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 17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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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在任何時候,陸知杭都不會懷疑對方的身份,奈何彧陰城情況特殊,先前被問斬的官員就揪出了汝國奸細,他下意識聯想到汝國人並未有什麼問題,何況自己適才觀劉同知的反應就覺得有古怪。

眼瞅著劉同知轉過身就要邁步離開府衙,陸知杭冥冥之中總覺得對方這一走,偌大的彧陰城怕是再抓不住一個活著的人,他張了張口,思考著強硬留下對方的後果。

腦中紛亂的思緒接憧而來,陸知杭垂下眼眸細細觀察起了公案上的賬本,在看完那一頁的賬本後與那模糊的念頭不謀而合。

頃刻間,他就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陸知杭緊繃著的神經鬆懈下來,直視那離門檻越來越近的身影,連忙出聲嗬道:「慢著!」

「知府大人還有何事吩咐?」劉同知身形一頓,淡定地回首作揖。

「想問同知大人一個問題,我方才想了良久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怕是隻有同知大人能解惑了。」陸知杭嘴角的笑意淺淡,仿佛真的是求學若渴,期盼著有誰能給個答案。

方同知詫異地在劉同知和陸知杭二人身上來回,他還得請教陸知杭,府庫沒銀子了該當如何,未曾想這暫告一段落的事情,知府大人又不知道要生什麼幺蛾子,再大的問題能有治理彧陰城的瘟疫重要。

旁人的疑惑還未在心中盤旋多久,劉同知就躬身行了一禮,遮住眼底的異樣,語氣不乏恭敬:「陸大人乃是連中三元的奇才,下官不敢當。」

「這有何不敢當的。」陸知杭輕笑一聲,溫潤如玉的嗓音在大堂中緩緩響起,「我與劉同知、方同知三人住客棧,共計三十兩銀子,退房後掌櫃的方才發現多算了五兩銀子,遂喚來小二退還五兩,途中小二心生歹念,私吞了二兩,僅退還我與兩位同知各一兩銀子。

我與三位同知各付房費九兩銀子,便是二十七兩銀子,而小二私吞了二兩銀子,應是二十九兩。」

「這是什麼問題?」方同知丈二和尚扌莫不著頭腦,不明白一向把心思都放在公事上的知府大人,怎會因為這等無聊的事強留劉同知。

清白者皆是麵麵相覷,不明所以地看著陸知杭,而心懷鬼胎者心裡咯噔一聲,直愣愣地望向陸知杭發呆,聽著對方悅耳低沉的聲音一字一頓地問著,語氣逐漸嚴厲:「那……這少的一兩銀子去哪裡了?」

賬本確實不是假賬本,隻是裡頭記載的用法極為混亂,理清楚裡邊的賬目就已經不易了,更遑論意識到這裡邊不知不覺少了的錢。

「大、大人,下官知罪,下官一時被豬油蒙了心,朝廷最新送來的災銀下官並未夥同劉同知私吞,而是全都用在了彧陰城上,求大人繞我等一命。」戶曹月要膝一軟,哪裡不明白陸知杭這是看出了賬本的問題。

可這些賬上的錢大多是前任知府私吞,對方落馬後又是劉同知接手,而他不過是謀點小利罷了,戶曹自覺罪責不大,直接哭嚎著求饒,企圖以供出劉同知從輕處罰。

這一個多月以來,朝廷派來的人根本來不及徹查彧陰城的內患,隻來得及草草拷問問題最大的那一批,剩下全部的心神就都在治理瘟疫上了,戶曹本身不乾淨,自從前任知府的惡行曝光後,他雖沒被查出來,但也擔驚受怕了這麼長時間,心裡的防線早就崩潰了。

在座的眾人皆知,一旦彧陰城的瘟疫暫歇,等待彧陰城官員們的就是浩大的清查,可彧陰城被封後,他們是逃也逃不掉,隻能戰戰兢兢等著審判,未曾想這一日來得這麼快。

「還請大人明察,下官對此並不知情,張戶曹怕是因公務上的事對下官心生不滿,故而誣告。」劉同知在最初的慌張過後,連忙上前澄清。

「是真是假,查過了便知,私吞百姓的救命錢,罪無可赦。」陸知杭臉上淺淡的笑意不再,轉而蘊含怒意地沉聲道。

聽著陸知杭斬釘截鐵的話,劉同知的心瞬間就沉到了穀底裡去,他本是汝國潛藏在彧陰城的最後一枚棋子,一旦自己都敗露了,日後還怎麼為汝國添點力,擾亂彧陰城內的局勢?

