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061章 落幕(1 / 2)

加入書籤

第061章落幕

信良君?

信良君?大殿之中紛紛愕然。

方才定遠侯提起要另立新儲時,殿中也曾猜想過,定遠侯是想從宗親中挑選旁的年輕子弟,但信良君口中的信良君三個字,確實讓朝中愕然。

雖然,確實,坊間有過傳聞,信良君是先帝的私生子,而且這種聲音從來都沒有斷過。信良君一直得先帝寵愛,雖然名義上是先帝的養子,但即便是在朝中,相信信良君是先帝私生子的也大有人在,隻是不知道什麼緣由,先帝並未認下信良君。

可即便沒認下,信良君在朝中和軍中的地位,也同皇子無異。

此事向來是先帝的忌諱,先帝在時沒有人會提起,但眼下忽然被定遠侯以這樣的方式捅破,多少有些讓人震驚!

原本就錯綜復雜的局勢中,忽然插著這麼一筆,讓人措手不及!

當下,朝中有人出列,「不知信良君是何時成了宗親的?!定遠侯後方才不是說,儲君當從宗親之中再選一人嗎?難不成信良君就是定遠侯口中的宗親之後?!」

另一人也出列,「信良君是先帝義子不假,但既是義子,就無皇位的繼承權。義子乃外姓,如若信良君一個外姓都能做儲君,那豈不是今日朝中之人,人人皆可做儲君!簡直荒謬至極!」

更有禦史台響應,「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行不果,信良君並非皇室,豈可成為東宮;就算皇室子嗣凋零,但皇室血脈豈容混淆!這與謀逆有何不同?!」

「原來定遠侯方才一幅冠冕堂皇模樣,信誓旦旦說了這麼多大義凜然之詞,最後就是為了行此不義之舉做鋪墊?!下官想問問定遠侯,信良君憑何坐上儲君之位?是憑信良君是先帝養子?還是因為信良君手握重兵?!若是先帝養子,養子都可以繼承皇位,那置皇室和宗親之後於何地?若是憑借手中兵權,那今日是另立新儲還是借口逼宮?!」

「荒謬!」當即有信良君心腹起身反駁,「大殿之中豈容爾等隨意汙蔑!信良君早已將兵權交還,說信良君手握重兵的不過信口雌黃!就算是血口噴人,也要有個限度!」

「血口噴人?嗬!眼下大殿之中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定遠侯繞了這麼大的圈子,殺了這麼多人,又是在大殿中拔刀對峙,又是清君側,讓世家血濺當場,原來都是為了送信良君登上儲君之位的戲碼,信良君才是好計量啊!做都做了,還怕什麼人言可畏,口舌之爭!」

「你!」

「原以為信良君是先帝義子,精忠報國,馳騁沙場,是乃軍中典範,如今看來,也不過是覬覦皇位,圖謀不軌的宵小之徒罷了!」

……

殿中開始爭執不休,而一直沉默寡言的信良君,此時卻遲疑了。

——陛下久病,應該退位養病了。

信良君腦海裡都是定遠侯先前那句,然後,又是這趟回京之初,他在寢殿見阿姐的場景。

——我聽說羌亞那邊,有醫術很好的人……

——阿姐,你同我去羌亞治病,我們隻要治好病。

——就是這些朝臣,他們一口一個江山社稷,沒人管你生死!他們隻管江山社稷有沒有繼承人,你人都沒了,替他們守著狗屁的江山社稷做什麼!

信良君眸間微滯。

殿中的爭執聲繼續著,信良君一直背對著天子,沒有轉身。喧鬧聲中,信良君轉眸看向定遠侯。

定遠侯也沒有理會殿中的爭執聲,凝眸看他。

定遠侯看得出他遲疑了。

信良君心中清楚,隻要他親口『承認』,他是先帝的兒子。阿姐就能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去養病,治病……

那為什麼不?

