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心（1 / 2）
崇禎十七年元旦朝會在血雨腥風中結束。
群臣朝賀完畢，按大明祖製，接下來是皇帝拜謁太廟。
所謂太廟就是朱家的祠堂，裡麵供奉著自大明明太祖朱元璋到明熹宗朱由校歷代皇帝。
當然，隻是皇帝畫像。
皇帝平日隻有元旦等重大節日才會拜謁太廟。當然，冊封太子皇後，戰勝敵國，朱家子孫也會來太廟向祖宗報喜。
朱由檢即位以來，大明國事糜爛，報喜是沒有的，喪事倒是不斷。每當喪師失地，祖墳被挖時，朱由檢便會來祖廟嚎啕大哭一場。
拜謁太廟屬皇帝私人行為，無須大臣跟隨，隻要中官陪同。
王承恩東奔西走，好不容易勉強湊夠拜謁所需的馬匹車輛儀仗。準備讓崇禎皇帝拜謁太廟時。朱由檢卻表示，拜謁太廟之前，先補發宮女太監錦衣衛工資。
崇禎十七年，紫禁城太監宮女們已經連續兩月沒發例錢，錦衣衛被拖欠的時間就更長。
朱由檢以為，不管在什麼時代拖欠民工工資都是不對的。
「王承恩，讓那些日子過不下去的太監宮女，都來皇極殿來，領錢！」
「李若璉，去南北鎮撫司，召集日子過不下去的番子，來皇極殿，領錢！」
王承恩李若璉兩人一臉懵逼站在原地，相互看對方一眼，異口同聲道:
「敢問皇上，哪些是日子不過去的？」
依王承恩看來，宮內太監宮女，除了二十司的總管公公們，其餘人都快活不下去了。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朱由檢抬頭望兩人一眼，沉冷冷：
「病的，殘的，老的，小的，醜的，總之越慘越好，你們看著辦，快去！」
「那旗官和百戶呢？」李若璉追問。
朕盯著李若璉，一字一句道：
「朕再強調一遍，隻讓錦衣衛番子過來，那些旗官百戶個個富得流油，朕還要問他們要錢呢！哦，當然，你除外，」
李若璉沒再說話，轉身離去，他心中已有幾個合適人選，瘸了腿的沈大成，老婆跟人私奔的王寶。
王承恩目送李若璉遠去，見四周沒人，湊到朱由檢身邊，低聲道：
「皇上，臣鬥膽問一句，成祖爺給大明了多少金子？」
作為穿越者，朱由檢考慮問題是全盤的，長遠的。因為目光過於長遠，所以就忽略了眼前。
」至少有二三十萬兩吧，」
朱由檢脫口而出，忽略復雜的度量衡問題，糯康卡留給他的兩噸多黃金加上內府的零零碎碎，也夠這個數了。
王承恩嘴巴長得老大，二十萬兩黃金折算成白銀兩百多萬兩，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早知道大明國庫一年收入也不過區區五百萬兩。
」王承恩，你問這個作甚？」
朱由檢眉頭微皺，上下打量王承恩一眼，嘟嚕起來。
「剛才賞你金子，還嫌不夠？」
就在剛才，朱由檢良心發現，賞賜一兩金子，讓李若璉王承恩掰開來用，分別買皮襖，繡春刀。
朱由檢生性吝嗇，對自己苛刻的人通常對別人也不會怎麼大方。
即便經歷一次穿越，皇帝骨子裡的吝嗇卻難以改變。
王承恩苦笑一聲，以京城物價，崇禎皇帝賜給他的半兩金子買皮襖實在夠嗆。
盡管如此，這位忠心耿耿的太監卻還是在位皇帝考慮。
「皇上，別說成祖三十萬兩，就是金山銀山也架不住這樣揮霍啊？」
」揮霍？」
朱由檢沒反應過來，他正在醞釀待會兒在這群苦哈哈麵前如何演講。
王承恩再次環顧四周，壓低嗓音道：
「皇上可知，紫禁城內，不連宮女，光是二十四司的太監就有好幾千人，皇上仁慈慷慨，可也架不住這樣揮霍啊。」
「好幾千人，朕，」朱由檢感覺心口滴血，不過事已至此，隻好慷慨一次了。
有明一朝，尤其是明末，拖欠工資是很平常的事情。不要說這些太監錦衣衛，就連京師三大營，九邊精銳，也很少及時發糧餉。
「臣隻是希望皇上能將這點錢用在刀刃上，譬如用來對付建奴或是李闖。」
朱由檢咬咬牙，揮揮手道：
「不必多言，朕心意已決，你快去帶人來吧！」
王承恩嘆息一聲，領命而去。
一個時辰後。
皇極殿前廣場，人頭攢動。
這些人大都蓬頭垢麵，身材瘦弱，身上衣服也破舊不堪，不少人身上還有傷殘，很難想象在皇宮之中還有這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