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誘捕(2 / 2)
……
陸挽宸回到寢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剛才在課上寫了字的那麵紙給撕了,團成紙團,麵無表情地扔進垃圾桶裡。
其實他想給白阮棠的,是那道問題的正確答案。
但是很顯然,連他自己都看不出來自己寫了個什麼鬼,更別說白阮棠了。
真無能啊。
他想。
明明知道答案,卻說不出口,還要糖糖站起來幫自己解圍。
害得糖糖丟臉不說,連幫糖糖遞個答案也做不到。
這個世界上應該再沒有比他更無能的愛慕者了吧?
一根睫毛忽然掉進眼睛裡,陸挽宸眉頭一擰,連忙抬手去擦。
就在這時,宿舍門被推開。
陸挽宸條件反射地回過頭。
一滴生理性眼淚正巧不受控製地從眼眶裡滾了出來,沿著線條流暢的下頜一路下滑,漂亮得像顆破碎的鑽石。
最後啪嗒一下。
落在地上。
也砸在了白阮棠心上。
白阮棠震驚地握著門把手,整個人石化在了原地。
老天鵝,他看見了什麼?
陸挽宸這是……這是躲在宿舍裡偷偷哭嗎?
為什麼啊?
上午除了上了兩節課,也沒有發生什麼其他事情吧?
等等,上課?
難道是因為……
陸挽宸愣了一下,趕緊將那滴眼淚擦乾淨,張張嘴正想解釋,白阮棠像是終於回過神,反手把門關上,快步走到陸挽宸麵前,一把抓住他的雙臂,表情沉痛地說:「不就是沒有回答出教授的問題嗎?你也沒有必要哭啊!」
陸挽宸:?
陸挽宸解釋道:「我不是因為這個哭的,不對,我沒有哭。」
白阮棠一臉不相信:「那你眼睛裡冒出來的是什麼?總不可能是汗吧?」
「是眼睫毛,不信你看——」
陸挽宸一抬手,然後眼睜睜看著被自己擦出來的眼睫毛從指尖滑了下去。
遞到白阮棠麵前的,隻剩下一根沾著眼淚的濕漉漉的手指。
陸挽宸張了張嘴,吶吶地收回手:「……它飄走了。」
白阮棠:「……」
白阮棠:「好吧。」
其實白阮棠還是不怎麼相信。
主要是教授提問之後,陸挽宸肉眼可見地低落起來,悲傷都快凝成實質擠到他的胳膊了。
不過人家不想說,白阮棠也不可能去逼問人家。
他隨便應了一聲,本來想回座位坐著看外賣,餘光發現垃圾桶滿了,腳步一轉,打算把垃圾拎到門口,一會兒拿外賣的時候順便帶下去。
結果在提垃圾袋的時候,垃圾太滿,最外麵有幾個紙團沒注意掉了出來。
白阮棠手忙腳亂地撿起來,卻發現其中一個紙團,怎麼看著這麼像他們上午剛上完的那節課的課本呢?
陸挽宸注意到白阮棠的動作,連忙阻止道:「等等——」
「啊?」
然而白阮棠已經把紙團打開了。
他低頭一看。
還真是課本啊!
而且這紙上畫著的,不就是上課的時候,陸挽宸畫的鬼畫符嗎?
「陸挽宸,你怎麼把書給撕了啊?教授發現了會生氣的吧。」
陸挽宸的身體頓時變得僵硬起來,他靜默兩秒,忽然道:「對不起。」
白阮棠有點懵:「你跟我道歉乾嘛呀,我又不生氣。」
「不是這個。」
陸挽宸說:「是對不起,我害你被教授提問了,而且我本來可以將答案偷偷告訴你的,但是……」
他把白阮棠手裡捏得皺巴巴的紙重新塞進垃圾袋裡,神色異常低落:「對不起,我寫不出來。」
白阮棠反應過來:「所以你當時拽我,原來是想告訴我答案啊?」
「是的。」
「那……」白阮棠打量他的表情,試探道,「你沒有成功告訴我答案這件事情,你很在意嗎?」
「很在意,」陸挽宸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很愧疚。」
靠,難不成……難不成剛才陸挽宸哭是因為……
白阮棠震驚得語無倫次:「你……就算你沒有幫到我,你也不用愧疚得躲在寢室裡偷偷地哭吧!」
這是什麼墜入凡間的天使?
怎麼可以這麼善良?
救命,他也有點想哭了。
陸挽宸:「……」
話題怎麼又回到了原點?