他心底似被無數多的聲音蠱惑著,他應當這麼做,他不能這麼做,但他最想的,是她活著……

今日這幅模樣的天子,他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過了。

他想她,一直這樣好好活著。

信良君握住佩刀的手越發扣緊,沒吭聲,一慣帶著煞氣的臉上看不出多少情緒,但岑遠也好,定遠侯也好,都知曉他內心在掙紮……

他不是沒動搖。

阿姐和洛遠安,可以離開這裡……

離開這個吃人的牢籠。

信良君轉眸看向殿上,隔著無數的階梯,內心中也似無數的聲音和念頭在激烈的碰撞著,理智的,沖動的,蠱惑的,冷靜的,他看向天子的目光裡藏著復雜。

岑遠微微皺眉。

他是能想到定遠侯會用世家威脅的論調做文章,逼迫朝臣集體向天子施壓,脅迫天子另立新儲。

這個新儲,極有可能就是信良君。

但他也知曉信良君不會答應定遠侯的提議,定遠侯隻是一廂情願。

定遠侯與信良君很早之前就私下在鳴山見過麵,最後不歡而散,信良君若是對皇位有興趣,就不會輕易讓卓逸接管兵權,然後自己私下回京麵見天子。

信良君不會背叛天子。

但他沒想到,定遠侯會用這個契機說服信良君……

信良君是不會對這個儲君之位感興趣,但他聽進了定遠侯口中方才那句『天子退位養病』……

打蛇打七寸,定遠侯很懂拿捏人心。

尤其是信良君。

岑遠心中越發肯定,定遠侯與信良君之間的關係一定並非故交這麼簡單。

故交不會為了讓對方登上儲君之位,在大殿上拔刀相向,推波助瀾;故交,也不會將對方逼到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路上。

定遠侯這麼做,是斷了信良君後路。

無論今日信良君怎麼做,做什麼,他同天子之間都會生間隙。

這種間隙興許不會在一朝一夕之中,但有些猜忌,矛盾,詆毀,總會在懷疑的影子上深根發芽。

定遠侯老謀深算。

他將信良君推上眼前的風口浪尖,信良君若是不做東宮儲君,也失了天子和朝臣的信任。

這是倒逼信良君在懸崖邊上,不得不就範。不就範,就會摔下懸崖,粉身碎骨。

什麼樣的關係,會讓定遠侯擔上身家性命去幫信良君?

也倒逼信良君走上這條絕路?

岑遠思緒間,定遠侯踱步上前,信良君轉身看他走近,微微皺眉,右手按在佩刀上,隨時可能拔出,也冷聲道,「這裡是殿前了,定遠侯止步。」

也隨著定遠侯和信良君的對話,大殿之中的爭執聲紛紛停了下來。

定遠侯淡聲,「信良君想好了嗎?」

信良君皺眉,未置可否。

定遠侯笑了笑,沒有繼續上前,而是轉身,一麵走,一麵看向殿中的朝臣,不緊不慢道,「信良君是不是皇室血脈,我與諸公心中皆清楚。眼下正值西秦艱難之際,信良君是朝中能肩負起儲君重責之人。諸公應當心中都有數,信良君在朝中的時日不斷,清楚朝中之事,臨政隻需很短時間,但換作旁人,興許要一年、兩年,甚至三年五年也未必;其二,信良君在軍中極有威望,軍中知曉東宮的人有多少,但知曉信良君的又有多少,信良君為儲君,則軍心安穩;其三,信良君比東宮年長,沉穩,熟悉軍中,朝中之事,又有自己的根基,不會被世家左右,做世家傀儡。老夫實在想不到,宗親之中,還有誰比信良君更適合做儲君?諸公都是經世之才,國之肱骨與棟梁,目光需放長遠,也需腳踏實地。一個連跟進都不穩的宗親孤女,怎麼震得住朝綱?不如,從儲君的位置上下來,好生嫁人生子,也是一樁好事。」

「是吧,東宮?」定遠侯轉身,目光看向漣卿,笑意裡,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定遠侯第一次直接在殿上挑釁東宮,而這種挑釁,不是臣對君,而是居高臨下,帶了同情和睥睨。

