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捎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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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兩條臂膀托著渾似千鈞重的鐵棍,起身不能,本要滾地,然則稍一側身,鐵棍橫貫那一端便碰到地麵,頓時致使肉撕骨裂,已然叫他痛得幾欲癲狂。

其人滿身滿臉都是汗,還未緩得一會,聽得馬蹄聲,一轉頭,已見幾丈開外,一匹快馬疾馳撲來,幾步一縱,就要到得麵前。

而馬上之人明明麵無表情,又手無寸鐵,可衣袍上血漬點點,又渾身殺氣,令人一望過去,頭皮都發麻。

地麵那人心中惶惶然,隻剩一個念頭——若被其捉了,命也休矣!

生死之時,他雙腳倉皇蹭地,竟是拿後背狠狠撞向酒肆破門,口中淒厲喊道:「開門!!放我進去!!!」

門後,眾人聽得那叫聲,又聽得馬蹄聲,個個恨不得沖得出去,把外邊人一下敲死,叫他嘴閉了。

諸人紛紛手腳並用,拖拉幾張桌子反復疊在原本木桌之上。

「虎頭,你有種,你多撐一會子!等寨主來了救我們命!」

有人大聲回道,一麵回,一麵不讓反進,擋在門口,以身抵住那木桌。

那喚作虎頭的聞言氣得眼前發黑,抬眼一看,馬蹄已到麵前,馬上那人竟是一個俯身,半身下壓到他身側,大掌一伸,單手抓住嵌入他臂膀上鐵棍。

這般行徑,叫他膽寒欲裂,因無處可躲,涕淚橫流之餘,隻得開口叫道:「好漢饒命!饒命啊!!」

李訓仿若未聞,把手一抽,隻聽一聲嚎叫,那鐵棍從虎頭雙臂骨肉當中徑直抽出,剩得幾塊碎肉跌落,並有幾汪血侵染滿地。

虎頭痛得恨不得此時便昏厥過去,可不知為何,銳痛之下,雖是眼冒金星,反而越加清醒。

他到底沒有十分蠢,眼皮一翻,往後便倒,本想裝死,卻不料忽覺鼻尖滴瀝瀝的,又有濃重血味。

此人急忙再做睜眼,竟先見鐵棍尖頭鋒利,帶著血流往下滴,距離自己兩眼之間僅有半寸,再見兩隻馬蹄就要踩得過來,等又慌亂抬頭,才見一人安坐馬背之上,單手擎棍,直直抵向自己。

「你一行什麼來路,一共幾人,意欲何為。」

虎頭舌根苦口水直流,卻不敢吞咽,唯恐自己動作大了,就要被那鐵棍戳個窟窿。

他幾乎是顫抖著道:「文家寨,鄧州文家寨的!來了二十幾個,都在屋子裡頭了——小的隻是想劫個道,不想害人性命啊!好漢饒命!!」

又顫巍巍道:「小的手裡沒有人命啊!!」

李訓手持長棍,動也不動,又問:「誰人叫你們來的?」

「小的隻是聽命行事,當真不知……」

他連聲音都不敢大一點,然而絲毫無用——眼前那鐵棍棍尖竟又再往前。

虎頭再難自抑,因雙手已廢,那鼻涕眼淚一把,流到嘴裡也無法去管,又哭求道:「好漢,我本隻是來劫道的,實在與好漢無乾,隻是後頭寨主突然派人來傳話,叫我把你半路攔住——做謀的究竟是哪個,我當真不知啊!」

又喊道:「馬大,大四、老鄭,你們幾個不要裝死,快出來說句話啊!」

這話一出,抵著門的幾個賊匪各自變色,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而虎頭又道:「好漢不信,不妨去問裡頭那一群!」

再道:「我是新來的,被防得厲害,可他們幾個都是文寨主從前手下,究竟什麼個緣故,進得門去,一問即知!」

李訓麵色不變,卻把手中鐵棍挪開幾許,問道:「攔我作甚?前方還有幾人?後頭又有幾人?」

那虎頭猶如得了大赦,整個癱斜在門上,卻仍舊強行使力用腿蹬坐起來。

他眼珠子一轉,道:「我實不知,要問屋裡頭那幾個,好漢,前頭沒有埋伏,後頭有文寨主二十多人,那一乾都是心狠手辣,不知壞過多少性命的,眼看就要追得上來。」

「好漢雖是神勇,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怎好同那群賊廝計較,要我來說,後院還有馬匹,不如補幾匹跑了再說!」