「來人,將劉同知與張戶曹押入地牢,聽候發落,徹查此案,一旦參與貪汙受賄者,皆嚴懲不貸。」陸知杭持著手裡的驚堂木,根本無懼於劉同知在彧陰城經營多年的勢力,揮手示意隨行的將士們,直接將人緝拿歸案。

方同知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身披兵甲的士兵將昔日的同僚擒住,根本沒想到除了被揪出來的前任知府,深陷囹圄的彧陰城還有這麼多蛀蟲在身,至於這其中有沒有汝國的奸細,更是想都不敢想。

「知、知府大人,下官絕對與此案沒有牽連。」方同知堆笑著臉湊到公案邊,搓著手試圖力證自己的清白。

「放心,本官絕不會冤枉無辜之人。」陸知杭有些好笑地看著滿臉討好意味的方同知,溫聲道,「你就與本官一同到劉同知家中看看吧,本官倒要看看這些貪官汙吏家中能私藏多少銀子。」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下官明日就出些綿薄之力,樂善施粥,為彧陰城添些力。」方同知深怕陸知杭一個不滿意,就尋他的錯處。

這方同知是臨時提上來的,又不是前任知府的心腹,就是想犯事也犯不了多大的事,陸知杭朝他微微頷首,隨即就啟程抄起劉同知和張戶曹的家來了,至於其他官吏肯定有同流合汙之輩,還得慢慢細查。

隻是這抄出來的家產,還是大大超出了陸知杭的認知,看著劉府地窖滿滿當當的雪花銀和絲綢布匹,直接倒吸了一口涼氣。

朝廷既要憂心邊關戰事,還得勒緊褲月要帶馳援彧陰城,沒想到這大半的錢財全都進了劉同知的口袋裡,要是被戶部尚書得知,不得氣得捶月匈頓足。

「大人,這兒有封書信。」方同知在屋內翻了半天,叩著那明顯空檔的聲音,竟意外在木架上敲出了封書信,趕忙小跑著過來邀功。

撚了撚看不清字跡的紙灰,陸知杭就聽到方同知急促的聲音,他氣定神閒地接過對方手裡的書信,問道:「哪兒找來的?」

沒等方同知回話,陸知杭在看清楚被密信的書信寫的字跡時,神色頃刻間就凝重了不少,隻因這信紙上的正是汝國的文字,原本的猜測直接落實。

「木架後頭有個機關,在那裡找到的。」方同知如實答話,小心翼翼地看著神色認真的陸知杭,試探性道,「大人看得懂?」

「看不懂。」陸知杭將書信收回,一本正經道。

他看不懂上邊寫得什麼,但有的是人認得汝國文字。

他之前還想著方同知也尋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自己發現的那處紙灰說不準就是兩方通信的重要證據,隻是被劉同知先一步銷毀證據,沒想到自己這位副手直接給了他一個意外之喜。

方同知一聽他說聽不懂,嘴角抽搐了幾下,險些以為自己這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真是無所不能了,暗自腹誹道:這看不懂還能看得這麼入神。

「這回總不能再與本官哭窮了。」陸知杭瞥見方同知的小動作,沒跟他計較,指著這白花花的官銀和糧食說道。

「必然是不能的,下官定安排妥帖。」方同知還記著同僚們哭得悲天慟地的模樣,哪裡敢忤逆半分。

陸知杭抬頭望著中天上的明月,這才恍惚發現天色這麼晚了,而他的晚膳還沒入肚,臨走前不忘叮囑:「三日後,本官去完癘所會親自到城內巡查,莫要憊懶。」

彧陰城內的憂患還有多少,陸知杭不得而知,這時不時就給他來個窟窿,著實招架不住,甚至在糧食上還存在著巨大的隱患。

朝廷必然是以邊關為重,自從陸知杭赴任以來就沒再送過糧食,以府庫的儲量怕是撐不到五月,就算逼著商人吐出點邊角料都不頂用。

現在城中百姓大多身染瘧疾,根本無力下地種田,僅靠部分人的耕種想要養活所有人根本不可能。

「待黃花蒿生效,最快也得半個月的療程才能痊愈,屆時三月耕種,夏收也得六七月,產量更是成了問題,隻盼著老天莫要再來個災害。」陸知杭思考著彧陰城未來的路,隻覺得嘴裡的東西如同嚼蠟。

他用膳時,身邊並未有他人在旁伺候,秦侍衛如同門神般站在門口巡視,陸知杭還期望著快些把瘟疫治理好,城中有富餘的糧食才好援助遠在澤化城的雲祈,現在卻是連兩、三個月後,百姓們吃什麼都操勞起來了。

「殿下送信來了。」居流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冷不丁地開口。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張被紅漆封著的書信安安靜靜地停在了木桌上,要不是信就擱自己眼前,陸知杭還以為是自己思念雲祈過度,出現了幻覺。

陸知杭在瞥見信封上寫著的熟悉字跡,斷定那是雲祈的親筆信後,嘴角上揚的弧度怎麼都壓不下來,半響才後知後覺,低聲道:「承修的信……怎麼送來的?」

無需多想就知必然不是走什麼正規途徑,那送信的人怕是費了好一番功夫,和居流接頭才把這信件送到自己手上。

怎麼送來的都沒有媳婦給自己寫信來得重要,自除夕夜一別,二人已經許久不見,就是看著封信都覺得心喜得很。

陸知杭赴任前,在送去前線的信中寫明了近日的情況,未防雲祈擔憂還特意補充了自己有藥方能治理瘧疾,雖說實際上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順手將書信拆開,陸知杭逐字逐句地讀著,前邊大篇幅的叮囑自己在彧陰城萬事小心,隨後提及了彧陰城內一些能用的人手,最後又談起了他在邊關的近況。