漣卿正遲疑是否要開口,岑遠往前一步,擋在她身前,平靜道,「定遠侯還請自重,儲君之位,向來是天子欽定,還沒有臣子欽定的時候。」

定遠侯笑著看他,正欲開口,宴幾前當即有人起身,「亂臣賊子!」

話音剛落,定遠侯手起刀落,鮮血自那人脖頸間流出,難以置信的捂住脖子,一點點看著鮮血滲出,而後一點點害怕,絕望,憤怒,最後倒地。

大殿之中再次鴉雀無聲。

卓逸,商姚君幾人都握緊了佩刀,目光一直看向定遠侯,但都沒有動彈。

天子沒有開口,拔刀是僭越。

殿中的氣氛一時壓抑到了極致,而定遠侯也倨傲道,「亂臣賊子,嗬,老夫又無心這個皇位,我算什麼亂臣賊子?」

物極必反,壓抑到極致的憤怒,最容易壓過怯懦而爆發,當即又有人起身,「亂臣賊子,其心可誅!」

定遠侯轉眸看去,身側的侍衛手起刀落,又是一人當場殞命。

一時間,大殿中都陷入混亂和尖叫聲中,但因混亂擁擠被推出圈禁範圍的官員和家眷都被侍衛斬殺。

信良君的佩刀從月要間拔出,沉聲道,「定遠侯,適可而止。」

言外之意,再有動作,今日殿中免不了短兵相見。

殿中紛紛屏住呼吸。

而隨著信良君拔刀,卓逸和商姚君也都紛紛拔刀,殿中局勢一觸即發,緊張到了極致。

信良君也深吸一口氣,垂眸再睜眼時,一字一句,清楚明了,「君為君,臣為臣,我沐蘭亭沒有僭越之心。天子在,便為天子馬首是瞻。外驅異族鐵騎,內平動亂。我沒有不臣之心,日後也不會有!」

定遠侯眉頭攏緊,眼中寫完失望,不甘,但又混雜了沉穩,魄力,兩人之間的眼神博弈,都分毫沒有退讓。

信良君將佩刀收回月要間,「定遠侯要清君側,也清了,今日是天子生辰宴,定遠侯請回吧。」

信良君說完,殿中麵麵相覷。

定遠侯卻輕笑兩聲,搖頭道,「好,既然信良君忠君,不願意做這個惡人,那這個惡人,老夫來做!」

定遠侯言罷,朝著信良君拱手,鄭重道,「為了西秦的江山社稷,請信良君登儲君之位。」

殿中紛紛驚訝,這都不是請立新儲,而是越過天子,直接請信良君接東宮之位。

這,竟然囂張到了這種地步。

而定遠侯言罷,朝中心腹也跟著起身請命,「請信良君登儲君之位。」

「請信良君登儲君之位!」

殿中的聲音好似雲集響應一般,呼聲一輪接著一輪,讓殿中對峙的禁軍都有些不知所措。

眼見殿中的聲音一浪接過一浪,魏相緩緩起身,打斷道,「口口聲聲為了江山社稷請命,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逼宮謀逆之事,定遠侯,你同景王有什麼區別?」

魏相在朝中說話的分量還在,魏相開口,旁人不敢再作聲。

而魏相此番直接問起定遠侯,定遠侯沒有應聲之前,旁人更不敢插話。

定遠侯早前對魏相還算客氣,眼下語氣中的客氣也在漸漸消散,取而代之是強硬,「景王謀逆,意圖逼宮,是要取天子而代之;老夫不過見天子久病,儲君不堪大任,為了西秦的將來,殿中諫言。」

魏相駁斥:「若儲君不堪大任,天子可廢;若天子不作為,百官也可上書天子請命。今日乃天子生辰,天子未開口,百官未上書,定遠侯卻在此明火執仗,策禁軍於殿中對峙,這就是定遠侯的立場?」

魏相的話不急不慢,卻字字都在刀刃上,定遠侯低眉笑了笑,沒作聲。

魏相繼續道,「持刀對峙,血濺大殿,借清君側與另立新儲之由,行逼宮之事,難不成,定遠侯想立誰為儲君,便要立誰為儲君?」

定遠侯不怒反笑,言簡意賅,「不然呢?」

駭人的氣勢於此刻不加收斂,殿中紛紛倒吸一口涼氣——定遠侯是已經撕破臉了。

那接下來的局勢,恐怕要往更加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果真,定遠侯也不再礙於早前的顏麵,刻意收斂,而是氣場全開,也更下不屑於殿上的天子與東宮,戲謔道,「天子無能,東宮無能,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此話一處,殿中嘩然!

這!

