朝中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嗎?你真想清楚了!」

定遠侯失望至極。

信良君還未開口,天子緩緩抬眸,「定遠侯,原本此事,朕不想提起,朕念及你是朝中老臣,在朝中素有威望,又對江山社稷多有功勞,你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在殿中挑釁生事,朕都可以當做一時情急,要肅清世家,不得已而為之,但你是不是忘了做臣子的本分,朕是君,你是臣,你有什麼立場讓朕退位,廢東宮,而另立新儲?你是天子,還是朕是天子?」

定遠侯淩目,「你……」

天子打斷,「就算朕要退位,這皇位也是東宮的,輪不到一個帶兵入殿中,血染金殿的人對皇位指手畫腳。信良君是父皇的養子,從小跟在父皇身邊,一直是父皇在教導,信良君與朕情同手足,你一直在此處挑唆,朕不知道你的用意,但朕已經給你留足的顏麵,魏相也給了你台階下,是你自己沒要。」

定遠侯攏眉,不知她什麼意思。

天子沉聲,「父皇給你這個禦賜錦囊,是讓照顧蘭亭,在事有萬一的時候拿出來,保他性命無憂,但父皇並不知曉,你將此留為私用!魏相你不是問為何這個禦賜錦囊會在定遠侯這處嗎?因為定遠侯原本就是信良君的舅舅,信良君是定遠侯的外甥,所以父皇會把錦囊留給你。」

啊!這!

天子說完,殿中再次嘩然。

早前的事都似統統拋到腦後,都被方才天子的這句話驚訝到了極致。

定遠侯與信良君是舅甥!

難怪了!

難怪定遠侯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聲討天子與東宮,又清君側,掃除了世家的障礙,執意要請立信良君為東宮。

不少人早前還真以為定遠侯是為了西秦的江山社稷著想,是見這十餘年來西秦國中民生凋敝,世家處處興風作浪……

原來,所謂的大義凜然,也不過是為了送自己的外甥登上儲君的位置。

信良君在朝中和地位的地位已經如日中天,這是還想再進一步,以東宮為跳板,問鼎權力的頂峰。

殿中非議聲不斷,定遠侯雖然也意外,但是,要成事,這些自然都在意料之中。

但信良君愣住,詫異看向天子。

天子目光特意避開他,繼續道,「魏相方才不是說,錦囊裡是父皇的筆跡,也提及信良君是父皇的孩子,但字裡行間的意思,又不像父皇平日裡的行文措辭?」

魏相拱手,「是,老臣是由此疑惑。」

天子看向定遠侯,平靜說道,「父皇寫這份絹帛的時候,朕就在一旁。」

殿中再次嘩然,這……

就算是定遠侯這次也意外,天子所言出乎所有人意料,但自始至終都泰然自若,不似有假。

天子繼續道,「朕說過,此事不應再提,但若不提起,信良君之事隻會反復被人利用,遭人詬病。父皇寫這份絹帛的時候,朕還小,但已到懂事的年紀,父皇所說的,朕都有印象。」

信良君愣愣看她,這些,她早前沒有同他說起過……

信良君心中詫異。

但不知為何,心底又忽然湧起一絲陌生,忐忑,和不好預感,因為從方才起,天子就一直避開他的目光,特意沒有看他。

信良君沒有出聲,但後背沒有由來的冰涼。

慢慢的,這種冰涼隨著天子口中的話,一點點變成現實,猶若墮入深淵寒潭一般。

「當初父皇提起過,有一年在栩城,被亂軍包圍,父皇被困在城中,好容易才尋到機會逃出,險些喪命,途中所幸被人所救,此人就是信良君的母親,也就是定遠侯的妹妹,容語。」

信良君僵住,原來,他母親叫容語。

先帝從未告訴過他,定遠侯也沒有……

今日在這樣的場合才知曉,他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悲涼。

定遠侯麵色漸漸泛白,但似是也好奇發生了何事,所以一直默不作聲,也沒打斷天子。

天子繼續道,「容語對父皇有救命之恩,父皇感激她,也敬重她,從栩城逃出的一路,歷經波折,最危險的時候,是容語替父皇移開了追兵。」

天子忽然噤聲。

信良君心底好似沉入深不見底的幽暗深淵裡,定遠侯也僵住。

天子垂眸,「那時容語有身孕在,動了胎氣,禁軍尋到父皇,父皇脫險,容語早產生下了信良君過世了,父皇就將信良君收作養子,帶在身邊,親自教養信良君,讓信良君在他身邊長大。所以那封禦筆親書,的確是父皇的字跡……」