陸挽宸覺得,肯定是自己的表述有問題,糖糖才會聽不懂。
不過……
陸挽宸看著麵前這雙專注望著自己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嗯了一聲。
陸挽宸嗯了。
竟然是真的。
他好感動。
白阮棠鼻腔忽地一酸,兩管眼淚就不受控製地掉了出來。
「嗚,你真是個好人,你真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善良的人。」
陸挽宸簡直哭笑不得,趕緊扯過衛生紙幫他擦眼淚。
白阮棠淚眼朦朧地看著陸挽宸漂亮的五官在自己麵前放大,長長的眼睫毛扇出一道風,眼角一枚精致的淚痣晃得他老臉一紅,連忙接過陸挽宸手裡的衛生紙,一把按在自己眼睛上。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我……我就是淚腺有點太發達了,擦擦就好,擦擦就好……」
陸挽宸頓了頓,緩緩抽離了身體,心裡輕輕說,我知道。
難得陸挽宸願意張嘴說話,白阮棠有心想跟他再多說點,一邊擦眼睛,一邊拖過椅子坐到陸挽宸麵前,眼巴巴地望著他:「方便問一下,為什麼你平時都不太願意說話嗎?跟你的閱讀障礙有關係嗎?」
「嗯,有一點,」陸挽宸直言道,「我有社交障礙,無法長時間與人進行正常交流,時間久了就會產生惡心厭惡等負麵情緒,甚至引發生理不適,而它的起因正是我兒時的閱讀障礙。」
社交障礙?
那不就是社恐嗎?
雖然陸挽宸沒有細言,但是白阮棠依然能夠想象出他小時候遭遇過多少不公平的待遇。
畢竟連偉大的愛因斯坦在兒童時代也因為閱讀障礙被認為是成績極差的笨小孩呢。
白阮棠瞬間腦補出了一個飽受欺淩蹲在牆角裝蘑菇的自閉小可憐,把自己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不過,我感覺你跟我的交流好像挺正常的呀,所以這種病症是有緩解的辦法嗎?」
「隻有你。」
「啊?」
「別人都不行,隻有你,」陸挽宸專注地把他望著,一雙深邃的眸子黑若點漆,「我隻想跟你說話,也隻能跟你說話,在我眼裡,你就是最特別的。」
白阮棠:「……」
好了,這下他確定,陸挽宸是真的不會跟人交流了。
否則好好一個想要交朋友的邀請,怎麼會說得這麼肉麻?
搞得他好害羞呀!
問:一隻社交恐懼的自閉小可憐,頂著一雙剛剛哭過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一張顏控天菜的絕世美臉,告訴你,他跟誰都不能說話,隻能跟你說話,並且誠摯地邀請你成為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你願意嗎?
那必須麻溜地同意啊!
但凡他多猶豫一秒,都是他們顏控的恥辱!
白阮棠差點再次淚崩,心裡的憐愛之情也如他的眼淚一般澎湃奔湧,激動地握住陸挽宸放在腿上的手:「你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你放心,從今天起,你就是最好的朋友,我一定會身體力行地嗬護你,保護你,幫助你克服社恐,絕不辜負你對我的信任!」
陸挽宸:???
陸挽宸不知道這件事情的走向怎麼就成了交友大會。
他很想說自己並不想當他的朋友,隻想上他的床。
也很想解釋,自己這個不是社恐,是社交障礙。
可是,當他望見那隻交疊在自己手背上的白皙的手時,一個計謀緩緩浮上心頭。
做朋友也好,朋友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關係。
而情感的劃分,往往取決於人。
當友誼和愛情的界限被人為模糊的時候,你又該如何區分你所奉獻的愛,到底是哪一種愛呢?
「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陸挽宸緩緩說道,同時悄悄張開手掌,任由白阮棠細長的五指滑進自己的指縫裡。
如同落網的獵物。
然後悄然收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楊千帆和何半夏說話的聲音。
「艸,熱死了熱死了!就這一會兒我全身都汗濕了,趕緊回去吹空調!」
「希望小白已經把空調打開了。」
「今天人也太多了吧,都特麼碼了三層了,最離譜的是老子竟然被壓在了最底下,差點兒就沒找到!」
「這都能被你翻出來也是牛逼。」
接著門忽然被打開。
楊千帆和何半夏一人拎著一份外賣走進來,一抬眼就看見白阮棠毫無形象地撅著屁屁,朝陸挽宸靠得極近。
手扣著陸挽宸大腿上的手,甚至還特麼是十指相交,手指插進人家手指縫裡的那種。
人登時傻了。
「……小白,你乾嘛呢?」
怎麼就趴人家校草大大腿上了?
而且看這眼睛紅紅、鼻頭也紅紅、臉頰濕漉漉、一看就是哭過的模樣……
靠,該不會真是表白被拒了吧?
小白會不會被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