這已經是□□裸的……

定遠侯已經沒有什麼耐性,也根本不想再同魏相或是朝中旁人再言其他,而是從袖袋中拿出一枚繡著龍紋的錦囊,做工細致,極其精巧,一看便是禦賜之物。

這種禦賜之物,不應當在定遠侯手中,而是應當在皇子公主手中。

殿中都不知曉此時定遠侯手握的禦賜錦囊裡有什麼,更不清楚定遠侯拿出此物的意圖。

隻有天子淡淡掃了一眼,目光微微沉了下去,而後才又看向信良君背影,似是踟躕。

但一瞬後,目光又重新斂起,仿佛從未有過一般,靜靜看向殿中。

殿中,定遠侯手持禦賜的龍紋錦囊,擲地有聲,「這是先帝禦筆所書,藏於禦賜錦囊之中的信函。諸公稍後可以查閱先帝字跡,先帝親筆所書,信良君乃先帝之子,托於老夫照顧……」

此話一處,再次於殿中掀起軒然大波。

信良君皺眉,卓逸和商姚君等人也頓了頓,誰都沒想到,事態會朝此處演變著。

先帝親筆,那就是金口玉言,承認了信良君的身份。

但既然先帝承認了信良君的身份,為什麼不認回,可又名義上收了信良君做義子,還帶在身邊親自教養?

說不過去啊。

就算早前先帝膝下皇子不少,信良君的生母身份特殊,但信良君的生母也並未露麵過,先帝將信良君交予宮中其他嬪妃撫養也一樣……

先帝認了信良君做義子,也親自教養,但又留下這樣一封揭示信良君身世的禦筆親函,實在猜不到先帝用意。

「魏相可以過目,今日大殿之上這麼多眼睛看著,魏相乃一國相輔,總不至於做出旁的舉動。」定遠侯倒也大方磊落,讓一側的禁軍抵上。

禁軍交由魏相手中。

隨著魏相拆開錦囊,錦囊中疊了一方絹帛,字跡是書寫在絹帛上的。魏相逐字看下,表情也越漸凝重。

定遠侯開口,「如何?魏相應當是認得先帝字跡的,這封可是先帝親筆所書?」

魏相沉聲道,「的確是先帝的字跡,不是仿寫的。」

魏相一慣公允,此話從魏相口中說出,殿中紛紛啞然,信良君,真的是先帝血脈,那從東宮相比,甚至與天子相比,信良君都更有繼承皇位的權力……

「隻是,這個禦賜的錦囊怎麼會在定遠侯手中?」魏相看向殿中的定遠侯。

是啊,如果是證明信良君身份的禦賜錦囊,這個錦囊也應該是在信良君手中才是,不應當出現在定遠侯這處。

此事確實迷惑。

定遠侯笑道,「魏相,這個錦囊在何處不都是先帝的禦筆嗎?這有什麼關係?莫非魏相認為在我手中,這個禦賜錦囊便有蹊蹺?」

魏相又看了眼手中的絹帛,繼續道,「並非此事,老臣跟隨先帝的時間很長,除了認得先帝的字跡,也與先帝熟悉,熟悉先帝用筆措辭的習慣。絹帛上的字跡的確是先帝的,但字裡行間的措辭,先帝所言及的,未必是定遠侯所想。」

魏相言罷,殿中再次驚起感嘆聲,魏相這是什麼意思?

定遠侯皺眉,「白紙黑字,禦筆親書,寫得清清楚楚。」

魏相正欲開口,信良君先道,「爭執此事並無意義,我是先帝的養子,並非血親,先帝在世時,我曾答應過先帝,匡扶皇室,為國盡忠,此生不會背叛天子。定遠侯,今日之事,我不管你從哪裡得到的錦囊,東宮儲君我不會做,你也沒資格替我做主!」

信良君的言辭已經極其強硬。

定遠侯微惱,「蘭亭!」

殿中任何人都聽出了定遠侯的失望與語重心長。

但信良君神色間並無退讓,定遠侯臉色難看到了極致,沉重的步子上前至信良君跟前,半是惱意,半是警告,「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上,早就沒有回頭之處。蘭亭,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天子和朝臣都不會再信賴你,不如適時取之,另換天地,以你的才能,西秦定能重回興……」

定遠侯話音未落,信良君沉聲打斷,「那是你以為。」

定遠侯頓住。

信良君繼續道,「我從未覺得這個皇位有什麼好,相反,它就像一個牢籠,困住了所有的人,我憎惡它至極。」

岑遠垂眸,他知曉,最憎惡這個皇位的人就是信良君。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科幻相关阅读: 終末的紳士 不想內卷,所以我全點了治療 每天都想在娛樂圈養老 講道理的靈魂進化者 攜千億物資在末世養四個反派崽崽 我用驚悚遊戲,虐哭全球玩家 家裡的貓貓開口說話後[名柯] 阿尼亞和她的反派老父親們 (綜)可愛蟲母,在線撿崽 [綜英美]桶哥的神明荒霸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