言及此處,天子才看向信良君,信良君眼中都是黯沉,整個人也在隱隱顫抖著。

天子低頭,「容語早前並未告訴父皇她的身世,父皇也一直不知曉容語來歷。很久之後,容語過世多年,父皇偶然知曉定遠侯的妹妹也叫容語,當年因為不願聽從家中定下的婚事,與心上人一道私奔,但遇到疫病,對方死在那場疫病裡……所以到後來,容語都沒有告訴父皇她是誰?這份錦囊裡的絹帛就是知曉實情之後,父皇寫與老定遠侯的,告訴他,信良君是他的孩子,留此錦囊在定遠侯府,以作萬一之用,所以老定遠侯遠遠見過信良君幾次,卻沒有說破,但沒想到,這份錦囊被定遠侯府的後人留作他用。這就是事情的始末。」

「所以。」天子抬頭看向信良君,「信良君並不是皇室血脈,也不是宗親之後,是因為信良君的母親救過父皇的命,所以父皇一直將他視為己出。但父皇一定想不到,定遠侯會拿此事,在今日生出事端……原本,此事也不應當再被人提起,信良君,也做不了東宮儲君,今日殿中就是一場鬧劇,諸位要是不信,當時父皇寫這份絹帛的時候,郭老大人在場,可以做證,朕說的可是實話?」

禦史台郭老大人起身,「陛下所言非虛,老臣當日在。」

嘩,殿中再次議論紛紛,那就是,信良君的身份,其實定遠侯府女眷的私生子,竟然,險些被當做先帝血脈,推上東宮位置!

周圍的議論聲中,天子與信良君四目相視,也都緘默。

信良君眼中猩紅,一直看著她,復雜,隱忍,也帶著幾分悲涼。

最後,嘴角輕嗤。

她是故意的,從一開始,她讓他從關邊趕回時,就算計好的……

拿他算計定遠侯。

讓定遠侯一步步入甕。

信良君大笑,但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定遠侯也攥緊掌心,此時此刻,即便心中再多驚濤駭浪,也要沉穩應對,不能止步於此。

「天子久病,失態妄語,於國於朝中無益!請天子退位,令立信良君為儲君,擇日登基!」

到此時,定遠侯已經全然不顧旁的言辭,魚死網破,早就沒有退路。

成王敗寇,信良君有沒有先帝之子的身份,今日要做儲君的人,都是信良君!

定遠侯言罷,身後齊聲響應,「請天子退位,令立信良君為儲君,擇日登基!」

「請天子退位,令立信良君為儲君!」

「請天子退位!」

定遠侯原本就倨傲,氣場強大,在這樣的場合下,頓時如戰場上一般,氣勢逼人。

這已經是明明白白的逼宮了!

殿中頓時一片混亂!

「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宵小之徒,豈敢偷天換日,今日就算血濺大殿,命喪於此,也斷然不能讓爾等奸邪得逞!」

「護駕!」

整個大殿中,憤怒聲,刀劍聲,尖叫聲和哭喊聲混作一團。

信良君僵在原處,商姚君和卓逸已經同殿中的亂軍廝殺開來,褚辨梁和褚石曉父子也從亂軍手中奪下佩刀。

殿中禁軍與亂軍廝殺到一處,血光漫天,宮牆和殿中的地毯如同被鮮血浸染一般,周圍都是短兵相見的聲音,而殿外,也有數不清的廝殺聲,吶喊聲。

郭維護著漣卿,岑遠也到她身前。

「岑遠。」漣卿看他。

「別怕。」岑遠擋在身前,混亂中,宋佑嘉擠到岑遠身側,「六叔!」

「在這裡別動。」岑遠叮囑聲。

宋佑嘉連連點頭,他做什麼都沒想到今日的生辰宴上會是這番場景,他原本就是好事之徒,但在這樣的場景下,其實害怕得腳都在打抖。

漣卿看向殿中,卓逸一麵同殿中的亂軍交手,一麵護著卓妍到身後禁軍的護衛範圍內,禁軍見是平遠王府的郡主,當即讓開一條路。

「哥!」卓妍擔心,但卓逸沒有應聲。

眼見大殿中廝殺成一片,而定遠侯身側也有死士護衛著。

定遠侯原本就是梟雄,也是戰場上經過生死的人。

就在疆場,身上散發著令人膽顫的壓迫感,目光如鷹隼一般,讓人不寒而栗!

尤其是身側死士的護衛下,他自己手中的佩刀也未停下過,近乎對沖上來的禁軍都是一刀一個,讓人膽顫!