又道:「小的原也是流民,被那姓文的強行劫了,為保性命不得已才入了夥,隻求留我一條性命,把我帶上,逃了此地罷!」

隻是話音剛落,屋內便傳來一道喝罵:「虎頭,你個撮鳥的!你鳥斷了!你手上不知殺了幾個人,一屋子都擺不下,眼下還要害我們兄弟……」

虎頭痛得臉上煞白,此刻被罵,卻是當即回口,嚷道:「誰人把我擋在外頭的?你們要害我死,自家也別想再活!」

又同李訓道:「好漢,後頭還有院門,那門是爛的,殺將進去,便能牽……」

隻他話未說完,就聽後方遠遠傳來「砰砰」的數聲巨響,隨即便是馬匹嘶鳴聲,踏蹄聲,不多時又聞得砰咣聲,像是什麼陶瓷東西次第碎落。

動靜一起,門後便傳來一陣雜亂快跑聲,自近而遠,想是裡頭人急忙奔往後院攔門去了。

幾乎隻過了片刻,就聽得後頭有人叫道:「攔住她!」

「是那女的,那女的進後院了!」

「找繩子來,把她絆了先捉起來!」

李訓眉頭微皺,已是覺出不對,轉頭一看,卻是不見了跟在後頭趙明枝,心中頓時生緊,再不管麵前那早被廢了武力的賊匪,用鐵棍一個扒拉,將其撥到一旁。

因知此處繞往後院還要功夫,門後又有攔阻,他左右一看,見得往前十餘步有扇大窗,於是打馬拉開一段距離,幾個沖刺,拉高馬蹄,將那鐵蹄對著封緊木窗狠狠踢踹。

隻聽「啪」的一聲,窗戶被馬蹄踩碎半邊,已然倒向屋內,剩餘半扇破窗,被西北風一吹,正發出咣當聲響。

李訓毫不遲疑,借著馬勢,先把那鐵棍架在窗上,兩手搭住窗台,先看一眼屋內情況,脫開馬蹬,當即翻入窗內。

他人既得進,就見堂中門後抵著五六人,個個望向自己,麵露驚恐之色。

李訓扶窗立穩。

對麵那群人見他動作,各自瑟縮,當中卻有一個大叫道:「他下馬了!我們六個打他一個,再不怕他,快上!」

其餘人雖仍有遲疑,卻也曉得此刻不上,後續必死,各自取了兵刃就往前圍,隻還未敢走得太近,就又各自腳下灌了鉛似的。

李訓也不等眾人來圍成陣,一腳踩起一旁條凳,雙手搬抬,上前幾步,當頭狠狠敲在一人臉上。

那人連聲音都來不及發出,已是栽倒。

那條凳乃是村匠所造,其形又長,其料也厚,砸了一人,仍舊毫發無損,虎虎生風又槓在後一人頸項間。

那人頭一歪,也是又倒,還把身旁另一人撞得往前一個踉蹌。

李訓左手把那條凳向著往前那人後背一勾,將人拉得近身,卻是就手一拳,重重擊打在其眼眶上,又抽回手,再蓄力打他麵門。

隻聽一聲脆響,那人又「啊」的一聲,三竅流血,拿手正要去捂臉,也不知是要捂鼻子還是要捂眼睛。

然而還未捂到,搖晃一下,竟是往後軟軟跌坐倒躺在地上,再無聲息——居然已經暈厥。

而李訓早趁勢退回,伸出手去搭著窗台鐵棍,一把抽出,反身再上。

一個照麵便傷了三人,其餘三個哪裡還有半點鬥誌,根本不用任何提點,已然不謀而合,慌張往後院跑去。

當前那人一麵跑,一麵已是把手中長刀抓緊,朝前叫道:「快把那女的抓過來!」

又回頭對著李訓警告道:「你再上前,我就把你那娘們給砍了!」

口中說著,就伸手去撩隔著後院的門簾。

他手還未碰到簾子上,就被一股大力重新撞得倒退數步,麵前一黑,被那簾子整個蓋了頭臉,繼而跌倒在地。

而隨那力道,卻是數人從外頭擠得回來,因慌不擇路,不但將那簾子都軋脫了框,還有人腳下不穩,路也來不及看,把自家同伴也給撞了。

門開簾落,後院中西北風便灌得進來,和著勁風,地麵火焰洶洶,燒得呼呼作響,足有半人高,正迎風卷來,另又聽「啪」的一聲,一缸東西在外就地摔裂,不知裡頭流出什麼,引得火勢更旺。

那火起勢雖然距離大門仍有些許距離,可炙熱非常,門內三步都無法站立,那幾個離得近的隻覺自己眉毛胡須都要被一把點燃,急忙帶著毛焦火燥頭臉再做後退。

隻是這邊一退,竟又迎上後頭李訓鐵棍。

如此前有火,後有持棍凶徒,叫幾名賊匪進退不能,幾下反抗,終於束手。

後院之內,一種賊人吵著要去捉拿的趙明枝卻立在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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