澤化城的情況不容樂觀,從雲祈在信中提及的現狀來看,若是朝廷沒有援軍到來,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比起援軍,物資上由於運輸條件的困難,同樣有所匱乏。

以往邊關打仗,有彧陰城這座糧食大城援助,朝廷自然無須太過憂心這些,可現在彧陰城在汝國的蓄意謀劃下自身難保。

「想必劉同知留在這兒,為的就是不讓晏國解決瘧疾的後患。」陸知杭讀完通篇信下來,已經恢復了平日裡的淡定,眉宇間不見半分憂色,轉而提筆給雲祈寫起了回信來。

「這信,你可能送到承修手中?」陸知杭將木門關緊,朝著倚靠在木柱子上的居流詢問。

「能。」居流不假思索地回道。

見他回答得這麼乾脆,陸知杭扯了扯嘴角,瞬間覺得自己這些時日的相思之苦全都成了笑話,身邊不就有個現成的人能送信。

陸知杭搖了搖頭,提到書信就想到從劉同知家中搜來的那一封,能被他們截獲,想必是來不及燒毀,想至於此,陸知杭話鋒一轉道:「承修把你訓得這麼好,可識得汝國文字?」

「不識。」居流簡潔地說道,半點希望也不給陸知杭。

得了這麼個答案,陸知杭倒不覺得氣餒,彧陰城離汝國邊境並不遠,城內總不至於一個懂汝國文的人都沒有,奸細都被他們抓出來好幾個了。

翌日天剛蒙蒙亮,陸知杭就身穿官袍前往癘所關心起了那幾百個試藥的病人來,藥方最好還是要對症,盡管癘所內的百姓症狀都大同小異,但病重者最好再依他現在的情況略微修改幾味藥為妙。

剛踏入癘所的大門,迎麵望來的就是眾多神色激盪的百姓,盡管臉色還帶著病態的蒼白、潮紅,看著陸知杭仿佛見到了救命恩人般,要不是身邊有官兵護佑,陸知杭估扌莫著他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了。

「他們這是?」陸知杭餘光瞥見剛剛端著藥渣出來的萬太醫,踱步往他這兒走去,問道。

萬太醫幾人及彧陰城的醫者既要照料癘所內患病的數千人,又要慎重對待那幾百個試藥的人,不到兩日的時間,眼底就泛起了淡青色,但從麵上看,卻精神得不似年近花甲的老者。

「陸大人,你真是神了!」萬太醫在看到陸知杭的第一眼,眸光大亮,毫不掩飾地誇贊起來。

「過譽了。」陸知杭被萬太醫誇得一愣,謙虛地笑了笑。

萬太醫這會兒心情正好,順手拿起陸知杭贈與的一瓶酒精擦了擦手,解釋起來:「昨日選的那數百人都住在癘所東邊,由我等專門負責,吃過新藥後,今日一早就有近百人覺得身體有所好轉。

其餘人都關心著官府這新藥療效如何,時不時就來這兒打聽,今早一聽說有用,都爭著要試藥,這事陸大人沒下令,我等哪裡敢擅作主張。」

「我到東邊瞧瞧。」陸知杭略微思索了會,溫聲道。

能甘願試藥的都是些危及性命的重症,正是病得足夠嚴重,一點點生機就被他們清晰的感知到了,本以為命不久矣,驟然有了希望,怎能不感激涕零。

「陸大人,這仙藥能不能分我一碗?」

「是啊是啊,這可是救命的良藥,先前是我等眼拙。」

推擠在一起的百姓在人群中吵嚷著,對自己懷疑藥性一事,可謂是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早些喝下,早點出了這癘所。

「大人,您看如何?」萬太醫有些遲疑地問起陸知杭來,以他謹慎的性子,在觀察足夠長的時間,確定這藥方無害無毒之前,當然是不願意給所有人用的。

陸知杭垂下眼瞼,瞧著萬太醫的神情就明白對方在想些什麼了,他心裡何嘗不是有著同樣的顧慮,盡管這個世界與他前世生活的地方大多數地方是一致的,但能出解憂,就能出點其他不可預料的東西來。

「那些試藥的,可有何異常?」陸知杭沉吟少頃,輕聲問。

「暫時沒發現。」萬太醫可是時時刻刻盯著的,說這話時底氣十足。

聞言,陸知杭遙望那群眼中充滿希望的病人,旋即朝著萬太醫道:「我親自去瞧瞧。」

陸知杭的醫術具體到什麼程度,萬太醫不知,但他卻是清楚對方醫術了得的,既然要了解情況,他沒有任何理由阻攔,當下就陪同一起進了癘所東邊。

看著先前死氣沉沉的一片,冒出了些許生氣來,陸知杭診斷無誤後方才放下心來,吩咐道:「你與其他幾位太醫多關照癘所東邊外的人,若是出現了重症者就送他到癘所東邊,七日後那些試藥的人身體沒有大礙,就給城內所有患病者用此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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