眼見他臨近點前,信良君拾起方才卸下的佩刀,緩緩轉身,「我說了,定遠侯,這裡是殿前,再往前一步,就是僭越當誅。」

定遠侯輕哂,「沐蘭亭,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護著天子,她連你都利用了!」

信良君看他,「那她也是天子。」

天子眸間微滯,看向信良君的背影,掌心攥緊。

定遠侯斂了笑意,沉聲道,「沐蘭亭,是你不要這個皇位的,那就拱手讓人。」

信良君皺眉,「我說了,我答應過先帝,匡扶皇室,為國盡忠,此生不會背叛天子。」

定遠侯冷笑一聲,「好啊。」

話音剛落,手中還在滴血的佩刀就與信良君手中的佩刀拚撞在一處,兩人糾纏在一起。

岑遠看向殿中,始終覺得何處不對,哪裡似是漏掉了什麼?

是哪裡?

岑遠重新環顧殿中,又將今日殿中他有印象,要記住,應當也記得住的所有人都分塊回顧過了一遍。

不對,還是少了些什麼——他早前覺得的威脅,又或者是,他早前覺得的威脅和要警惕的,今日並未出現。

忽然間,岑遠停來下,轉眸看向殿上。

洛遠安……

他一直提防的人裡,還有洛遠安。

但洛遠安從今日天子到殿中起,就近乎沒有過任何存在感,除卻同用永昌侯爭執的那一次。

而後,洛遠安近乎都沉默,沒有任何動靜。

這樣的場合,洛遠安不會如此。

是因為天子的緣故?

不對。

即便天子這處讓他詫異,或者意外,但也有哪裡不對。

岑遠仔細回想,今日洛遠安唯一在殿中說過就是永昌侯那個時候,那個時候除了永昌侯,洛遠安,信良君開口之外,還有一個人——定遠侯!

那時候定遠侯輕哂,他看到的,定遠侯的目光看向洛遠安,兩人之間的眼神不對。

洛遠安,定遠侯……

寒光寺和東宮行刺,洛遠安是知曉的,從今日來看,最有可能在寒光寺和東宮行刺借以刺探的人,是定遠侯,因為定遠侯知曉今日會逼宮,所以要確認他,確認漣卿,確認洛遠安三人的反應。

所有的事情竄在一處,岑遠忽然反應過來,洛遠安從一開始就之下寒光寺和東宮性此是定遠侯,但幫定遠侯遮掩了下來!

洛遠安有把柄在定遠侯手中!

所以今日大殿上,在他將孟行之事戳破,定遠侯介入起,洛遠安就沒有出過聲!

難道洛遠安,要對天子不利?

定遠侯手中的最後一張牌,是洛遠安?

他會對天子動手?

不應當!

盡管岑遠不願意相信,但目光從洛遠安身上收回,看向定遠侯時,定遠侯正與信良君的廝殺中抽身,看向殿上這處。

第一次,第二次,看似是在看天子,實則是在看洛遠安!

岑遠倒吸一口涼氣,隻能就近喚向郭維,「郭維,護駕!上……」

岑遠話音剛落,隻見天子身側的禁軍中,忽然有人現了手中匕首,不是洛遠安,但因為就在天子近側,郭維根本來不及。

這一幕出現得太突然,除卻殿上,就連同信良君廝殺到一處的定遠侯都屏住呼吸,用力注於佩刀上,推開信良君。

得手了嗎?

因為離得遠,所以看不清,而此時信良君又上前,慌亂中,定遠侯才看清,那一刀沒有捅到天子,而是洛遠安!

定遠侯盛怒,功虧一簣!

岑遠和漣卿也都愣住。

天子看著低落在手中的鮮血,整個人都在顫抖著,「遠安……」

匕首是刺進了洛遠安身上,他壓在她身上,替她擋了這一匕首,鮮血順著衣襟滴落下來,觸目驚心。

郭維已經將那人製服,但匕首已經沒入身體中。

洛遠安指尖掐進掌心裡,才有力氣道,「上一次,我不在;這一次……」

即便指尖掐進掌心,也沒有力氣再開口。

「上君!」郭維驚呼。

信良君轉眸,正好看到這一幕,整個人愣住。

而身後,定遠侯因為這絕好的機會錯失,怒火至鼎盛處,朝著信良君就是一刀,信良君轉身,一手握住他手中的刀刃,一手用佩刀刺入他身體。

定遠侯難以置信看著他,然後低頭看著刀身沒入身體中,劇痛中,也忽然反應過來,方才,信良君是留了餘地;而眼下,雙目通紅,眼中噙著怒意,才根本沒留餘地。

定遠侯再不願意相信,但也腳下一軟,隨著腹中的劇痛傳來,身子緩緩下滑,杵著手中的佩刀,跪坐在殿中!

眼中都是不甘,不平,和不信!

而隨著定遠侯的倒地,殿中有人高呼,「定遠侯已死,亂軍束手就擒!」

殿中的廝殺漸漸停了下來,而殿外的廝殺也停止,殿外的禁軍也源源不斷湧入殿中……

是落幕了。

岑遠看向漣卿,漣卿指尖還在輕顫。

大殿外,天色已從夜色至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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